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節(jié)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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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呢？”左衡嬌一臉八卦地湊過來。
周盡歡翻了個身平躺著，眨著眼睛看著天花板，“不知道，我又不傻，肇事了還留在現(xiàn)場啊？”
左衡嬌還是不放棄，雙手撐在枕頭上，托著下巴一臉看好戲的表情，“他沒追你？”
周盡歡斜她一眼，“我跑得有多快你又不是不知道。”
“切�！弊蠛鈰墒靥苫厝�。
周盡歡一回家就給左衡嬌打了電話，電話掛斷不到半小時左衡嬌就到了她家。這么多年都是如此，心情不好的時候就靠左衡嬌的陪伴。
她很慶幸自己有這樣一個朋友，雖然平時兩個人總是互坑，但關(guān)鍵時刻，左衡嬌比男朋友的肩膀還可靠。
左衡嬌扯了扯被子，向周盡歡擠了擠。
“說這話你別打我�！弊蠛鈰烧f，“雖然你拼命否認，但我總覺得你還在喜歡他。只是被拒絕，能讓你病這么多年，我總覺得沒那么簡單�！�
周盡歡沒有動，繼續(xù)眨巴著眼睛，“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得這個病�！�
“當年到底是什么情況�。俊弊蠛鈰蓮膩頉]有主動問過當年的情況，因為她知道，那是周盡歡心里最大的疤。
“當年啊……”
……
當年期末，高數(shù)考試結(jié)束，周盡歡發(fā)揮得不錯，肯定能過。從考場出來，周盡歡第一反應(yīng)是打電話給宋演。那時候她是真的很開心，也是真心實意地要和他分享這個好消息。
電話很快打通，但宋演反應(yīng)很冷淡，他沉默地聽完周盡歡的敘述，最后說：“既然你能考過，那以后我們就不必見面了�！�
那時候周盡歡只覺頭腦一蒙，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大家都是同學(xué)，難道朋友都做不成了嗎？
她還想再追問，但宋演已經(jīng)掛斷了電話。
她至今都不知道自己那天為什么要那樣做。等她清醒地意識到自己正在做什么的時候，她已經(jīng)沖到了籃球場。
那天宋演正在參加一場市級籃球選拔賽。因為撞上有些學(xué)院的期末考試，所以參加的人沒有想象的那么多，但就算不多，也有幾十人。除此之外，看臺上也有近百觀眾。
周盡歡也不知道當時是怎么頭腦發(fā)熱，就那么把宋演從球場上叫了下來。
雖然是在球場一旁說的話，可兩人的對話旁人還是都聽得見。
宋演剛剛熱完身，身上也有薄汗，他居高臨下看著周盡歡，緊皺的眉頭里夾著運動過后的汗滴。
“有什么事？”宋演趕著上場比賽，有點沒耐心。
周盡歡卻是不懂。那時候畢竟太年輕了，她滿腦子都是宋演在電話里說的話。她害怕，害怕今后真的不能再見；她害怕，害怕自己滿腔的心事沒有機會說。
她像倒豆子一樣，毫無保留地把自己的少女心事都告訴了他。
她明明白白地剖白著自己，“雖然你總是態(tài)度冷冷的，但我還是被你吸引了，我想，這應(yīng)該就是喜歡。不管你對我是什么感覺，我還是想問問，宋演，你愿不愿意讓我做你的女朋友？”
她話音剛落，不管是場上準備比賽的人，還是看臺上坐得近的拉拉隊，都瞬間沸騰了。
大學(xué)就是這樣一個地方，熱情洋溢，情緒高昂。每個人都似乎有著用不完的激情。這種激情，大約就是永不會后悔的青春。
男生開始吹著口哨，女生們開始尖叫。
周盡歡被眾人的熱情嚇到，也被大家鼓舞到。她微微低頭，又拔高了嗓音說：“宋演，請你做我的男朋友�！�
那熱烈的氣氛并沒有感染到宋演。不管旁人如何起哄，宋演自是巋然不動。
許久許久以后，宋演終于發(fā)聲，他冷冷地對周盡歡說：“你是不是吃多了？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嗎？知道我現(xiàn)在要干什么嗎？”
“我……”
“不要浪費我的時間。你的頭腦發(fā)熱，放在學(xué)習(xí)上，你會得到很大提升。”
“……”
周盡歡在那一刻才體驗到什么叫頭腦一片空白。周圍的起哄聲還是很大，但這次不再是鼓舞，而是嘲諷。
宋演決絕地轉(zhuǎn)身歸隊，他的隊友嬉笑著用球砸在他身上，故意大聲說：“怎么能這樣無情拒絕別人？小姑娘也要面子的�！�
“宋人渣�！迸赃叺年犛岩查_始附和。
而一直看熱鬧的看客們也開始議論紛紛。周盡歡只聽見有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大聲問：“我去，這誰啊？也太丟人了吧？”
“好像叫周盡歡吧？”
“我知道我知道，是商學(xué)院的�！�
“宋毒舌就是宋毒舌，也是夠狠的，要是我，現(xiàn)在肯定找根面條吊死了�！�
“……”
周盡歡覺得自己好像被扒光了衣服丟在人流量最大的馬路上。所有人都圍著她指指點點，她努力遮擋著自己，還是覺得非常羞恥。她只恨地上沒有裂縫，把她吞噬。
她不記得那一天她是怎么用如同灌了鉛的腿走回寢室的。那一路，她都覺得非常非常沒有安全感。好像每一個路過的人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她，大家都在嘲笑她，她卻無能為力，只能更緊地抱住自己。
