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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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nèi)胱〉木频暧幸粋獨特、怪異并且騷情的名字—“如狼似虎連鎖酒店”。
是出租車司機幫他們推薦的。司機說住酒店不能光聽名字,得看性價比!皽剀、整潔、價格低廉是如狼似虎連鎖酒店的主要特點,”司機的嘴角翻滾著澎湃的唾沫,卻發(fā)出趙忠祥那樣極富磁性的美妙聲音,“如狼似虎連鎖酒店,入住一次,難忘終生。春天到了,冰雪消融,狗熊撒歡,這是一個交配的季節(jié)……”
林宇非表情曖昧地瞅瞅喬娜。喬娜扭過頭,看著窗外。“夠惡心。”
正好,還剩三個房間。
林宇非對喬娜說:“要不咱們開兩個房間吧?兩個房間,子彤一個,咱倆一個!
喬娜說:“按你的意思,三個人擠一個房間更好!
林宇非說:“我什么意思?”
喬娜說:“你很沒意思!
林宇非灰著臉,要下三個房間。三個房間并排,林宇非本想住在中間,喬娜一把搶過他手里的房卡,又將自己的房卡甩給他。
她將林宇非和子彤隔開。她敏感得有些過分。
林宇非在左,喬娜在中,子彤在右。候機室、飛機上和出租車上的位置再一次被復制。
洗完澡,子彤接到呂嘯的短信。還是老一套說辭,說他不該沖子彤發(fā)脾氣,說他更不該發(fā)完脾氣以后不向子彤道歉;說他現(xiàn)在腸子都悔青了悔藍了悔紫了悔黑了,說他恨不得馬上飛到子彤身邊,把她摟在懷里親個夠;說他非常牽掛非常思念子彤,希望子彤能夠早點回來,回來時別忘了給他捎兩只北京烤鴨和兩瓶紅星二鍋頭。最后,他說:“我承認我罵你有些變態(tài)。可是后來我想,我之所以變態(tài),就是因為太愛你,太迷戀你了。不信你看,‘戀’這個字,上半部取自‘變態(tài)’的‘變’,下半部取自‘變態(tài)’的‘態(tài)’,兩個字結(jié)合得天衣無縫,就像你和我!
子彤愣了愣,沖手機瞪瞪眼睛,又掄起巴掌左右開弓,將手機猛扇了一通。就算被扇著,手機也不肯消停,扇到三十個耳光的時候,呂嘯又將短信發(fā)過來:千萬別忘了北京烤鴨和紅星二鍋頭啊。于是,本想停手的子彤又給它加上三十個耳光。
手機“嗚啦嗚啦”地號起來。卻不是呂嘯打過來的。打來電話的,是冷馨。
冷馨說,昨天晚上,她又做噩夢了。
“江岸沒陪著你?”子彤有些心痛。
“他在?墒菦]有用!崩滠罢f,“這么多年,每一天夜里,我都會做夢。每一個夢里,我都會被人追趕。周圍沒有一個人,下著大雨……我光著腳,沒命地跑,閃電將我擊中……”
“相信我,會好起來的。”
“我打你電話,可不是向你訴苦的!崩滠拜p輕笑起來,“今天江岸向我求婚了!
“那個榆木疙瘩向你求婚了?”
“他說相戀這么多年,也該同床共枕了。可是我知道,他向我求婚,是想治療我的心病。從此以后,他就是我名正言順的丈夫了,我沒有理由再怕他,再拒絕他了!
“你怕的不是他,而是你的過去!
“我知道!
“你答應(yīng)了?”
“當然。”
又聊了點別的,就掛了。子彤為冷馨欣慰和憂傷。
門鈴響起,貓眼里往外看,林宇非披著睡衣,彎著腰,一只手裝作不經(jīng)意地護住下體。子彤嚇了一跳,隔門問他:“干什么?”
“聊聊天唄!
“我可沒這義務(wù)!泵髦钟罘强床坏剿,子彤還是抱起肩膀,“我想早點休息!
“開下門,借點東西……”
“借什么?”
“先開門!
“借什么?”
“呃……套子。”
林宇非要向子彤借套子。安全套。每個房間的洗手間里,都擺了套子。套子的外裝上畫了肌肉猛男和性感美女,橡膠制成的東西,與汽車輪胎、膠鞋底、醫(yī)用手套、密封圈、馬桶疏通器等同樣材料的東西,竟也可以風情萬種,激情澎湃。套子擺在洗手臺上,不同風格的三包,免費取用。每天三包,也許這才是“如狼似虎”的精髓所在。
林宇非的房間里也有三包,卻被喬娜藏了起來。喬娜去他房間,說借洗手間一用,林宇非浮想聯(lián)翩,暗自美著,樂著,緊張著,激動著,喬娜就出來了。她的手里拿著三包套子,她說她得把這個沒收,免得他干壞事。林宇非燒到頭頂?shù)幕鹧,便落到了膝蓋。
“干壞事也是與你干壞事!绷钟罘钦f。
“那可說不準哦!眴棠刃χ,跑得飛快。
林宇非洗完澡,想著喬娜美妙的身體,只覺身體里有萬千蟻爬蟲咬。
他鉆進喬娜的房間,說:“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喬娜說:“好啊!
