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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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告訴她，對我而言，孤獨并不可怕，直到遇見你。曾經(jīng)，再苦我都不會哭；今后，再苦我都會等。厲子茜，我等你。
第一天上午的會議，果然和厲子茜想象的一樣乏味。
她坐在顧輕舟一側(cè)，和靈魂來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她睡著了！
事后，顧輕舟說，看她在旁邊睡得那么香甜，弄得他不敢大聲說話。對方見他如此，禮貌地也用相同的音量回答他的問題，那場面簡直太可怕。
于是，下午的會議厲子茜果斷決定還是不要去攪和了，顧輕舟第一次贊同她贊同得這么迫不及待。
顧輕舟結(jié)束三個多小時的會議，回到住的地方，還沒進門就聞到了飯菜的味道。
厲子茜聽到動靜從廚房走出來，她梳著簡單的馬尾，一只手里拿著鍋鏟：“還有一道菜，馬上就可以吃了。顧同學(xué)，你先去洗手。”
顧輕舟一動不動，目光在她身上停留兩秒，又落在一桌子盛宴上，有些不可思議：“這些都是你做的？”
“我說我是大師傅可不是騙你的。昨天太晚了沒機會，今天一定讓你心服口服。” 她就差沒跟孔雀一樣，將頭傲嬌地?fù)P高四十五度角。
顧輕舟是真沒想到，只知道她好吃，卻不知道她做菜也有一手。
杭菊吊炸雞、珍菌燒海鮮、香蔥灼時蔬……
一下午，她一個人做了六道菜，而且，出乎意料地好吃。
顧輕舟不太擅長夸獎別人，便用行動表達(dá)了對她手藝的充分肯定。
六個菜到最后所剩無幾，厲子茜也吃得很撐。
自從開學(xué)被實驗報告虐得暈頭轉(zhuǎn)向，她也好久沒有下廚了。
吃完，顧輕舟主動去廚房洗碗，厲子茜忙活這么久出了一身的汗，等不及要回房洗澡去。
洗得差不多時，毫無預(yù)警，衛(wèi)生間的燈滅掉了。
整個房間陷入一片黑暗，厲子茜被嚇到，隨便裹了條浴巾便跑出去。她在床上摸索到手機，借助那一抹微弱的光迅速將衣服套上。
她正要穿短褲，驀地響起敲門聲。
“誰？！”她一個激靈，將浴巾抱在胸前，謹(jǐn)慎地盯著房門。
“是我。”隔著一道門板，顧輕舟特有的清朗嗓音傳來，“好像整棟樓都停電了。你沒事吧？”
沒事？怎么會沒事？厲子茜從小就怕黑，都怪她二哥，趁她還不懂事的時候經(jīng)常講鬼故事給她聽，都給她造成童年陰影了。
“你……你不要走啊，我馬上就出去�！彼叨哙锣抡f完，用最快速度穿好衣服。
“嗯�！�
厲子茜穿戴整齊，迅速打開房門。
顧輕舟就站在門口，周圍沒什么光亮，只見一個特別高大的黑影駐守在她的房門旁。
那一刻，她覺得焦躁的心好像突然就有了安定的方向。
她的手機仍亮著，顧輕舟看到她的頭發(fā)滴著水，眉頭輕蹙：“怎么不擦干了再出來？”
厲子茜心有余悸：“屋子里太黑了，我一個人不敢多待�！�
顧輕舟輕嘆一聲，平時她那么讓人頭疼，沒想到也會有讓她害怕的事。
“我去給你拿毛巾，你在這里等我�！闭f完，他要朝房間里走，卻有一道輕微的拉力拽住他的衣角。
他不解地回頭，聽她弱弱地懇求：“我……我跟你一起去，別留下我一個人�！�
顧輕舟看不太清她此時的表情，可那充滿恐懼的聲音觸動了他內(nèi)心許久不曾松動的弦。
他又低低地嘆息一聲，只是這聲多了些微心疼的味道。
他的手尋到她抓住自己衣角的小手，觸感微涼卻異常柔軟，他將它緊緊地握在自己的掌心，說：“別怕，我在這里�！�
“嗯！”
沒來由地，厲子茜對他全然信任，也就只有和他在一起才會連恐懼都能戰(zhàn)勝。
兩人重新回到房間，由始至終，顧輕舟都不敢離她太近，因為怕她會聽到自己亂了節(jié)奏的心跳聲。
他從沒想過會和她手牽手，更沒想到是發(fā)生在這樣的情況下。
