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4D實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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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那個神秘的聲音再次出現(xiàn)，要求從這個待宰的羔羊身上提取血樣時，欣黛又是一驚。她死盯著鏡子，身旁的醫(yī)護機器人以機器人特有的高效率準備新針頭，她也并沒有看它。
她使勁咽了口吐沫，潤潤嗓子，問道：“我還要多久才能用抗生素？”
她等著，卻沒有人回答。機器人用金屬叉手抓住她的胳膊。她縮了一下，接著針頭又扎進了她仍然疼痛的臂彎。
看來瘀青要持續(xù)好多天了。然后她想起了她明天就死了，或者快死了。跟牡丹一樣。她感到心中一陣絞痛。也許愛瑞是對的，也許這樣最好。
她渾身打了個冷戰(zhàn)，金屬腿與縛住她的腳箍碰撞，發(fā)出叮當(dāng)?shù)穆曧憽?
也許不會死，也許抗生素會起作用。她深深地吸了口實驗室里清涼、無菌的空氣，她可以看到墻上的全息圖像在模仿她的動作。右腳有兩個綠點在游走。
醫(yī)護機器人拔出針頭，用棉球堵住針眼。盛裝她血液的試管被放入墻壁上的一個金屬盒子里。
欣黛用頭撞著病床�！拔覇柲銌栴}呢，抗生素？什么時候，今天嗎？你們至少是在盡力救我，對不對？”
“醫(yī)護，”傳來一個新的女人聲音。欣黛猛地扭過頭，重又盯著鏡中的自己�！皵嚅_病人的監(jiān)護儀，護送她到4D實驗室�！�
欣黛用手緊張地抓著身下的醫(yī)用床單，指甲都嵌了進去。4D實驗室。他們是不是要把你送到那里，然后看著你死去？
機器人關(guān)閉了她頭上的控制面板蓋，把她胸口的導(dǎo)聯(lián)線拔掉。監(jiān)護儀上的心電波成了一條直線。
“你好？你能告訴我正要干什么嗎？”欣黛問道。沒人回答。機器人傳感器旁邊的綠燈一閃一閃的，門開了，外面是鑲著白瓷磚的走廊。醫(yī)護機器人把欣黛的輪床從鏡前推開，出了實驗室。走廊空空的，有一股消毒液的味道，輪床的一只轱轆發(fā)出吱吱的聲響，正好與機器人的腳步聲相互呼應(yīng)。
欣黛使勁地扭頭，但卻看不到機器人的傳感器眼睛。“我想我的小腿肚子里有些潤滑油，能不能讓我把那轱轆弄弄�！�
機器人默不作聲。欣黛也閉了嘴。心中默數(shù)著身邊劃過的一扇扇的白門。“4D實驗室有什么？”寂靜。
欣黛用手指敲著身下的紙床單，聽著它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和轱轆發(fā)出的吱嘎聲，真令她心煩。她聽到遠處的另一條走廊里傳來了說話聲，她設(shè)想從緊閉的大門里隨時會傳來尖叫聲。接著一扇門開了，機器人把她推進了4D房間。這間屋子和剛才那間幾乎一模一樣，只是沒有觀察鏡。
欣黛被推到另一張床的旁邊，上面放著熟悉的靴子和手套。接著，讓欣黛吃驚的是，捆綁著欣黛的卡扣啪的一聲打開了。
她趕緊把手腳都從金屬卡扣里掙出來，免得機器人一會兒發(fā)現(xiàn)自己弄錯了，又把她扣起來。但是機器人直接退回走廊，并沒有別的反應(yīng)。大門在它身后砰地關(guān)上了。
欣黛膽戰(zhàn)心驚地坐起來，在屋子里搜尋著隱藏的攝像頭，但并沒有看到。墻邊的桌子上放著一個同樣的心率監(jiān)控儀和部件掃描儀。她右邊有一個網(wǎng)屏，并沒有打開。接著是門，兩張病床。還有她自己。