擺好姿勢,正襟危坐。故事開了個頭,林宇非就擁了喬娜的肩膀。故事講到四分之一,林宇非就將喬娜撲倒,試圖霸王硬上弓。喬娜“嗷”一聲叫,爬起來,一邊笑,一邊躲閃。她躲閃,也便罷了,她不該笑。笑是世界上最迷人的表情,但笑錯地方,笑錯時間,就很可惡,很傷人。
林宇非感覺自己很受傷。
“來北京以前,咱倆不是說好了嗎?”他說。
喬娜問:“說好什么了?”
“男歡女愛啊!
“得先訂婚才行!
“那時你可沒說得先訂婚才行!
“我是說,等注冊公司的事情忙完,咱倆就先回去訂婚。訂了婚,就算夫妻了,你想怎樣都行……”
“那時你可不是這么說的!
“是你聽錯了!
“就算我聽錯了,可是現(xiàn)在,我想要你……”
“不可以!眴棠日f,“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那是公狗母狗們才做的事情。你得尊重我。”
林宇非低了眼,黯然神傷。他賴在喬娜的房間里不走,他說喬娜可以拒絕他傷害他,但不能侮辱他。
喬娜翻翻眼睛,說:“我怎么侮辱你了?”
林宇非說:“你說我是公狗!
喬娜說:“如果幾分鐘以前,你還只是公狗的身體的話,那么現(xiàn)在,你連腦子都變成公狗了!
林宇非再一次將喬娜撲倒在床,可是喬娜就像一條泥鰍,很快從他的身底下逃脫。她逃到飲水機旁邊,笑得花枝亂顫。
林宇非盯著她,說:“你信不信,如果我堅持要的話,十秒鐘以內(nèi)就能將你擺平……”
喬娜說:“這個我信。那你就真成畜生了!
“那我就畜生一次!”林宇非虛張聲勢向喬娜撲去,喬娜嚇得“哇哇”大叫。
然而,林宇非只是將喬娜擁進懷里,輕輕地說:“給我吧。”此時的他,不像畜生,反倒像一只可憐的綿羊。
“套子讓我扔馬桶里了!眴棠日f。
“我想赤膊上陣……”
“別。我怕!
喬娜給了林宇非一個吻,然后讓他出去買套子。她的態(tài)度轉(zhuǎn)變得如此之快,令人生疑。
林宇非說:“你是不是想把我支走,然后不再為我開門?”
“你去買套子,今晚還有可能!眴棠日f,“你賴在這里,一點可能也沒有!
于是林宇非放開了她。并非林宇非相信他買回套子喬娜就會給他,而是似乎,這是他最后的機會。
盡管機會渺茫。
子彤為他開門,身體離他很遠。一個幾乎完全陌生的穿著睡衣的男人跑進一個幾乎完全陌生的穿著睡衣的女孩的房間里借套子,其目的卻是為了另一個房間里的另一個穿著睡衣的女孩,這樣的事情瘋狂、滑稽、可笑、可恨,近乎天方夜譚。
林宇非說:“套子還用嗎?”他痛苦地彎著腰。他不敢面向子彤。
子彤說:“拿走!毖劢菕咧睦锪R他下流無恥。
林宇非就鉆進洗手間!耙灰o你留一包?”他在洗手間里說。
“都拿走!
林宇非說聲“謝謝”,一只手仍然裝作不經(jīng)意地捂著下面。
他再也沒看子彤一眼。
果然,喬娜不再給他開門。
“咱倆剛才說好了的……”現(xiàn)在他膨脹的除了身體,還有腦子。
“現(xiàn)在我改變主意了!
“你可以拒絕我,但不該欺騙我!绷钟罘强迒手槪坪蹼S時會哭出聲來。
“永遠不要逼女人做她不想做的事情,”喬娜隔著門,對他說,“快回去睡覺吧,別吵到子彤!
不必吵。
門敞著,子彤探了頭,興趣盎然地欣賞著林宇非的丑態(tài)窘態(tài)?粗仟N不堪的林宇非,她突然生出一種幸災(zāi)樂禍的感覺。關(guān)門,熄燈,回到床上,人還在笑。突然想起呂嘯,便不笑了。呂嘯假惺惺地道個歉她就原諒他?想什么美事?任何敢沖她大吼大叫的人,都得為此付出代價。
更何況這個人,是她相處了兩年的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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