厲子茜顯然不知他在想什么，因為太害怕了，另一只手也覆了過來。再然后，她幾乎整個人都死死地抱著顧輕舟的手臂，生怕自己一個不注意，把他弄丟。
卻苦了顧輕舟。
她剛剛洗過澡，身上還帶著沐浴后的馨香。她胸前的柔軟緊緊貼合著他，走動時，她的長發(fā)發(fā)梢還會輕拂過他手臂上的肌膚……
燥熱，漸漸爬上他的臉。
這一刻，顧輕舟慶幸房間里沒什么光亮。
顧輕舟好不容易在浴室門口的地上，找到她亂丟的毛巾。
厲子茜坐在床邊，要求顧輕舟一定要站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她擦頭發(fā)時，目光在房間里四處打轉(zhuǎn)，好像在警惕著什么。
“只是停電而已，沒什么好怕的。”她膽小的表現(xiàn)，實在很好笑。
厲子茜厲聲反駁他：“你知道什么！這里陰氣很重的，經(jīng)常鬧鬼，不然這棟樓里空了這么多房間，為什么都沒幾個人來��？”
“你怎么知道鬧鬼？”顧輕舟不知該說她什么，她竟然連陰氣重都能看出來。
“隔壁的Allen說的�。 眳栕榆缦裆酚衅涫碌氐�，“最近一個月這里經(jīng)常半夜停電，偶爾還能聽到奇怪的聲音。Allen說，他有一次夜里回來，在樓門口看到過一個黑影，但一眨眼就不見了！你說恐怖不恐怖？”
顧輕舟沒想到，她才剛來第二天就和這里的人混得這么熟了。不過，這種熟法……
他異常嚴(yán)肅地建議她：“以后結(jié)交新朋友，我覺得你可以先聊些正常的話題。”省得她沒事自己嚇自己。
過了十幾分鐘，還是沒來電，厲子茜怕成這樣，顧輕舟也不能離開。
兩人坐在床邊，相對無言。
過了一會兒，厲子茜小聲開口：“顧同學(xué)，不如，我們出去散散步吧？”
這么待下去，她會瘋的，總覺得下一秒就會有什么可怕的東西從床底或者角落里鉆出來。
顧輕舟點點頭。一直這樣等下去也不是辦法，而且和她處于同一個黑暗的封閉環(huán)境，他也有點無所適從。
厲子茜片刻不敢耽誤地下了樓，才松口氣，雖然外面也是一片漆黑，但至少有逃命的空間。
這邊靠海，空氣濕熱。幸好她聰明，出門時在鞋柜上順了兩張器材的廣告彩頁，可以拿來做扇子。她大方地分給顧輕舟一張，顧輕舟卻一副拿她沒辦法的表情。
人家給她這個是讓她用來熟悉器材的用途和功能，有問題大家隨時可以交流。誰知她看都沒看，當(dāng)作廢紙一樣扔在門口。
兩人在樓下的木椅上坐下來，厲子茜知道大半夜把人家拉出來散步不太厚道，可她一個人又怕得要死，只能委屈顧同學(xué)了。
“顧同學(xué)，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他正仰頭欣賞月亮，聞聲，小幅度地偏過頭，薄唇輕啟：“什么？”
“你做菜那么好吃，是哪位高人傳授給你廚藝的？”
顧輕舟微微一哂。如他所料，能讓她產(chǎn)生極大的好奇心，除了食物還能有什么？
“沒有人教我�！�
“真的假的？你不會天生就特別會做菜吧？我還以為，是你媽媽教給你的呢。”
“我一個人生活久了，這種事也是慢慢摸索出來的�？偛荒苓@么大，還會餓肚子。而且，”顧輕舟停頓了兩秒鐘，聲音黯然幾分，“我母親在我九歲的時候，就過世了�！�
厲子茜察覺到自己的失言，一時不知該接什么。
他像是知道她的忐忑，笑了笑，轉(zhuǎn)過頭對上她充滿自責(zé)的眼睛：“沒關(guān)系，已經(jīng)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不過，我對做菜比較感興趣，應(yīng)該是遺傳了我母親，她做菜也很好吃�！�
顧輕舟提起他母親時，沒有過多的傷感。
他的臉背著光，五官輪廓有些模糊，但那雙眼睛深邃清亮，透出溫柔。
“在嘗過你的手藝之后，對于這一點，我毫不懷疑。”
她的話令顧輕舟心里柔軟幾分，他仍是笑著：“才見過薛家揚一面，你就跟他學(xué)壞了�！�
“什么？”她不解。