她腿一悠，擺到了床的另一側(cè)，抓住她的手套和靴子。在系左靴子鞋帶時，她想起了離開廢品場之前藏在左腿里的工具，這簡直就像是幾輩子以前的事了。她打開左腿，發(fā)現(xiàn)工具沒被拿走，不禁松了口氣。她憋足一口氣，拿起了一個最大最沉的工具——一把扳手——然后把蓋子蓋上，接著把鞋帶系好。
當(dāng)她把假肢遮蓋起來，手里拿起武器后，感覺好多了。她仍然很虛弱，但是不像以前那么脆弱了。
然而卻比以前更困惑了。如果他們要讓她死的話，干嗎又把她的物品還給她？又為什么把她帶到一個新的實驗室？她用冰涼的扳手揉搓著臂彎上的瘀傷，這看上去簡直就像疫病的斑點。她又用拇指按壓，隱隱作痛，證明它不是疫病斑點。她再次察看屋子里是否有攝像頭，不難想象，如果她試圖搗毀試驗設(shè)備，還沒等她砸完，就肯定會有一隊醫(yī)護機器人沖進屋子；但并沒有什么人進來。外面的走廊也沒有腳步聲。
欣黛從床上滑下來，來到門邊，試了試門把手，門是鎖著的。門框上有一個身份掃描儀，但欣黛把手腕在前面晃晃，顯示燈仍是紅色的，這說明掃描儀已經(jīng)預(yù)先設(shè)定，只有特定的人員才能進來。
她來到柜子旁，試著打開一排抽屜，但是一個也打不開。她不耐煩地拿扳手輕敲著大腿，邊打開了網(wǎng)屏。網(wǎng)屏上一下子跳出一個圖像，是一個全息影像，是她的，她的全息影像被分成兩半。
她用扳手輕敲影像的腹部，畫面忽閃了一下，接著又恢復(fù)了正常。
在她的身后，門猛地打開了。欣黛也猛地轉(zhuǎn)身，同時將扳手藏到身后。一位戴著灰色便帽的老者站在她的面前，一手拿著波特屏，一手拿著兩個裝著血液的試管。他比欣黛要低，一件白色的試驗大褂從他的肩上垂下，簡直就像穿在骷髏模型上。他臉上的皺紋說明多年來他一直在苦思一些艱深的問題。但他的眼睛比天還藍，此時，他眼中滿含笑意。
面前的他讓欣黛覺得像是一個在松軟的面包前流口水的小孩。門在他身后關(guān)上了。
“你好，林小姐。”她的手握緊了扳手。他那奇怪的口音，頗似實驗室空中傳來的聲音。
“我是厄蘭醫(yī)生，皇家藍熱病研究小組的首席專家�！彼龔娖茸约悍潘上聛��！半y道您不應(yīng)該戴上口罩嗎？”他揚起灰白的眉毛�！盀槭裁�？你有病嗎？”欣黛恨得咬牙切齒，握緊了扳手�！澳愀蓡岵蛔聛�？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你商量。”
"噢，現(xiàn)在你想說話了。"她說著，一點點往他身邊挪�！拔矣∠笾心孟駥δ脑囼炐“资蟛⒉魂P(guān)心�！�
“你和其他的志愿者點兒不同。”欣黛死盯著他，金屬工具在手心里纂得都發(fā)熱了�！耙苍S這是因為我并沒有要做一個志愿者�！彼吒叩嘏e起胳膊，瞄準了他的太陽穴，設(shè)想著一下子把他擊倒在地。
但是她定住了，犀利的眼神不見了，心率減慢，視網(wǎng)膜還沒有顯示任何警告，腎上腺急速分泌也消失了。
此時，在她還沒有完全清醒的頭腦里閃過了一個清晰、明確的念頭。他只不過是一個樸實的老人家。一個孱弱、無助的老人。長著她所見過的最無辜、最柔和的藍色的眼睛。她并不想傷害他。
她的胳膊顫抖起來。這時小橘燈閃了起來，她吃驚地扔掉了手里的扳手，哐啷一聲掉在瓷磚地板上，但此時她一臉茫然，也顧不上它了。他還什么都沒說，怎么可能在撒謊？醫(yī)生甚至沒有露出一絲害怕的神情。他的眼睛閃閃發(fā)光，對于欣黛的反應(yīng)還挺高興�！罢垼彼f，用手指指著病床，“你難道不想坐下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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