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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前位置:圖書頻道 > 綜合其他 > 中國紀實文學年度佳作2015:努力還原本真 > 第 3 章 血海國魂——抗日戰(zhàn)爭殉國將領備忘錄
第2節(jié) 第二章

江橋抗戰(zhàn)失利后,馬占山余部撤到克山縣、海倫縣一帶,孤守待援,并很快在海倫成立了抗戰(zhàn)省政府,積極整頓軍事,將來自省內外自愿參戰(zhàn)的人員充實作戰(zhàn)部隊,并新編了一個一千五百人的“學生團”,繼續(xù)與日寇周旋。

此期間,馬軍的軍械糧餉遭遇極大困難,多門二郎師團乘勢實施夾攻,馬部陷于重重包圍。馬占山曾多次向國民政府救援,但電報猶如泥牛入海。馬占山斗志不減,繼續(xù)戰(zhàn)斗,曾斃傷鈴木旅團三千余人,并想借機奪回齊齊哈爾。他反攻齊市的意圖很快被敵人發(fā)覺,日軍迅速從錦州調集增援,對馬部形成重兵合圍之勢,同時加強了對馬占山的誘降。關東軍高級參謀板垣征四郎甚至組織美英法日多國記者強行闖過防線求見馬占山,表示“希望貴主席能變更抗日舉動……我方仍將黑省軍政權交由貴主席擔任”。馬占山回答說:“東三省為中國領土,黑龍江此次所采取之行動純屬自衛(wèi),本主席只知中國中央政府,不知其他!

此時,馬占山獲知東鐵護路軍司令丁超、依蘭鎮(zhèn)守使李杜等部的抗日自衛(wèi)軍相繼失敗,縱目四望,南滿大地只剩他孤力支撐并陷于重重包圍。繼續(xù)抵抗下去,只能是死路一條,全軍覆滅。馬占山既是忠誠國家的血性漢子,又是狡猾如“泥鰍”的“胡子將軍”。他知道抗戰(zhàn)難打,絕非一條直線,此時面對日軍重兵圍剿,他的軍隊插翅難逃。馬占山想,《孫子兵法》還有三十六計呢,死很容易,固然壯烈,但也一了百了;與其如此,不如暫時委屈求活,以后還能再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于是他決定與日方討價還價,以“投降”方式保下弟兄們的性命。許多年后他憶及此事說:“當時我看不行了,非想法子不可,不緩和一下,全軍就有覆滅的可能。于是我決心假投降,同小鬼子較一較智力,以便整理部隊與他們再拼!

史上,關于馬占山是真降還是詐降,多有爭論。迄今還有文章認為馬占山是真降,是他“歷史上不能抹去的一個污點”。筆者不贊成這種直線思維、非白即黑的判斷。此前,馬占山在實力尚在、足可一戰(zhàn)的情況下,多次拒絕了日偽誘以高官厚祿的勸降,鐵骨錚錚,從未動搖。臨到只剩殘部、陷入重圍的危急境況,他顧及上千官兵生命,不得已而采用詐降之術,應在情理之中,從馬占山本人的個性、江湖經歷和“詭計多端”的處世風格來看,詐降應為定論。

不久,馬占山“接受”張景惠勸說,赴沈陽參加了“四巨頭”會議。他剛剛跨進會議廳,立即被中外記者圍得水泄不通,有關“抗日英雄投降日本”的報道迅速傳開,舉國為之震驚,聲討遍及域中,上海南洋兄弟煙草公司宣布停售“馬占山牌”香煙。不過,馬占山“稱病”沒有參加“滿洲國獨立宣言”的簽字儀式,1932年3月9日,他參加了偽“滿洲國”成立典禮,并被委任為偽“軍政部長”兼黑龍江省“省長”。

其實,日方對于馬占山是否真降早存戒心,決定重新編遣他的軍隊。恰在此時,張學良派密使?jié)摶佚R齊哈爾與馬占山秘密接觸,并將國聯調查團將來東北的消息告訴了他。馬占山極為振奮,認為反水時機已到。4月1日黎明前,他率領第3旅官兵二百余人,攜帶重要文件、軍餉、辦公費及一批軍需物資,“乘夜色迷茫,晨星未墜,逕趨北門,拔關而出”,于7日抵達黑河,隨即通電全國,再舉抗日大旗。從3月9日至4月1日,馬占山在偽“滿洲國”混了二十三天,轉眼間恢復了抗日英雄之真身!這位“胡子將軍”戲劇性的變身術讓舉國上下目瞪口呆又歡欣鼓舞,民眾們這才明白,馬占山把鬼子耍了。