“你不遺余力地夸我，難道不是得了薛家揚的真?zhèn)鳎俊彼谷灰矔_玩笑，問她，“這么夸我，是不是準(zhǔn)備經(jīng)常來我這里蹭飯吃？”
“才不是！”厲子茜小驕傲了一下下，“我做菜也是很好吃的，芊芊還說，千金難買我的一頓飯。”
“嗯，是不錯�！彼绦Ω胶汀�
“我決定，這一周你的飯菜由我包了！說吧，你喜歡吃什么，我做給你吃。顧同學(xué)，吃人家的嘴軟。下周回到學(xué)校，就算我論文寫得不好，你也不能罵我嘍！”她大方地拍拍胸口，心里小算盤撥得倒是很響。
顧輕舟倒是認(rèn)真地思索了一番，搖頭：“我沒有特別喜歡的食物�！�
她覺得不敢置信，他不挑食她可以理解，但總會有自己偏愛的一樣吧。
只是，當(dāng)她看到顧輕舟坦然清澈的眼睛時，剎那，心底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情愫緩緩流動著。
他從小失去母親，誰會特意為他做好吃的飯菜？或許對顧輕舟來說，食物只是填飽肚子的必需品而已。
“你一定很早就獨立了。”
“差不多，我十六歲就搬出來自己住了�！�
聽到這些時，厲子茜的心情有些沉重。過了一會兒，許是想安慰他，她故作輕松道：“那我可羨慕死你了。我十六歲的時候特叛逆，一回家看到我爸我媽就煩，恨不得早早搬出來和朋友一起住�！�
“不，應(yīng)該是我羨慕你�！鳖欇p舟的聲音在夜里變得很輕很輕，輕得像是隨時會被風(fēng)吹走，“如非生活所迫，沒有人會想要過早地獨立。一個人生活，一切都要靠自己，并不像想象中那么美好。”
這就是為什么，她總會在他身上看到孤單、寂寞的影子嗎？
“孑然一身”并不是一個褒義詞，它的同義詞是“無依無靠”。
那么顧輕舟，這么多年從來都是一個人，無所依靠嗎？
厲子茜抿唇，心情復(fù)雜。
顧輕舟的身體緩緩向后靠去，他微仰起頭，目光流連在夜幕中的星星上，他被微弱的光線描繪出極淡的側(cè)影。
“那時候，我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學(xué)習(xí)，就算不能成為最好的，但也一定要努力�！彼曇粢活D，漾著笑意，“因為，這或許是我能改變未來的唯一途徑�！�
很長一段時間，四周都是寂靜的。厲子茜從來都不是能靜得下來的性子，她的那張小嘴，不是在吃就是在說，總是忙得很。
許久沒有聽到她出聲，顧輕舟以為她睡著了，轉(zhuǎn)頭側(cè)目，卻見她悶悶地垂著頭，雙手絞在一起，好像在想什么。
顧輕舟沒有打擾。又過了幾分鐘，她小聲地打破沉默：“顧同學(xué)，如果你不嫌棄的話……以后，我可以陪你找出你喜歡吃的食物�！�
說罷，她抬起頭，眼圈有點紅，神情真誠無比。
他是不愿意見到她哭的，可此刻凝視著她，顧輕舟發(fā)現(xiàn)自己也是卑鄙的。
看她因為自己而難受，他心里竟覺得有點甜、有點暖：“如果找不到呢？”
“怎么會找不到？”厲子茜深呼吸，言之鑿鑿地道，“那我就陪你繼續(xù)找下去，早晚有一天會找到的�！�
顧輕舟點頭，心里有了決定。
從此一生，他不會讓她知道，自己喜歡吃什么。
他一輩子都不會告訴她。
厲子茜怕顧輕舟會丟下她上樓睡覺，一直換著話題勾起他的聊天欲�？傻阶詈螅瑳]想到先倒下的會是自己。
睡到一半，她因為維持一個姿勢太久渾身不舒服，換姿勢時有了幾分意識，覺得周圍似乎一直有微風(fēng)吹著自己。
她半夢半醒地睜開眼，沒想到是顧輕舟在用她之前遞給他的廣告彩頁為她扇風(fēng)。
“你在干嗎？”她迷迷糊糊地問他。
“熱嗎？”聽到她的聲音，他打起精神揉揉眼睛，也是睡眼惺忪的樣子。
厲子茜腦子不清楚，輕輕地?fù)u搖頭。
“那就好�？焖伞！闭f話時，他手里的動作一直沒停。
厲子茜想說什么，奈何眼皮太沉，沒一會兒，還是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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