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節(jié)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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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太太有三個女兒：虞美人、虞璧人、虞佳人。
她偏愛二女兒虞璧人。
為什么？
因為璧人最聽她的話，自小出類拔萃；讀書時，門門功課甲等；畢業(yè)后，早早覓得佳偶。一切順順利利，不曾叫她操半點心。
而聊到長女虞美人，虞太太即刻陰下臉：“莫提她，只當我十月懷胎，一朝分娩，生了個孽障�！�
再說老幺佳人，虞太太也揚揚手：“唉，這個女兒，資質平庸，像幅臨摹的字畫，再美也是別人的味兒�！�
所以，璧人是她的驕傲，她為自己能培養(yǎng)出這么出色的女兒感到自豪。
瞧，這日晚飯后，虞太太照例只給璧人去了一通電話：“璧人，上次教你的金蘭排骨可有做給君生與非非吃……什么？沒有做，為什么……天氣悶熱，君生與非非沒胃口？那你即刻給他們煲一份鮮荷葉老冬瓜解暑湯呀，一個全職主婦，未能照顧好先生與子女是你失職……怎么做？好，你且拿筆記下來：新鮮荷葉兩片，老冬瓜些許，還要配上炒扁豆、赤小豆、土茯苓……”
電話那頭，虞璧人唯唯諾諾，在筆記本上速速記下。
有鑰匙轉動門鎖的聲音，是戶主徐君生回來。
恰好璧人也同母親結束通話。
璧人即刻過去迎接。
“君生，你回來了�！彼嬲煞蛉硗闲�。
徐君生疲憊不堪，隨意應一聲，換上拖鞋入內。
璧人喚在房間內做功課的女兒：“非非，爸爸已回來，我們開始用餐�！�
非非從屋內出來。
一家三口圍在一起晚餐。
璧人替君生舀了碗湯。
“君生，下周是我母親生日，這次我想送根南洋珍珠項鏈給她，你說好不好？”璧人征求意見，同時替女兒也端去了排骨湯。
“隨你�！毙炀采鼐洹�
璧人看他郁郁寡歡，猜測是白天在酒店遇上了什么不順心的事，于是自覺噤了聲，再不敢多言一句。
果然。
不一會兒，徐君生將飯碗往桌上一推，憤憤道：“那個洋鬼子欺人太甚，居然升彼得，不升我，我在瑞希十二年，那個彼得才來多久？”
“是他們有眼不識金鑲玉，你不要為此氣壞了身子，”璧人勸慰，“君生，莫管升不升職，加不加薪，至少我們現在也衣食無憂；只要我們一家三口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團團圓圓在一起就好了�！�
“鼠目寸光，婦人之仁�！本搭I情，反倒斥責璧人，后起身，憤然離席。
他鉆進房間，將房門關得砰砰響。
璧人望其背影吁口長氣。
她即刻安慰身邊幼女，“非非乖，爸爸在工作上遇上了煩心的事，他并非在同媽媽吵架�！辫等藫崦欠穷^頂。
非非鎮(zhèn)靜自若，冷冷道：“次次在公司受了氣撒到家里來，他就是這副樣子，才永遠升不了職�！�
璧人嚇一跳，沒想到八歲的非非說出這些，老氣橫秋不算，還字字雪亮，擲地有聲。
非非安靜地同母親用完晚餐，之后回房間繼續(xù)寫功課。
璧人開始清洗餐具，收拾廚房。
一切辦妥，又替徐君生做了雞蛋色拉三文治做點心。
“君生？君生？”她敲著房門，輕聲呼。
里頭無人應。
璧人推門進去，徐君生已在床上睡著，外套也未脫。
璧人走近，她凝視累極熟睡的君生，忽淚濕眼眶。
