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節(jié)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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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日后的歲月，將永不再有
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讓我以為你已經(jīng)徹底消失在我的生活里時，久到讓我開始嚴肅地面對高考這件事時，一個復(fù)習(xí)到轉(zhuǎn)鐘的秋夜，我居然接到你的電話。
那是大半年以后，你第一次給我打電話。
“喬澍，還沒睡呢，干嗎呢你？”你刻意的調(diào)侃透著發(fā)抖的寒意。
風(fēng)聲瑟瑟幾乎要從電話那端穿透過來。我疑心頓起，追問道：“楚昂笛，你現(xiàn)在是在哪里？”
你告訴我，你在北京，一個連你自己都叫不出名字的街頭，用公共電話向我求救。之所以是“求救”，是因為當時的你幾乎身無分文了。
當時的我愣在了電話這頭，愣在了武漢初秋的夜晚里。你居然一聲不吭去了北京，誰知道，我不知道，你那些光鮮的朋友們，他們知道嗎？
也許是他們挑唆你去的，可你落魄街頭時，他們又可曾向你伸出援手？
我翹了第二天的課，拿自己的積蓄買了最快的動車票。到達北京時正是夕陽如血的傍晚，你蹲在那個向我打出求救電話的黃色電話亭下，像一只受了驚嚇的鴕鳥，把頭深深埋進衣領(lǐng)。
回來的路上，我本不想搭理你�？粗眠`的你，瘦骨嶙峋地坐在我對面的鋪位，突然胸中有要噴薄而出的怒火。
對不起，我真的忍不住，看到許久未見的你這樣頹唐地在我面前，臉上卻是死不悔改的倔強表情。我不顧車廂里熙熙攘攘的人群臉上那好奇探索的眼神，把我那些日子所有想對你說的話都一股腦兒傾瀉而出。
“楚昂笛，你看看你現(xiàn)在，跟個小丑有什么區(qū)別？”
“喬澍，你什么意思！”
“你以為你現(xiàn)在風(fēng)光無限，以為自己很好看嗎？”我暴跳如雷，風(fēng)度盡失，“瞧你穿的什么玩意，粉色九分褲，你以為你很潮��？你不知道這褲子把你的大象腿顯露無遺了？！”
你的眼睛里迅速噙滿羞憤的淚水，“喬澍，你真是討厭透頂！”
下了火車，你就一頭扎進洶涌的人群里。楚昂笛，你什么時候能改改你的粗線條沒大腦？你身上根本一分錢都沒有，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從火車站走回家的。只是因為我當眾嘲諷了你，就需要傷害自己來表達對我的不滿嗎！？
事到如今，我才坦然承認當時的自己是多么沖動不講理。出于對你的關(guān)心，不想讓不相干的人對你議論紛紛指手畫腳，又不知道什么樣的方式能讓你聽進我的話。一不小心，弄巧成拙。
所以啊，年輕男孩子，哪里有什么星座之分呢。他們都一樣，沖動無畏，有勇無謀，偏偏只在喜歡他們的少女眼里光芒四射�？刹坏貌怀姓J，他們那片赤誠的真心只在此時此刻鮮活，日后的歲月，將永不再有。
可我那時唐突粗魯?shù)恼嫘模院蟮臍q月里，你還有機會得知嗎？
10．我根本讀不到你的表情
沒想到，6月7日考場外，竟是我最后一次看到你。
第一場考語文。我花了40分鐘做完客觀題，在男老師的陪同下去了廁所。半路上，我路過學(xué)校大門，竟然看到你熟悉的身影。
火車站一別至今，我都沒能再見到你。沒想到，這重逢來得如此突然而殘酷。是的，我不知道你的考場就在我的學(xué)校，我也不知道我會留在本�？荚�。
后來的我無數(shù)次懺悔，如果我順利地把語文考完沒有鬧著去上廁所，是不是就不會撞見你當時的狼狽了呢？
考試已經(jīng)過了40分鐘，可是你卻姍姍來遲。按照規(guī)定，你已經(jīng)失去了考試資格。警衛(wèi)員安慰你明年再拼搏，送你來的媽媽不愿接受這樣的事實，一下子跪在了學(xué)校門口。
她濕透的衣服顯示出她平時應(yīng)是個力求體面的中年女人，跪下的她，腰間突起一圈圈贅肉，無一不在訴說她為你正受的屈辱。楚昂笛，當時的你，會是怎樣的心情��？我不知道，因為你低著頭，散落的短發(fā)遮住了你的臉，我根本讀不到你的表情。
后來知道你高考烏龍的始末，竟然是從那家讓你少年成名的都市報。那個曾用所有溢美之詞稱贊你的女記者，把你寫成了一個癡心妄想終成空的傻瓜。
報道里說，你受到關(guān)注后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想通過特招上電影學(xué)院，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闖去了北京。報道里沒有絲毫我的痕跡，你有沒有隱瞞什么呢？
就這樣，我看著你變成了一個笑柄。你曾經(jīng)精心維護過的一個認證微博，粉絲數(shù)已寥寥無幾，剩下的都是些僵尸粉。
報道里還說，你那天死活不愿去高考，是你爸媽架著你去的考場。
“紅極一時的少女導(dǎo)演淪落成一個高考落榜生，這其中的緣由值得我們深思。”女記者用這樣一句暗含幸災(zāi)樂禍的話結(jié)束了她的長篇大論。她只顧自己又挖到了一個熱點，又怎么在乎這背后的跌宕，是另一個少女最關(guān)鍵的青春。
只可惜，世人都是這樣的，你笑時，所有人陪你一起笑，你哭時，世界只留你獨自悲傷。
11．不曾說出口的告白
我去了外地上大學(xué)，從此再沒見過楚昂笛。唯一能做的，就是天天去看你那個認證的微博。
那里好像成了一塊小小的陵墓，用來緬懷我和你的革命友情。
很久很久之后，我驚訝地看到那個微博居然有了更新。
“那是我們殺青的日子，竟然撞見了他喜歡的女孩。她站在陽光下問他跟不跟她走。我當時以為，他一定會隨她而去的，可他沒有。那天起，我就告訴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能辜負他。可我一路高歌，以為這樣才能與他匹配，卻沒有料到后來的局面。我終究失去了我的少年，是我，配不上他�！�
可是楚昂笛你知不知道，我根本不希冀你有多么光芒萬丈。我只希望，你是我的女孩，你是我快樂的女孩。
記得那個暑假，我熬夜幫你做影片后期。你沙皮狗的頭像亮在QQ上陪著我，突然發(fā)來一句話：“喬澍，我剛才拔下了一根白頭發(fā)呢�！�
“你這樣憂國憂民，難免不早生華發(fā)�。 �
“你說我會不會英年早禿？”
我很快打出一句話，想了想，又一個字一個字刪除了。
那是我不曾說出口的告白。
“傻瓜楚昂笛，就算你頭發(fā)掉光，我也還是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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