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節(jié)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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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先生再也忍耐不住,“她到底是誰?你對她很不一樣。你母親讓你找個生活助理不是一天兩天了……”
周謹諭收回目光,看一眼高先生。
高先生抬起手來,“別跟我說你只是想讓母親放心,不愿意違拗她心愿。我知道不是!
周謹諭伸手拿過水杯,手指漸漸越握越緊。
“聯(lián)誼會那晚,你頭疼發(fā)作……為什么?你已經(jīng)很多年不發(fā)病了。是什么讓你受刺激了?”高先生窮追不舍,“為何單單肯讓她接近你?”
周謹諭終于抬起頭來,微微皺了皺眉,“高先生!
旁人都習(xí)慣稱他為高先生,眼下突然叫一聲高先生……高淳只得閉嘴。
七年來,周謹諭絕少與外人接觸,若是不得不見,也必保持三丈以外距離。唯有高淳,勉強算得例外。即便與母親謝女士,也未必見得如此親近。
“我對她……有不一樣嗎?”良久,周謹諭緩緩開口,語氣疑惑,似乎連自己也甚感迷茫。
高淳低聲道:“你哪怕看著她,眼神都不一樣。”
這個回答顯然讓周謹諭有點受驚嚇,他嘴唇翕動,似乎想辯解,最后卻只是就著水杯喝了口水。
許若書很快端著個大碗出來,喜氣洋洋地擱到了周謹諭的面前,筷子遞了過來,“來,快吃吧!”她笑吟吟地看著他。
許若書其實不擅廚藝,小時候雖然常常自己弄吃的,但基本上只限于整熟就OK。上了大學(xué)后,經(jīng)濟拮據(jù),往往用面條打發(fā)掉一日三餐。再好吃的東西吃多了也會反胃,更何況是面條,于是翻著各種花樣鼓搗,久而久之,倒練出來了,隨手一弄,連自己也覺得美味。
周謹諭愣了好一塊兒,才用筷子在碗里輕輕攪了一攪,面條下靜靜臥著兩個黃澄澄的雞蛋。
高淳道:“周先生不愛吃雞蛋!
許若書道:“雞蛋有營養(yǎng)!笔樟诵θ,教育周謹諭,“你這么大個人了,不能由著自己的性子挑食。任性是孩子的專利。”
高淳又插上嘴來,“任性不是有錢人的專利嗎?”
許若書有點發(fā)怒,“有幾個錢有什么了不起的,有什么好任性的?”
高淳:“……”
許若書道:“說起來呢,煮早餐不是我的分內(nèi)事,我煮了,應(yīng)該要算錢的。不過周先生,我很感謝你給予我這份工作,你對我也很好,所以呢,這碗面,算是我個人的小小心意!彼芷诖乜粗苤斨I,“你要吃完哦,這樣才不辜負我的心意!
高淳看了看周謹諭。
周謹諭良久才道:“好!
他果真把一大碗面吃得干干凈凈。
高淳有點傻眼,自家公子什么時候這么肯給人面子了?他忍不住仔細看一眼許若書,左看右看,無外一個普通女孩,周公子究竟因為什么對她另眼相待?
中午的午休,許若書迫不及待地約李西兒喝咖啡。
李西兒簡直是秒到。她對許若書的助理生活充滿了好奇。聽李若書說了這一早上的情況,沉思著點了點頭,“這樣看來,這工作應(yīng)該也還好。我跟你說,你別搶著做廚子和鐘點工的活兒,久而久之,說不定就順理成章地變成你的活兒!”
“……噢!”
“話說我今天剛打聽來的,聽說七年前,X縣大地震,周謹諭在那場地震里被埋了整整十二個小時,救出來之后,失去了記憶!崩钗鲀簤旱土寺曇舻。
許若書大吃一驚,“啊?真的嗎?怎么網(wǎng)上沒查到這個?”
“當天是他父親舉行婚禮的日子。沒想到會出了這事兒,還有啊,他奶奶在這場地震中去世了,當時的新聞含沙射影的,指責周大老板只顧迎娶嬌妻,置老娘和兒子不顧……你想想,這么不光彩的事,當然被抹擦得一干二凈了!
許若書難以置信,“等等,他遇上了地震,他父親在結(jié)婚?”
李西兒解釋道:“周謹諭的生母不是周大老板的老婆啦!他們沒結(jié)婚!”
“為什么?”
“你改天自己去問周謹諭!
許若書兀自心神澎湃,喃喃道:“他這么可憐啊!
李西兒認真分析起來,“你不是說他們都說,只要你讓周公子肯多說話就行嗎?我猜啊,他們的意思其實是希望能借助你,恢復(fù)周公子的記憶。”
許若書恍然大悟,“說得是!”越想越覺得李西兒說得有道理,“我說嘛,怎么奇奇怪怪地要花這么多錢請個生活助理,他明明并不需要!”
