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4節(jié) 路長情不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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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吃完晚飯?zhí)K明叫我陪她說出去散會步。我丟了飯盆就出去了，在校門口看見阿力和郝歌，見我們上來也笑嘻嘻地跟著。蘇明對我說，讓他們跟我們一起散步吧。
我們四人呈矩陣排列，先是我跟蘇明在前面走，阿力和郝歌在后面；后來是蘇明跟阿力在前面走，郝歌和我在后面。蘇明跟阿力緊摟在一起，像一只合頁。蘇明一會就停下來，嬌嗔著喊腰疼，腳疼，眼睛疼，于是阿力也停下來，給她揉腰揉腳揉眼睛。我一直在想，其實戀愛真是一個可怕的事情，它讓對方在你眼里變成西施，并且天真且錯誤地認為與她一切相關(guān)的都是好的，就好比她拉泡屎也是香的，打個噴嚏也是動聽的，長個斜眼也是性感的，生個六指也是可愛的，即使她生個痔瘡也如蓮花靜放一樣。
過了兩個岔路口，蘇明和阿力就不見了。郝歌說，其實他倆想撮合我們。
我呵呵笑了兩聲，蘇明和阿力一直是我和郝歌之間的傳信者，且樂此不疲，不亦樂乎。蘇明常常趴在我的床沿上，說，信寫好了沒有��？快點回信，我中午就給你送過去。蘇明人小鬼大，說起話來兩眼閃爍，絕對具有紅娘的潛質(zhì)。
和他倆走散后，我和郝歌便往運河邊走去，路上沒什么人，偶爾一輛自行車晃悠悠地過去。郝歌說，讀你的信受益匪淺，讀君一封信，勝讀十年書。
我死勁回憶我在信里寫什么了，好像除了名人名言和為人處世之道基本上沒涉及其他內(nèi)容，而且那些名人名言好像都寫爛了，報紙中縫，雜志頁眉到處可見，同現(xiàn)在的百度搜狗一樣，輸入“名人名言”四字，搜出的內(nèi)容多得爛得夠你看上四天四夜。
郝歌說，你身上最閃亮的地方就是真實。
我笑著說，你這是表揚我，還是換著法兒攻擊我。意思就是指責我身上除了真實已沒有其他閃亮的地方了。我覺得真實的人很多，我身邊的人都很真實，罵人很真實、冷淡得真實、炫耀得真實、虛偽得也很真實。所以以后夸我的時候可以換個詞，或者參考《中華辭�！贰�
我和郝歌都笑了起來，運河里一聲鳴笛，也湊起熱鬧。
我這人最大的毛病是見人會害臊會羞澀，但見多了就口無遮攔死不正經(jīng)。所以給人的印象很不好，初始覺得此人太會裝逼，日久則會不當我是女人。
我和郝歌在運河邊走了一段，柳條兒垂下幾枝，如腿長腰窄的女人搔首弄姿，我用力拽上一截，纏在手上。我沒有與郝歌一前一后地走，因為那樣顯得生分；也沒有和他肩并肩地走，那樣又顯得太親密。我爸說，萬事要掌握個度。所以，現(xiàn)在我便掌握著這個度，與他既不生分也不親密地走著。
我一直在想戀愛中的女人應(yīng)該是什么樣子，頭上別個草莓發(fā)卡，腰帶系成蝴蝶結(jié)，或者靴子上扣兩個絨絨球，走起路來啪嗒啪嗒地打著腳脖子�？晌业男蜗笈c此大相徑庭，我頭發(fā)賊短，卷曲蓬松，迎風(fēng)而立；我衣褲夸張，口袋奇多，不男不女。我想這樣得走多久，我的頭上才能別個草莓發(fā)卡，腰上系個蝴蝶結(jié)；要這樣既不生分也不親密地走多久，愛情之花才會在我和他之間悄悄盛開。
郝歌個頭很高，魁梧得像一棵大樹。我想起我爸一次喝高了，對我媽說，我家的閨女長得人高馬大，找個女婿沒別的要求，也要人高馬大。當時我正站在門外，偷聽到這句時，心花怒放。我把我爸的話進行了剖析，感嘆我爸的胸襟之大，從那句話里我找到幾個關(guān)鍵字：首先是“人”，其次是“高”，最后是“像馬一樣大，一樣壯實”。想到這里我突然笑起來，人，高，馬一樣的壯實。
郝歌突然轉(zhuǎn)過臉問我笑什么？
我說，沒啥。
于是郝歌淡淡地說，陳秋很喜歡你呢。
我愣了一下，覺得此刻說起這個人名會顯得大煞風(fēng)景，我還想告訴他我那“人高馬大”的典故。我趕緊說，得了，換個話題吧。
郝歌沒理我，繼續(xù)說，陳秋和我一個宿舍，是哥們，哥們喜歡的東西我不該再喜歡。
好多年后，我才弄明白了一條道理，就是愛情跟他媽鈔票似的，光靠等是等不來的，前者要努力去爭，后者要努力去掙。只是那時候我不懂，我想郝歌也不懂，我以為愛情跟四季變化一樣，秋天來了果子熟，春天到了花會開。
郝歌問我喜歡那種類型的男孩。我想起我也曾問過他這類問題，郝歌在信中回答我說，頭發(fā)要長，皮膚要好，身材要棒。于是現(xiàn)在我也不假思索地回答他：陽光帥氣，幽默詼諧，穩(wěn)重體貼。
我們站在運河邊上，看著遠處的輪船，燈火漸漸亮起，溫柔一片。一位詩人說，節(jié)日，是時間樹上的結(jié)疤�，F(xiàn)在，陳秋卻是我愛情樹上的結(jié)疤。
我和郝歌都不再說話，低著頭保持那個“度”地向?qū)W校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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