- 第2節(jié) 碧空揚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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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一支支利箭彎弓上弦，８月14日凌晨，中國空軍的每個部隊都接到了準備出擊的命令。在激動與緊張中，藍天驕子們斗志昂揚。悶熱的夏夜沒有一絲風(fēng)，譯電員急促的腳步聲引起了中隊長王倬的振奮：“有情況？”
電令是蔣介石發(fā)來的：
在長江中的日本50艘兵艦和輪船，正在向東逃跑。你們大隊?wèi)?yīng)即帶上炸彈，于拂曉前將其炸沉。倘若日艦已經(jīng)駛進吳淞口，停泊于黃浦江內(nèi)，就不準轟炸，以免引國際糾紛。
精瘦而精明的王倬今夜值班，值班室是臨時用帳篷搭起來的。第5大隊剛剛從南昌轉(zhuǎn)場來揚州備戰(zhàn)，立即向丁大隊長報告。
丁紀徐是1925年廣州航空學(xué)校的飛行教官。1932年“一•二八”淞滬抗戰(zhàn)時他作為廣東空軍的混合機隊隊長北上參戰(zhàn)，現(xiàn)在是空軍第5大隊大隊長。這時候他當(dāng)即命令中隊長劉粹剛率領(lǐng)18架“霍克”三式驅(qū)逐機，每機帶500磅炸彈一枚，立即追擊長江中的日艦。
王倬一躍而起，飛快地穿上飛行服。梁鴻云、雍沛、袁葆康、董慶祥、姚杰、余騰甲、胡莊如、董明德、張偉華、宋恩儒、劉依均和鄒賡續(xù)紛紛駕機躍上長空。
天剛蒙蒙亮，高空已經(jīng)初露曙光，但機翼下的山川還沉睡著。“霍克”式驅(qū)逐機編隊飛行。越過江陰要塞，長江像一條白練閃閃發(fā)光。機群沿著長江向東搜索前進，但波光萬里的江面沒有一艘軍艦。直到機群飛近長江口，才望見吳淞口以東的白龍港停泊著一艘飄揚著太陽旗的日本軍艦。
長機當(dāng)即下令改變隊形。面對仇敵，戰(zhàn)機一架接一架地向著鯊魚似的艦艇俯沖投彈。劉粹剛帶頭用一個半滾動作從空中直沖敵艦，炸彈帶著尖嘯激起了沖天的水柱。第二個是25歲的副隊長梁鴻云的座機俯沖轟炸，500磅的炸彈命中了敵艦的尾部，當(dāng)即濃煙四起。其他的戰(zhàn)機一架又一架陸續(xù)投彈。艦身漸漸下沉，沉入了滔滔的江河。
全隊凱旋時，初升的太陽從濃云中透出淡淡的陽光。勇士們興奮地吃完早餐，梁鴻云一邊收拾碗筷，一邊說：“這一餐是這么多雙筷子，明天不知道會少誰的一雙？”山東人梁鴻云平時不太喜歡說話，喜讀史書。“九一八”事變后，19歲的梁鴻云投筆從戎進入航校，立志為苦難的民族英勇殺敵。
梁鴻云說這句話的時候，心中是復(fù)雜的。懷孕的妻子和幼小的女兒正等著他勝利的消息，而面對戰(zhàn)云密布的嚴峻形勢必須隨時準備犧牲。
誰能料到，梁鴻云的這一句話竟成了現(xiàn)實。當(dāng)天晚上，空軍揚州第5大隊的土地廟改建的飯?zhí)美�，許多人吃不下飯，因為飯桌上少了隊長梁鴻云的一副碗筷。
這天上午，初戰(zhàn)告捷的消息傳到南京，空軍副總指揮毛邦初立即飛到揚州來慰問5大隊的勇士，他對著建大功的梁鴻云熱烈祝賀。
梁鴻云紅了臉，當(dāng)即請求再上藍天殺敵。毛邦初緊握著他的手，微笑地點了點頭。
下午，天氣陰沉下來了。2時整，5大隊奉命出擊上海敵軍。梁鴻云率領(lǐng)3架“霍克”飛機出發(fā)了。云層很低，快到上海時，一架敵機發(fā)現(xiàn)了青天白日機徽，連忙躲入云層。它趁中國空軍還沒有發(fā)現(xiàn)的時候，迅速從云縫中沖下來，對準梁鴻云的2410號戰(zhàn)機，射來一梭子槍彈。
子彈射中了梁鴻云的腹部和背部。飛機稍稍傾斜了一下。剛毅的梁鴻云咬緊牙齒，忍著劇痛向虹橋機場降落。
戰(zhàn)機安全落地，但梁鴻云因失血太多而為國捐軀。
英名萬古傳飛將，正氣千秋壯國魂。
駐在安徽廣德的空軍第2大隊是一個有27架輕型轟炸機的轟炸機大隊。大隊長張廷孟是上午8時接到出擊命令的。命令是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委員長蔣介石發(fā)布的，任務(wù)是轟炸停泊在黃浦江畔匯山碼頭的日本旗艦“出云”號以及虹口日本海軍陸戰(zhàn)隊司令部。