在黑河,馬占山重新組織了黑龍江省政府,并以東北邊防軍副司令兼省主席名義通令各縣:所有行政系統(tǒng)一律聽從黑省政府之領導,違者以叛國論罪。接著,他調兵遣將,聯合黑、吉兩省抗日義勇軍七萬余人,成立了黑龍江救國軍,眾將一致推舉馬占山為總司令。4月中旬,他指揮大軍南下,意在收復哈爾濱,一路攻城破縣,所向披靡,百姓列隊歡迎。但因內應馬占山舊部程志遠叛國投敵,導致馬軍大敗,突圍后轉入興安嶺。馬占山后來回憶說:“當時我只剩十一粒子彈,加其余五人,子彈也不足百粒。他們搜山時我們藏于樹內,曾眼見有八個日本兵托著槍,惡鬼似的一步一步搜來……我們看他們行近,一槍一個,將八個鬼子全部打死,又拾起他們的槍,用他們的子彈,才打出重圍!

此后,馬占山矢志不移,召集余部補充兵員,又相繼組織義軍攻打齊齊哈爾,再轉戰(zhàn)拜泉、明水、青岡、巴彥等地,終因兵力不足孤立無援,于12月敗退蘇聯境內。在國內戎馬倥傯,抗戰(zhàn)事急,軍政要務集于一身,到了蘇聯他才有時間學習文化,據說學寫的頭三個字就是“馬占山”。這以后他一直認真讀書并且堅持不懈,學養(yǎng)大有長進。1933年6月6日,游歷歐洲各國后,他經香港回到上海。1933年7月到廬山晉見蔣中正期間,馬占山特意到廬山西麓的株嶺拜謁岳飛母親和夫人的陵墓。望云卷云舒,聽天風浩蕩,憶東北鏖戰(zhàn),馬占山心潮激蕩,吟詩一首:

百戰(zhàn)賦歸來,言游匡山麓。

愛此嵚崎石,狀如於菟伏。

摩挲舒長嘯,狂飆振林木。

國難今方殷,國仇猶未復。

禹跡遍荊榛,恐汝眠難熟。

何當奮爪牙,萬里飛食肉!

全詩激蕩著熾熱的報國情懷,句句震金石之聲。專心學文化不過兩年,能寫出如此好詩,足見他用功之苦。

此后,馬占山又做了幾件名留青史的大事:

1936年12月聽聞西安事變,即速前往,公開表態(tài)支持張學良、楊虎城逼蔣抗日的愛國之舉,并在張、楊提出的“八項主張”上參與聯署;

1937年全面抗戰(zhàn)爆發(fā)后,馬占山先后任東北挺進軍司令、第十二戰(zhàn)區(qū)副司令長官、黑龍江省主席等職,一直堅守在大西北,屢與日寇浴血奮戰(zhàn),直至抗戰(zhàn)勝利;

1938年8月,他帶領參謀長戴齊仁、交際科長杜海山、副官張鳳岐等人,赴重慶請示抗戰(zhàn)事宜,歸途中決定到延安拜見中共領導人毛澤東。路上他興致勃勃,情致大發(fā),見一只山雞從草叢中飛出,當即舉起獵槍——“砰”的一響,山雞應聲落地,沒想到槍膛也爆炸了,他的右手拇指、中指和食指被炸斷,隨從人員當即把他送進延安醫(yī)院。傷愈出院后,中共中央和陜甘寧邊區(qū)政府專門為他召開歡迎會,毛澤東親致歡迎辭,贊揚他是始終如一的愛國將軍、民族英雄;

1945年抗戰(zhàn)勝利后,蔣中正派馬占山赴東北,出任東北保安副司令長官等職,但堅決反對內戰(zhàn)、對中共十分友好的馬占山未去就職,長期稱病避居北平;

1948年底,馬占山聽取中共地下黨意見,出面邀請國民黨名將鄧寶珊前往北平,勸告傅作義放下武器。1949年1月,馬、鄧、傅三人共同響應中共和平解放北平的號召,宣布起義,為推進全國解放和保護古都建立了歷史性功勛;

新中國成立后,馬占山寓居北京。1950年6月初,毛澤東委托專人打來電話,邀請馬占山出席人民政協全國委員會一屆二次會議,但其時他已是癌癥晚期,沒能與會。1950年11月29日因病去世,終年六十六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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