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在线免费看_2021午夜国产精品福利_国产视频精品视频_1024cl地址一地址二地址三2019

包括你在內(nèi)的全部歷史

居然都是夢境

我重重墜落在地，摔都摔不醒

這天黃昏，我坐在甲子莊我那破敗的門前，等著貨郎路過。

我想把我的燈油賣給他，我快要失明了，用不上這些有光有亮的東西了。

貨郎這種倒霉鬼，你若不等他，他天天在你門外頭吆喝，可你一等他，他總也不來！我等他一天了，連個(gè)鬼影都沒等到。

可是我哪兒等得起，我這眼神，一時(shí)不如一時(shí)，一刻不如一刻，中午就著太陽，還能勉強(qiáng)看看書寫寫字，到了下晌，就只能認(rèn)得清書封皮上那幾個(gè)大字了：新編廣城縣志。

整個(gè)下午，我都在抓緊時(shí)間收拾東西，清理道路，我把所有的鏡子都摘下來和燈油放在一起，這些以后都用不上了，我再也照不了鏡子了，好在我以前經(jīng)常照鏡子，知道自己長什么樣子。

我想把鏡子也賣給貨郎，多少錢不拘，只求它不成障礙，萬一這鏡子被我碰碎了，晦氣不說，沒法收拾，一收拾就一手血，你想想后面的事兒吧，怎么上藥怎么包扎，這些都是要命的事兒，所以這鏡子斷斷留不得。

這么一算，你有多少事物都用不上了，那些綢子緞子洋眼鏡兒，那些畫書畫片美人照，一大箱子縣志，一大園子花草，這些都用不上了，你種花給誰看呢？

我收拾東西，累得一頭汗，把它們分派好，我也不送人，我就撮堆兒賣給貨郎擔(dān)，你說我為啥不送了人積德行善呢？我跟你說，若我真看不見了，頭三天肯定是門庭若市，都來看我這突然盲了的讀書人，也有說好話讓我寬心的，也有保證幫我挑水做飯的，也有給開偏方的。三天以后，一直到我死，這漫長的幾十年，要靠你一個(gè)人在無邊的黑暗中慢慢度過，沒有人會再來。這些事物，我賣給貨郎，哪怕一分錢，將來也必有一分錢的用處。

我一頭汗，把東西歸置整齊，放在門前，等著貨郎擔(dān)。

趁著這個(gè)工夫，我練練耳朵吧，將來得靠它了。

我伸手摸摸右耳，往常沒多操心過它，現(xiàn)在顯出它珍貴來了。

我靜下心來，收聽著周外的聲音。

身邊，風(fēng)吹動我大褂下擺細(xì)碎作響。

不遠(yuǎn)處，雞群在嘰嘰咕咕。

再遠(yuǎn)，誰家狗吠一聲，猛地停住。

最遠(yuǎn)的地方，村莊的那一頭，繡紋腳步輕輕地飄著走，正端著茶到她老爺?shù)姆坷锶�，她放下茶，老爺伸手抓她，沒抓住，她躲得快，轉(zhuǎn)身抓起老爺?shù)拇蠊訏煸谝录茏由�，隨手將老爺大娘換下來的衣裳卷成團(tuán)拿走。

再往遠(yuǎn)處，我就真聽不到了，那里是無聲界，歡愛仇殺，爭奪報(bào)復(fù)，建大樓房，造火輪船，起義造反，改朝換代，我都聽不見。

練了半天耳朵，耳朵真乏了，聽見的越來越少，就剩下響徹世界的繡紋的動靜，一喘息就跟刮大風(fēng)似的，一動作就跟地震似的，不行，天要塌。

我收了耳力，等著貨郎，甲子莊一派死寂，貨郎還沒有來，天已經(jīng)黑得黑黑的了。

誰能在無邊的黑暗中想著黎明？誰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