“出云”號是日軍在上海最大的一艘旗艦。早在“一•二八”抗戰(zhàn)時，日本派遣軍的白川司令就是在停泊于吳淞口外的“出云”艦上發(fā)出全線總攻命令的。
中國軍民對這艘日軍的指揮艦咬牙切齒。有一天，上海灘上的“暗殺王”，擔(dān)任安徽幫會的工人義勇軍司令王亞樵和他的部下商量，決心利用潛水渡江去炸毀這艘旗艦。
兩名一等水性的“水鬼”表示愿意去執(zhí)行這個任務(wù)。
清瘦臉上戴一副金邊眼鏡的王亞樵找這兩個“水鬼”交代爆炸“出云”號的方法，最后問他們有什么困難，兩位“水鬼”拍著胸脯：“為了打日本人，我們死也干！”
王亞樵說了一聲“好”。他派人找到吳淞駐軍的翁旅長，開出兩張出海捕魚的通行證。
兩條漁船開出了吳淞口，順利地到了“出云”號的附近。幾個水手裝出捕魚的樣子，把裝有水雷和炸藥的漁網(wǎng)投入水中。接著，兩個“水鬼”牽著繩索，跳入江中，用力把水雷和炸藥拖到“出云”號的艦底。“水鬼”乘著漁船安然地離開時，水雷轟轟地爆炸了�？墒遣恢前卜潘椎牟课徊划�(dāng)，還是潮水沖移了水雷，“出云”艦只是晃動了幾下。自然，艦底下轟隆隆的巨響也嚇慌了一些日本兵。鼓舞人心的消息被當(dāng)作頭號新聞刊登在中外報刊上。
現(xiàn)在“出云”艦停泊在黃浦江的匯山碼頭，距離日軍的海軍陸戰(zhàn)隊司令部不遠。從廣德起飛的21架美國造諾斯羅普-2E型輕型轟炸機在副大隊長孫桐崗的率領(lǐng)下浩浩蕩蕩地直飛上海。近了，近了，透過云層之間的縫隙，孫桐崗?fù)娏瞬ü怍贼缘狞S浦江，黃浦江上的外白渡橋和黃浦公園已經(jīng)在機翼下清晰起來。
戰(zhàn)機尋找著目標。天色灰暗，但是，機敏的飛行員很快找到了蘇州河北面的那條黑蛇狀的鐵路�？吹搅虽翜F路旁那一幢灰色的四層樓房，也看到了匯山碼頭和附近有煙囪的公大紗廠。
轟！轟！最大時速365公里和航程只有580公里的輕型轟炸機一架一架成梯次向下投彈。炸藥爆炸的巨響、煙塵以及彈片的尖叫和驟然騰起的火光激勵著空中的勇士們。同時架設(shè)在屋頂上、艦艇上以及平地上的高炮和機炮編織成猛烈的火力網(wǎng)向著俯沖轟炸的飛機密集掃射。
機群朝著匯山碼頭飛去。有一架轟炸機被高炮擊中了。就在它負傷的同時，駕駛員看到了黃浦江中的“出云”號。離“出云”號不遠的江面上，停泊著美國、英國和法國的兵艦。拖著濃煙的飛機朝著日軍的旗艦俯沖，轟炸機投擲下了所有的炸彈�？上В挥�80磅的炸彈沒有多大的殺傷力，“出云”艦只是受了一點點輕傷。
“出云”號被炸的時候，日軍第3艦隊司令長谷川清正在艦上，他立即命令日軍的飛機升空攔截。
這天下午4時，成千上萬的市民又一次目睹了中國空軍轟炸“出云”艦的戰(zhàn)況。
馬達聲由遠而近，兩架中國空軍的轟炸機自浦東向西佯作俯沖狀。就在日軍的高炮和機槍集中火力向它們掃射時，突然間又有十幾架中國飛機從西南方撲向“出云”號投彈。轟炸機在炮火中盤旋翻騰，輪番轟炸，一時間彈雨如注。不少炮彈打到了蘇州河南的黃浦公園，觀戰(zhàn)的人們紛紛躲避，外灘和南京路上人山人海，水泄不通。
接著，又是兩聲“轟！轟！”的巨響，只見煙火彌漫，原來轟炸機的炸彈投到了匯中飯店旁邊。飯店被炸掉了一只角，馬路上電線被炸得七零八落，店面的柜窗玻璃炸得粉碎，路上的汽車在燃燒，到處是血和火，斷肢殘臂的死傷者血跡斑斑。
過了不久，又有兩顆炸彈落在大世界難民收容所的十字路口，頓時血肉橫飛。據(jù)報道，傷亡達兩千多人。而那兩顆炸彈，是我國飛機因受傷后機械失靈而落下的炸彈。這幕悲劇的受害者中，也有美、英等外國人。美國人魯林森正駕著轎車路過這里，立即被炸彈的氣浪和烈火吞沒。他是基督教會在中國創(chuàng)辦的《中國紀事報》的編輯，這位杰出的和平主義者是這一次中日戰(zhàn)爭中第一個死亡的外國人。
彈片還在飛迸，空戰(zhàn)仍在繼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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