李西兒一拍雙手,“任務(wù)顯然有點艱巨,但也不是不能完成的。就算不能完成,反正工資不會少你的!
許若書道:“我說,咱們閑聊的這些,你可別當成新聞瞎寫!
李西兒怒了,“姑娘我是那么沒品的人嗎?”又補一句,“寫了咱小報也不敢發(fā)好吧!
“那就好。”許若書看看表,“我得走了,午休只有一小時!
“哎哎哎,對了,上次那個謝曜文,一直說要去吃烤肉……你這班也上得太晚了,對了,有沒有雙休什么的?”
許若書愣了一下,“……這個沒問過!
李西兒恨鐵不成鋼地戳她額頭,許若書咧嘴笑,“等找個機會問!
“順便問問看,能不能把下班時間提早一點兒……”
許若書猶豫起來,“人家開那么一大筆錢,我還吧啦個沒完,惹惱了把我給開了!算了!看在錢的份上我能熬!”
李西兒無奈起來,“行,就你這心態(tài),估計雙休是沒法指望了。這樣吧,周末吧,你午休的時間我們就去烤肉好了,你申請一下,多請一小時的假。一小時總會同意吧!
“……我試試!
李西兒盯著她,“怎么?對小謝不感興趣?”
許若書誠實地道:“他其實蠻好,但是……”
“但是什么?”
許若書答不出來,轉(zhuǎn)過話題,“我走了!
“把單買了,F(xiàn)在你比我有錢!
“……錢還沒到手。”
“……那好吧,我先付,你記得涌泉相報。”
整個下午,周謹諭都沒出門,一直在屋子前院里看書,看電腦。許若書閑得發(fā)慌,索性自己也拿上一本書,坐在他旁邊的椅子上看。
雖然沒有太陽,但溫度適中的午后也讓人昏昏欲睡,更何況看的還是會計!
許若書強打起精神,去廚房泡杯花茶,拿出來擱在桌上,示意周謹諭喝。
周謹諭看她一眼,忽然發(fā)問,“很悶?”
當然。但是工作這種東西,悶也好苦也好累也好,都該忍受,更何況,悶總比苦和累好一點兒。
“沒有!痹S若書咧開嘴笑,口是心非地道。
周謹諭道:“你去看電視吧!
難得他肯主動說話,許若書立刻道:“我在這里陪你!
周謹諭正好拿了水杯要喝茶,聽到這句,頓時被嗆住,好一陣咳嗽。
許若書有點受傷,“……我是不是打擾你了?”
周謹諭扯過紙巾按住嘴角,良久才道:“沒有!
他態(tài)度挺好,許若書便有些雀躍,“你一直看電腦,不累嗎?我們聊聊天吧!
周謹諭合上電腦,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許若書突然有點語塞,要說些什么才好?
“……這花茶你愛喝嗎?”
周謹諭緩緩點一下頭。
“你還愛吃些什么?”
周謹諭認真思考一下,回她一個眼神,表示不知道。
許若書有點氣餒,“你能用語言來回答我嗎?這樣子,像我一個人自說自話,感覺好沒趣哦!
周謹諭,“……哦。”
許若書眨眨眼睛,“你幾歲了?”
“二十六。”
“比我大一歲。”許若書瞇起眼睛笑,“我老家在X縣,聽說你從前也在X縣待過,是嗎?”
周謹諭愣住了,他看著許若書,表情漸漸冷下去。許若書心頭連連懊悔,覺得自己太急了,怎么能這就提起X縣的事呢!這一定是他心里最深的隱痛!
“你愛看電影嗎?”許若書趕緊轉(zhuǎn)過話題。
周謹諭的語氣分明疏離很多,“……偶爾!
許若書不死心,試圖將氣氛再度弄溫馨和諧起來,“你最喜歡哪家電影院。俊
周謹諭好一塊兒才答,“我不去電影院!
他顯然急于結(jié)束這場交談,重新打開了電腦。
許若書識趣地閉上了嘴。
這樣的沉默維持到了晚餐時分,許若書痛定思痛,終于專下心來看了整整一章的書。
晚餐吃的是魚。
許若書只挑青菜吃,因為下午的打擊,她斗志有點萎靡,不愿意開口。
屋子里很是安靜,電視機開著,音量調(diào)得極小。
突然間,周謹諭的聲音響了起來,“你不愛吃魚?”
“……嗯!
周謹諭頓了一頓,“為什么?”
“我媽媽就是個賣魚的,我從小到大就聞著魚腥味長大,膩也膩死了!痹S若書答道,看周謹諭似乎不明白,又進一步解釋,“我媽在市場里殺魚賣,她特別有力氣,嗓門也特別大。她殺魚的時候,我就在旁邊寫作業(yè)!
“……她還好嗎?”
“……她去世了。”許若書有點憂傷,但轉(zhuǎn)瞬間又笑起來,“我常常會想起她殺魚的樣子,很搞笑的。”
周謹諭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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