一個男人在外邊打拼已不易，況且自己又不勞作，家庭哪里都要用到錢，次次都是自己兩手一攤向他索要……母親說得對：一個家庭主婦未能服侍好丈夫與子女，是她的失職。
璧人手指撫摸君生額頭，心疼無以言表。
外頭有非非的腳步聲。
她開始刷牙，準備休息。
璧人出去，替她放洗澡水。
伺候女兒上了床，璧人才得空休息。
她跑到書房上網搜尋鮮荷葉冬瓜煲的制作步驟。
一個男人，一個女孩……何時開始，璧人的生活只有他們二人，只圍繞他們二人？
手機響起，璧人接聽。
是越洋電話，來自美人。
“姐姐�！辫等藲g愉。
“還沒休息？”
“還有些事，瀏覽下互聯網�！�
“做什么？”
“在尋個藥膳的制作方法，準備替君生煲湯。”
“好了好了，我這個孤家寡人不要聽這種膩到家的話�！�
璧人抿嘴笑。
“姐姐可好？”璧人問，“美甲店生意忙不忙？”
“忙，上周剛在唐人街請了一個華裔來幫忙。”
“璧人，我快遞了份東西給你，母親生日，煩你替姐姐送去。”
美人開口相求。
“姐姐你又不回來？”璧人遺憾。
“你認為母親愿意看到我？”美人苦笑。
“母女哪來隔夜仇�！�
“隔夜？我與母親的戰(zhàn)役已打了十幾年，你也看到了�！�
“姐姐�！�
“好了，不與你多說了，又有洋妞來美甲了�！�
美人匆匆與她掛斷。
璧人無奈搖搖頭。
美人與母親，一個針尖一個麥芒，十幾年了，誰也不肯讓誰。
翌日，璧人早起。
當然是替君生與非非做早點。
今日她備了煎蛋、烤土司、培根，外加蘋果。
君生的飲品是現磨的藍山咖啡。
非非的飲品是杯巧克力奶。
一切完畢。
父女也終于從床上爬起。
“璧人，我的藍灰色領帶在哪里？”君生在屋內喊。
“櫥柜右手第二個抽屜�！辫等嗽趶N房答。
“ 媽媽， 今日有寫生課， 我的顏料盒在哪兒？” 非非跑到客廳來。
“已放入你的書包。”
“璧人，我要換件襯衫�！�
“媽媽，拿我的新球鞋來。”
……兩人又急急忙忙用早餐。
璧人無奈地笑，都是貪睡鬼，清晨早起五分鐘都不肯。
送走君生，璧人載非非去學校。
之后，準點去手工香皂課堂報到。
不是所有主婦閑來只會同人搓麻將。
至少璧人不是。
那種盯著上家，防著下家，還須熟記144 張牌在何處的游戲，璧人自覺沒有能力玩，于是敬而遠之。
她選擇同一幫太太們學習制作手工香皂。
起初只是為了打發(fā)時間， 后來對這些油脂、火堿、精油、純水……漸漸產生濃烈興趣，繼而鐘愛，最終欲罷不能。
因此一學已有三個年頭。
連教課的徐老師也肯定說：“璧人，你技法嫻熟，可以來這里應聘做教師了�！�
璧人總不驕不躁地回：“老師謬贊了，學無止境�！�
午后的安排是替母親挑選禮物。
璧人駕車去商場，將車子停入地下停車庫，鎖好車后前去等電梯。
工作日的關系，來商場的客人寥寥無幾。
璧人按下按鈕，耐心等待。
身后有男生在講電話。
璧人無意偷聽，實在是那廝嗓門太大。
“艾瑪，我十分想念你，我們已48 小時沒有見過面了。”
一定是剛戀愛，所以才會分分秒秒都想膩在一起。
電梯到達，門打開，璧人入內，轉身與男青年面對面。
上帝，世上真有這么俊美的男子！
璧人嚇一跳。
接近完美的臉部輪廓，修長高挑的身材。
一件襯衣，一條卡其褲，一雙球鞋，只需如此簡簡單單的裝束，就已足夠叫人震懾。
璧人知道，要是早十年，她也會被這樣的男子吸引。
這些人從來都是女孩的罌粟，一旦沾染，戒斷無期。
青年進入，與璧人并肩而立。
電梯上行，璧人下意識站到一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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