她一直狠狠忍著，回到寢室才開始哭。一點兒聲音都沒有地哭。她床上掛著蚊帳，室友們不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都不敢靠近她�？捱^以后，她開始昏天黑地地睡。
這事傳開的時候，她正在發(fā)高燒，沒來由的高燒。三四天都不退，把室友們都嚇壞了，也忙壞了。等她痊愈，她已經(jīng)不再是過去的周盡歡。
面對男生，她開始有了奇怪的交流障礙，一說話就緊張，一緊張就結(jié)結(jié)巴巴。那段時間，她走到哪里都會被人議論兩句，最開始她覺得很難受，漸漸地也就習(xí)慣了。她的慘烈遭遇反而讓她多了一些女生朋友，大家都對她充滿了同情。也算是因禍得了一點點福。
……
“當時我還上了我們學(xué)校的論壇。有人拍了照發(fā)上去，那帖子都蓋到一百多樓了。別人說我是江北大學(xué)歷年表白第一慘。”
左衡嬌有點驚訝，“不會吧？那后來怎么解決的？”
周盡歡輕嘆一口氣，“說起來還是要謝謝柴松，他親自去找版主把帖子給刪了�！�
“這個叫柴松的也挺倒霉的，被你堅定不移地當成男閨蜜。”
周盡歡有點難為情地撓了撓頭，“我比較遲鈍，看不出來他喜歡我。”
左衡嬌撇了撇嘴，安慰她：“我估摸著是有因果報應(yīng)的，所以你看，姓宋的到現(xiàn)在還沒對象，成了相親困難戶�！�
“那我大概也是遭報應(yīng)了，至今沒對象……”
“我不是這個意思�！弊蠛鈰擅嗣鼙M歡的頭，努力想把氣氛調(diào)動起來，不要周盡歡再沉浸在悲傷里，“當年你還是太傻了，主要是沒經(jīng)驗。”
“嗯？”周盡歡微微抬頭，“怎么說？”
“你當時表白被拒絕的時候，就應(yīng)該當機立斷，趕緊處理�！�
“怎么處理？”
“這還不簡單？”左衡嬌興致勃勃地往床頭靠了靠，坐了起來，正兒八經(jīng)地說，“他一拒絕，你就說，你剛和朋友打賭，要向認識的人里長得最丑的男生表白�！�
“……你怎么這么機智呢？我咋沒想到呢？”周盡歡一時也忘了難過了，嘴角抽了抽。
“你要想到了你就是周衡嬌不是周盡歡了�！弊蠛鈰傻靡鈸P揚。
“左衡嬌也沒出嫁也挺倒霉，我還是周盡歡吧�！�
“……周盡歡！”
那天的郁悶心情最后因為左衡嬌不算安慰的安慰全權(quán)化解。
這么多年，她們難姐難妹也算是不容易。
“快睡吧。”左衡嬌最后殘忍地提醒周盡歡，“明天才是硬仗。不想丟工作，就想想怎么向那誰解釋你今晚的失心瘋吧�！�
……
周盡歡帶著滿心的忐忑來上班，特意走了最遠的路，完美地避開了宋演的辦公室。
可惜，宋演并沒有打算放過她。即使她一早刻意躲著宋演，總秘還是傳來一道圣旨，要求周盡歡去總經(jīng)理辦公室覲見。
由于太過緊張，周盡歡喝了一大口水壓驚，才鼓起勇氣去見宋演。
她輕手輕腳地鉆進了宋演辦公室。宋演聽見聲響，頭都不抬，只是很公式化地說：“坐�！�
周盡歡手腳有點抖，頭皮麻麻的。她躡手躡腳地拉出椅子，坐了上去。
宋演和她隔著一個桌子的距離，他低著頭很認真地寫著批示。濃密的眉毛和高挺的鼻梁格外突出，認真而有型�？芍鼙M歡知道，這時候并不是評價他外貌的時候。
回想昨天的事情，再看看宋演現(xiàn)在這個態(tài)度，周盡歡有點吃不準他叫她來到底是要干什么。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找你來做什么？”宋演筆下有風(fēng)，在紙上畫下最后一筆，隨即“啪”一聲，關(guān)上了文件夾。
周盡歡雙手放在大腿上，囁嚅半天也沒說出個什么來，只訥訥地問：“不知……是有什么事？”
宋演從他右手邊的抽屜里抽出一沓文件，放在周盡歡面前。
周盡歡沒敢動，小心翼翼地問：“這是？”
宋演整個人微微向后靠了靠，雙手自然交疊，態(tài)度冷漠，仿佛在敘述一件毫不相關(guān)的事，“我查了人事調(diào)動，跨部門升級近三年就你一個。你沒有遞申請，沒有專業(yè)背景，也沒有突出成績，卻成功上任了�！�
周盡歡摳了摳手指，“是大家……抬舉……”
“呵呵。”宋演冷笑兩聲，“看來你還挺沒有自知之明的�！�
“什么……意思？”
宋演側(cè)了側(cè)頭，有點心不在焉地看著窗外，“你要是打聽打聽，就應(yīng)該知道我來四戶通路久盛是干嗎的。追責(zé)裁員，營銷部經(jīng)理和市場部經(jīng)理，是最該為營業(yè)額負責(zé)的。你前面一個市場部經(jīng)理又正好辭職了，所以就輪到你頭上了�！�
“我剛上任……怎么就負責(zé)……呢？”
宋演終于回過頭來，用輕蔑的眼神與周盡歡四目相對，“周盡歡，你升職，只是大家推你出來頂包，你還不明白嗎？”
周盡歡在事業(yè)上并沒有很強的上進心，原本心里也明白這次升職并不是好事，她秉持著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的想法上著班，想著要裁員就裁吧，大不了再找工作。
可宋演這會兒這個態(tài)度，周盡歡實在沒辦法不聯(lián)想到前一天發(fā)生的那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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