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節(jié)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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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唐如月只顧著悶頭疾走。姜靖不緊不慢地跟在她身后上了公交車,也不問她什么,似乎對她莫名其妙的別扭舉動并不在意。
車上還剩一個空位,姜靖就站在唐如月身邊,那模樣像極了在討生氣女友歡心的男朋友。
過了幾站,車上的人漸漸變多,唐如月見車上來了一對母女,便起身給她們讓座。四五歲的小姑娘甜甜地對他們道謝,令她不自在地側(cè)過臉。
車廂中人擠人,姜靖樂得伸手護住她。少女清新的氣息撲向他,他才想起,其實她也只是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小姑娘而已。
才二十歲出頭呢,怎么就經(jīng)歷了那樣的坎坷?這么瘦弱的肩能扛得起嗎?
就在姜靖恍神時,被讓座的小女孩看了看姜靖,忽然問:“哥哥,為什么那個哥哥在摸你的褲袋?”
附近的人皆是一愣,一只手飛快地從姜靖褲袋縮了回去。唐如月擰眉,正要上前,姜靖卻攔住了她,示意她別動。
事情并沒有就此結(jié)束,那小偷不知是慣犯還是本就特別囂張,一直瞪著那對母女,那惡狠狠的眼神,把小女孩嚇得直往母親懷里縮。
唐如月快要忍不住的時候,那母親給小女孩的父親打了一通電話,大概是要到目的地了,讓他來接一下。
也是,誰被小偷盯上了心里不慌?這還帶著孩子呢。
車很快就到了下一站,那名年輕的母親匆匆抱著女兒下了車。就在唐如月松了一口氣時,那個小偷竟然也跟著下了車!而且目光越來越不善。唐如月心里一急,也搶著下了車,還沒等她站穩(wěn),她就聽到那個小偷說了一句:“小姑娘,長得真可愛啊!
她看到那小偷摸了摸小女孩的臉,然后小女孩尖叫了一聲,開始凄厲地大哭起來。透過縫隙,唐如月看到鮮血染紅了小女孩的半邊臉,而小偷手上正握著染了血的刀片。
憤怒頓時填滿了她的胸腔,驅(qū)使著她的腳步朝小偷走近。
“人渣!”
“啪!”姜靖一手按在她的肩上,硬生生把她給拖了回來。
“你說什么?再說一次!”那小偷猙獰的目光轉(zhuǎn)向唐如月,染著鮮血的長形刀片指向她。
四周行人紛紛驚恐地繞行,遠(yuǎn)遠(yuǎn)地,對他們指指點點。
唐如月氣得全身發(fā)抖,無奈姜靖的力氣出奇地大,她根本動彈不了。
猶豫間,小偷趁勢逃跑了。
唐如月已經(jīng)不止氣得發(fā)抖了,她憤怒地甩開姜靖牽著她的手,全身都被一種名為“失望”的情緒澆了個透。
她原以為他與別人是不一樣的,可沒想到……
是她對別人的要求太高嗎?還是因為……因為他在她心中的地位不一樣,所以理所當(dāng)然對他高要求,而當(dāng)他沒有達(dá)到理想狀態(tài)時,她才會像現(xiàn)在這樣失望透頂?
唐如月非常難受,心像是缺了個口。
那小偷逃跑后,姜靖臉色緩和地收起染血的刀片,在那對母女的哭泣聲中,他掏出自己的錢包,將大沓鈔票遞給小女孩的母親。
所有人都驚呆了,等唐如月回過神,只聽姜靖對那位母女說:“大姐,趕緊帶小姑娘去醫(yī)院看看吧,女孩子臉上留疤可不好!
姜靖回到唐如月身邊,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尖,笑說:“又犯傻了?剛才你知道有多危險嗎?那個小偷遲早是會被我送去警察局的。”
唐如月困惑地?fù)蠐项^,完全沒注意到他的舉動有多親密。小偷都逃跑了,他怎么就能如此信誓旦旦地保證會抓到小偷,然后押送去警察局呢?
可顯然,她剛才是誤會他了,當(dāng)他肯掏出自己的錢給小女孩當(dāng)醫(yī)藥費,她就知道姜靖是個好人。
如此一來,小偷也不會再找這對母女的麻煩。
他很細(xì)心,也很溫柔。唐如月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見他也正挑眉看著自己,不由得臉一紅,心中似乎有什么東西,在緩緩地融化。
不久后,小女孩的父親也趕到了,臉色煞白,不悅地看向姜靖和唐如月。
經(jīng)過一番解釋后,男人氣焰囂張地開口問:“我女兒的臉傷成這樣,你們給那么點錢就算了?”
