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節(jié)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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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麗莎白還說彼得對她從來都是“金口難開”，而且總蜷縮在家里的廚房或者花房消磨時間。這未免太殘酷了，伊麗莎白終日一個人困在房子里，她最需要的莫過于陪伴。伊麗莎白還提到彼得最近開始學會對她撒謊，家里很多東西不翼而飛，彼得卻說這一切與他毫不相干。我真希望我能回憶出更多的細節(jié)。我拿起了便條：她兒子說伊麗莎白一切安好。但我遠不能感到寬慰。我拿來保溫罩套在茶壺上，抹得平平展展，幾乎沒有一點褶皺。這次我不在乎它會不會掉毛，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早晨四點鐘了，再說我也全然沒有心思喝掉它。
蘇姬失蹤后的幾個星期，家里人不吃不喝，甚至連話也不說了。爸媽很少在我面前談及什么，但我總趁他們不注意時偷聽到只言片語，他們談論最多的就是“警察”二字。
一個周日的中午，沒有午飯沒有閑談，我們一家默默地圍坐在廚房的桌子旁，直到外邊的光開始暗淡下去，爸爸才站起來。
“出發(fā)吧，”他說，“我們向附近的鄰居打聽打聽�！�
爸爸披上他的外衣，開著廚房門等我。我記得當時我看了看媽媽，她一動不動地坐在桌前，甚至都沒轉一下頭目送我們離開。她已經(jīng)問過了蘇姬的一個鄰居，那家與我們在一個蔬菜水果店買東西。但那個鄰居只輕描淡寫地說，現(xiàn)在這個世道，很多年輕人都不按常理出牌。
“得去打聽打聽，沒準兒有人知道些什么�！卑职衷谖覀冏呦蛲ㄍK姬家的那條路時說道。
洗衣房的門敞開著，里邊散發(fā)出強烈的肥皂味兒，聞起來不錯。但這大概是我的錯覺，這種味道仿佛讓蘇姬的去向顯得更加虛無縹緲。我們從緊挨著弗蘭克家院子的那戶人家著手。爸爸敲響了他家的大門，門很快便打開了，仿佛那戶主人就站在門后似的，他探出頭來：“嗯？”
他的頭發(fā)亂蓬蓬的，從他家走廊還飄來一股怪味兒，簡直玷污了那好聞的肥皂味。
爸爸清了清嗓子：“希望您能幫個忙——我想打聽一下——”他停頓了一下，吸了一口氣。這家門框附近的磚塊兒長滿了青苔，我彎下手指去摸了摸，又軟又濕。
“我想打聽一下蘇珊·帕爾默，不對，”爸爸搖了搖頭，“現(xiàn)在是蘇珊·杰拉德了。她住在23號，您見過她嗎？”
“沒見過�！蹦侨藫u了搖腦袋，頭發(fā)看似很久沒洗過了，“什么？你是說她失蹤了？”
爸爸點點頭。
“她是你什么人？”
“她是我女兒�！卑职只卮鸬馈�
“這樣啊，對了，弗蘭克也住在23號，我想她和弗蘭克一起就不會出事的�！�
“關鍵是弗蘭克也不見了�！�
“你應該這么想，估計弗蘭克把她帶到什么地方去了。”那人笑了笑，他牙齒間的縫隙足夠讓我看到里邊的舌頭。
爸爸又清了清嗓子�！拔遗畠簯摃孪雀嬖V我的，他們都結婚了，”他說，“如果她和弗蘭克去了某個地方，她一定會先和我打招呼的�！�
“��？他們結婚了？”他聽起來好像很失落的樣子，“那我恐怕就不曉得這是怎么回事兒了�！�
我們?nèi)ハ乱患依^續(xù)詢問。爸爸敲門的時候，我看到這家把臺階扶手換成了細繩，我便倚在繩子上，臺階下堆滿了垃圾。這家的老先生也沒見過蘇姬，但他也知道弗蘭克這個人。
“好多女人都遠走高飛了，”他說，“看看報紙上登載的新聞，她們的丈夫回到家里卻得不到她們待見，于是她們紛紛去了倫敦或者別的鬼地方。弗蘭克那小伙子不錯，你女兒跟著他應該幸福才是。他曾幫我妹妹把東西從考文垂運過來，還分文不要。弗蘭克說他可以趁工作之便把我妹妹的東西裝在車里，舉手之勞的事。當然，我妹妹可不是那種會拋棄丈夫的人，前提是她得有個丈夫。我能說的都說完了�！�
爸爸繼續(xù)沿著路上走，我則停下腳步看著他走到了路的盡頭。天空灰灰的，房子的紅磚也顯得黯淡無光，但天氣并不寒冷。
“似乎沒有人知道什么，”爸爸說著向我走過來，“或者即使他們耳聞目睹也不肯透露半字，唯恐禍從口出，仿佛戰(zhàn)爭還在繼續(xù)，我們回家嗎？”
我想到了那件蘇姬才開始著手為我制作的衣服，我可以想象它在我臥室的地板上鋪展開來。我忍不住想到蘇姬隨時都可能拿著裁縫剪刀走進來。自從它剪出袖子后我就再沒碰過那塊布料，受不了再看它一眼的想法。
“讓我敲門試試看，”我說著一腳邁上前去，這戶人家門上的漆格外的厚。可以看出刷漆的時候漆大多順著門一滴滴流了下來，干掉后好像雨水的痕跡。在等人開門的時候，我用手勾勒著門上漆面的疙瘩�！拔蚁氪蚵犖业慕憬闾K姬，”門一打開，我就脫口而出，“她就在這一帶生活，我不知道她遇到了什么，她也沒告訴我她搬家了，總之現(xiàn)在哪里也找不到她，她家里總鎖著門。你看見過她嗎？她也有一把這樣的梳子�！�
我?guī)缀跻蕹鰜砹耍杏X又尷尬又幼稚，甚至后悔敲開了這家的門。這個女主人戴著發(fā)套，剛好站在門框內(nèi)側，她迅速掃視了一眼街道。
“你們打聽了幾戶人家了？”她問道。
“我不知道，大概有十家了吧，沒有人看見過她�！蔽壹贝俚睾粑�，唯恐眼淚奪眶而出。
這個女人瞥了一眼蘇姬家的位置：“你姐姐住幾號？”
“23號�！�
她點了點頭。“沒有，我想他們沒說過什么搬家的事兒。我也不知道他們?nèi)チ耸裁吹胤�，我甚至都不知道他們已�?jīng)離開這里了。老實說，他們好像遇到了什么麻煩，我也就了解這么多。那個房子總是進進出出各色人等，一天夜里，你姐姐突然大吼大叫地跑到街上�！彼ｎD了一下，讓我稍稍喘口氣，“但是隔天一切又好像風平浪靜了，我又在街上見到了她，這可是千真萬確的，所以我想——”
“那是什么時候的事兒？”爸爸問道，站在了我的身后。
這個女人越過我的肩膀看著爸爸�！皫仔瞧谇鞍�？我也記不清了。自那之后就看見弗蘭克拿著個手提箱出來了，我想蘇姬也跟著他吧，但我不敢確定。要不是你們問我，我還壓根不知道他們已經(jīng)離開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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