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7節(jié) 初試鋒芒
-
轟隆，轟隆，兩聲巨響，把睡夢中的士兵震醒了。他們剛從美好的夢里走出來，還沒有回過神，密集的炮彈便一排排從天而降。咚哐，咚哐，縣城東關(guān)、城內(nèi)和西關(guān)火車站受到日軍大炮的轟擊。
城墻根下的士兵嘩地一下全跳了起來，他們扛著手榴彈箱一個接著一個登上云梯，爬到城墻的掩體里，用警惕的目光向城外掃去。城內(nèi)有許多房子倒塌了，還有幾處起火，人們慌忙提桶端盆朝火場跑去。
清晨安定的滕縣，一下便亂了起來，小孩的哭叫，大人的呼喊，嘈雜得讓人分不清哪是哪了。從東關(guān)涌來了一群市民，他們攜老抱幼，男男女女像水一樣朝西關(guān)逃去。不到半個時辰，滕縣城除守城官兵外，幾乎變成了一座空城。
王銘章從西關(guān)電燈廠打來電話，詢問城內(nèi)情況。張宣武簡要地作了匯報，話沒說完，就聽見電話掛上了。王師長待不住了，他必須親自去城中看看。在關(guān)鍵時刻，他要多露露臉面，讓他的士兵看見他，這樣可以穩(wěn)定人心，鼓舞士氣。
王銘章叫上127師的陳離師長、稅梯青師長、王志遠旅長，他們一道穿過大街，在沿途陣地工事前不停地朝守城士兵點頭、招手。堅守住，我們的援兵就要到了。王師長不停地為士兵們鼓勁兒。士兵見到自己的長官很高興，嘴里還說著俏皮話，日本兵不高嘛，還沒有老子們四川人長個頭呢。有人說，嘴唇上留著撮黑毛，遠看像個龜兒子。
幾個長官同士兵們一道開心地笑了。
在張宣武指揮部里，王銘章將陳離師長、稅梯青師長、王志遠旅長一一作了介紹，張團長立正向長官們敬禮。隨后張團長匯報城防部署、工事構(gòu)筑、彈藥和食品供給，包括戰(zhàn)地醫(yī)院等情況。
王銘章問張宣武，你說，守城有沒有把握？
張宣武挺胸問師長道，守多久？
王銘章注視著城防圖說，兩到三天。
張團長有些驚訝，他說，城內(nèi)現(xiàn)有兵力和敵情，長官們都是清楚的，憑你們的經(jīng)驗，看能守多久？
一天以上。王銘章堅決地說，這不是討價還價的事。
張團長很認(rèn)真地說，依我看難，全城4?000多人，能作戰(zhàn)的也不過2?000人。加之武器簡陋，我不敢向長官們保證。
王銘章看看陳離他們，說，我們的援兵最快也得半夜里才能到，如果我們不能守一天以上，那就不如在城外機動作戰(zhàn)。他說著停頓了一下，問身邊的師長、旅長，你們大家意見如何？
陳離師長和幾個師參謀長都同意在城外機動作戰(zhàn)。他們說，滕縣是座孤城、死城，守是守不住的，不如到城外利用地形機動作戰(zhàn)。王銘章師長立即向臨城集團軍總司令孫震報告，在電話上他提出到城外機動作戰(zhàn)的意見。
孫震不同意，他說委員長來電要他們死守滕縣，等待湯恩伯軍團前來解圍。他告訴王銘章，湯恩伯的先頭部隊昨日已到臨城，我這里立即催王仲廉軍趕緊北上，你們那里要確保滕縣以待援軍。孫總司令在電話上還說，你的指揮部應(yīng)立即移到城內(nèi)，以便親自指揮守城事宜。如兵力不夠，可把城外所有第41軍的部隊調(diào)進城內(nèi)，回守待援！
孫震總司令不知道滕縣外圍的情況，他王銘章怎不想把城外的部隊調(diào)進城里來呀？仗都打到這個份兒上了，哪還調(diào)得來？就是城外的部隊想回來都不成。磯谷廉介這個老奸巨猾的野獸，早就把路給堵上了，往回返的部隊不是被阻斷，就是被打散。王銘章心里有想法，嘴里也不愿申辯，說得再多也沒用。命令如山，執(zhí)行就是了。