小女孩的父親一口咬定事件是由姜靖和唐如月引起,而自己的女兒是這事件中的無辜受害者,所以姜靖給的醫(yī)藥費得加倍才能平息他的怒氣。
唐如月氣急,這人怎么這樣!再看向小女孩的母親,卻是眼神閃躲不敢看他們。姜靖眉毛都沒皺一下,一向親和的俊臉掛著冷漠的神情,他淡淡地說:“再啰唆連這么點錢都沒得拿。”
看到姜靖絕非善類的模樣,小女孩的父親似乎不敢再惹事端,留下張記錄著他姓名和聯(lián)系電話的紙條后,才急匆匆地帶著女兒去了醫(yī)院。
“這人怎么可以這樣?太過分了!”唐如月憤憤地說。那女人明明知道是怎么回事,卻一句辯解也不說。就算小女孩因為善意的提醒而受傷,姜靖也給了她們醫(yī)藥費,難道她還想找阿靖的麻煩嗎?這也不是姜靖的錯!
姜靖低頭,看著她不悅的小臉,安靜了一會兒,笑問:“是不是覺得自己的善意喂了狗,很不值得?”
唐如月一驚,抬頭看他。
姜靖失笑,拍拍她瘦削的肩膀。“其實就算你懷著善意對待這個世界,也要有付出代價的心理準(zhǔn)備。”他眼神柔和地看著她,而那眼神,仿佛透過了她遙視著從前那個倔強的唐家大小姐,“可不能因為這種小代價,就放棄自己的執(zhí)念。因為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或許有無數(shù)人因你的執(zhí)念而脫離苦海,這種善意才是最高尚的。傻丫頭,別灰心。”
這一番話,早在她出事后,他們素未謀面時,他就想要對她說,而今穿過了一年的時光,終于抵達(dá)她的耳邊。
姜靖的一字一句,仿佛敲擊在唐如月的心房上,明明覺得他說的是別的事,可她長久以來的不安定,仿佛也隨著他的話而消散。
是啊,就算她看不到,不也能知道邊境村莊的村民們?nèi)匀恍腋5鼗钤谒麄兊募亦l(xiāng)嗎?而她帶著重傷離開唐門,不正是姜靖口中的代價嗎?為何她偶爾會在午夜時分,懷疑自己的決定呢?
唐如月的喉嚨仿佛被什么堵住了,眼眶發(fā)熱,她望著眼前的姜靖,從未像此刻這樣,覺得他的笑容是那么溫暖,他是她的陽光,她此刻確信。
“嗯!”她用力點頭,回應(yīng)他。
她忽然想擁抱他,無關(guān)友情抑或是男女之情,只因有人用那樣認(rèn)真而尊重的語氣,說出了她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的執(zhí)念,間接肯定了她曾經(jīng)的選擇——那個被無數(shù)人嘲笑過的選擇。感悟“知己”這樣的情緒,有時候只需要一瞬間。
“好了,回去吧!
姜靖把染血的刀片,連帶著小女孩父親的聯(lián)系方式當(dāng)證物收了起來,為防止被反咬一口。
看著那染血的刀片,姜靖又想起唐如月沖動的模樣,他搖頭失笑道:“剛剛沒少在心里罵我吧,沖動大師?”
雖然他一根手指就能制服那個小偷,可畢竟不敢在她面前暴露身份,沒想到這姑娘倒真是嫉惡如仇。
他那帶著調(diào)笑的語氣,令唐如月的臉驀地灼熱發(fā)燙。
她剛剛確實一度覺得,他也是那種平常標(biāo)榜自己正義,一到關(guān)鍵時刻卻又怕惡人報復(fù)的“偽善”,可經(jīng)過剛才的事情,現(xiàn)在的唐如月對他十分信服。這大起大落使得她心里的愧疚不斷發(fā)酵。
“對……對不起!”
姜靖早知道她是個實誠的姑娘,便又忍不住逗她:“那要怎么補償我?”
補償?
雖然知道他多半是在說笑,但她還是有些手足無措:“我請你吃飯?”
“你做的嗎?”他饒有趣味地問。如果是她親自下廚,他不介意厚著臉皮蹭一頓飯。
唐如月?lián)狭藫虾竽X勺,有些羞澀地回答:“也可以的!彼龕鄢裕蚕矚g自己動手做吃的,廚藝并不算糟糕。
她說這句話時的神情仿佛定格在姜靖的腦海中,他忍不住心中莫名泛起的激昂,伸手揉了揉她的黑色長發(fā)。
因為這段小插曲,那天中午他們還是叫了外賣。
午飯過后,姜靖要到外地一趟。臨走前,他坐在重型卡車高高的駕駛座上,彎下腰將手機遞給唐如月。
“留下電話!
唐如月一愣,被她目光觸到的姜靖隨即降低了聲音,一副委屈的模樣,說:“難道我也要像那些男人一樣,買了月餅才能向你問電話嗎?”
可想而知,對于別人的搭訕,唐如月那興高采烈的一句“可以啊”是多么讓眼前的姜靖難以釋懷。
他把話說得分外明顯易懂,一旁的華彩都能嗅出話里濃濃的酸味,可唐如月愣是沒回過神,非常耿直地回問:“可是,你不是有華叔的電話嗎?”
聽到這猶如天外飛來的一句話,姜靖怔了好幾秒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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