王銘章師長命令師部副官羅甲幸把師指揮所和師直屬各部隊全部搬進城內(nèi)來。羅甲幸說是，便匆匆忙忙去執(zhí)行了。王師長重新審視了一下城防圖，他堅決地說，張團長，你立即傳諭昭告城內(nèi)全體官兵，我們堅決死守滕縣城，我和大家一道，城存我存，城亡我亡！他說完，便用手指點著地圖上的南北，命令把南門、北門封閉堵死，東、西城門暫留通路，但也必須隨時準(zhǔn)備封閉。要在城墻四門上張貼布告，曉諭全體官兵，沒有本師長的手令，任何人不準(zhǔn)出城，違者就地正法！
他們正在商議守城事項時，日軍的飛機來了。12架飛機分批俯沖下來，掃射、投彈，再掃射、再投彈。守城士兵沒有地方藏身，他們緊貼在墻根下，一排排地站立著。滕縣沒有任何防空武器，眼睜睜看著日本飛機在自己頭上飛來飛去，像綠頭蒼蠅讓人心煩，更讓人憤怒。
陳離師長接到臨城孫震總司令的命令，讓他趕到127師駐守的龍山、普陽山去指揮他的部隊。于是，他帶著指揮所出城，在出城只有三四里路時，就遭到日軍裝甲車的襲擊，隨從人員死傷大半，陳離師長右腿負(fù)重傷。
其實孫震總司令不知道，陳離師長也不知道，那時堅守在龍山、普陽山一帶的第45軍，經(jīng)3天的浴血奮戰(zhàn)，傷亡超過大半。由于同滕縣交通、通訊全部中斷，指揮發(fā)生混亂，就在陳離師長出城那陣子，45軍防線已全面崩潰。
在滕縣外圍深井方向，370旅和372旅也遭到日軍的重創(chuàng)。兩個旅抵擋不住日軍聯(lián)隊的瘋狂進攻，在飛機、大炮的轟炸下，他們逐次后撤，邊退邊守，損失過半。
攻擊滕縣的炮火停了，飛機也不見了。城內(nèi)守軍來不及擦擦臉上的血和泥，迅速重返自己的陣地。一時間沒有了槍、炮和飛機的刺耳聲音，安靜得讓人摸不著頭腦，滕縣的氣氛沉寂得使人喘不過氣來。大約半個小時后，敵人的火炮又炸響了。他們集中一點猛烈轟擊，整個城墻嗡嗡顫抖，東關(guān)南半部的寨墻坍塌出一個大豁口子。坍塌的磚塊砸傷了一些士兵，士兵們快速閃到兩旁。
日軍集中了十幾挺輕、重機槍，對準(zhǔn)炸開的缺口一陣猛烈射擊。敵人的目的被守城士兵看透了，他們是想用輕、重機槍掩護步兵的前進，從缺口處鉆進城來。
缺口兩側(cè)早有守兵。在連長的指揮下，六七十人手握手榴彈，等五六十個日本兵走進墻外的壕溝時，隨著一聲令下，一兩百枚手榴彈同時投向敵群，轟隆，轟隆，炸得日本兵尸體橫飛，五六十具尸體撂在壕溝里。
日軍見進攻沒有奏效，又以更猛烈的火力向缺口掃射，然后派出第二批，又是五六十人，頭戴鋼盔，端著刺刀槍，一窩蜂地從壕溝向缺口沖。防守士兵仍和上次一樣，在敵人將要爬上缺口的一剎那，百十枚手榴彈雨點似的砸在日本兵的頭上，又是五六十人倒在碎磚塊上。日軍真是亡命之徒，他們又發(fā)起第三次沖鋒，結(jié)果一樣，死了一百多人。他們不沖了，這招不靈了，得換招數(shù)了。
在敵人飛機、大炮的掃射轟炸中，傷亡最大的是守衛(wèi)在東關(guān)的特務(wù)營，3個連中有1個連傷亡。嚴(yán)營長把傷亡的連隊換下來，把預(yù)備隊的第3連補上去。在敵人調(diào)整部署的時候，守城部隊也作了調(diào)整，他們將與展開新一輪進攻的日軍作生死拼搏。
滕縣面臨著更嚴(yán)峻的生死考驗。
- 最新書評 查看所有書評
-
- 發(fā)表書評 查看所有書評
-
京公網(wǎng)安備11010202007521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