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節(jié)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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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之初挑眉看向她,靜靜等待著下文。
金鈺輕不可聞地嘆息一聲,溫聲軟語地說:“那就……下周一見!毖哉Z之間,盡是掩藏不住的依戀和不舍。
許是她表現(xiàn)得太過明顯,就連任之初也察覺到了。
在她轉(zhuǎn)身出門前,他又將她叫住:“晚飯我買點清淡的東西給你帶過去,到時候打電話給你。”
面對著突如其來的善待,金鈺簡直惶恐到差點兒就招架不住了。
她還沒來得及說“不”,任之初就慈眉善目地威脅說:“你再拒絕我一次,試試看這份工作還保不保得住!
她心中輾轉(zhuǎn),不禁對他莞爾一笑,輕輕點了點頭。
任之初這個人,雖然看起來總是冷冷的,仿佛完全不近人情,可實際上金鈺卻知道,這男人的心思比誰都澄明,比誰都和煦。
她不敢主動攀附于這般高高在上的他,可她又貪戀他的一點點溫存。他什么都懂,所以每次都“強迫”她接受這些令人溫暖的瑣碎細節(jié)。
他太懂得如何給她足夠的臺階,讓她一點點走到他的面前……
這樣的男人,叫她如何能不沉淪?
經(jīng)歷了上個星期的悄然靠近,金鈺在這個星期一的清早送給任之初一個漂亮的飛吻也就不是什么難懂的事兒了。
恍然回過神來,她將越跑越遠的思緒收回來,轉(zhuǎn)身去打電話給C四街的日料店。
她甚至不用看菜單,就迅速地預(yù)定了任之初最愛吃的東西。
三文魚和北極貝的刺身拼盤,一壺清酒,以及名叫“歲月童話”的招牌壽司卷。
“這份‘歲月童話’請不要放白芥末,另外,刺身拼盤里麻煩多給點兒壽司姜,還有……”金鈺感冒還沒完全好,講起話來溫聲細氣的,然而該確認的細節(jié)卻是一星半點兒都不含糊。
任之初在一旁默不作聲地聽她講電話,越聽越覺得心頭有什么情緒難以抑制。
他忽然發(fā)現(xiàn),原來不知不覺間,這個名叫金鈺的小女人已經(jīng)這么了解他的小習(xí)慣。
她知道他的每一樣喜歡與不喜歡,她懂得他的每一次辛苦與欣慰……
記不得有多久了,任之初習(xí)慣了獨自前行,從未奢求過還有人能與他攜手并肩。而如今,他的生命里卻出現(xiàn)了她。
有些時候,她令他心疼又憐惜,每每望著她的模樣,總覺得心中滿是溫情。然而更多時候,她卻像是一米陽光,將他空茫的心臟都填滿,不留下一絲的縫隙。
有那么一瞬間,他心里生出一種強烈的沖動,想要將這個小女人據(jù)為己有,從此好好珍惜。不過很快,他又將這股沖動壓抑下去,若無其事地抿了抿嘴唇。
金鈺并不知曉他那些翻涌的思緒,自顧自地和餐廳那邊講清楚,然后滿意地收了線。
她稍一轉(zhuǎn)頭就發(fā)現(xiàn)不對勁—任之初為什么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的臉?而且,他的唇邊還帶著可疑的淺淡的笑意,就像是要和她說些什么不倫不類的決定……
“怎……怎么了?”她的小心臟可承受不了太刺激的消息啊!
“沒怎么,安排得還不賴!比沃醪粍勇暽匾崎_了視線,隔了半晌,才又慢半拍地補了一句,“我都有點兒期待中午這頓飯了!
金鈺原本以為,這頓午餐應(yīng)該再平淡不過,然而事情的發(fā)展卻總是與她預(yù)料的不大一樣。
因為她已經(jīng)提前打過電話,預(yù)定了靠窗的座位。兩人進了日料店的大門就直奔那個位置走過去。
他們剛坐下沒多久,門又開了。
從金鈺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李冉挽著趙瑞麟的臂彎,步態(tài)輕盈地走了進來。任之初是背對門口坐著的,然而他剛抿了一口茶水,就見金鈺臉色陡然一變。隨之回頭,他便也瞧見了方才那一幕。
他立刻轉(zhuǎn)過頭來,示意金鈺不要聲張。金鈺雖然不解其意,但也聽了他的話,趕忙低下頭,沒有惹人注意。
這時,餐廳里坐滿了人,然而沒有人高聲講話,所以屋子里還算安靜。
趙瑞麟沒有發(fā)現(xiàn)金鈺和任之初,他正在講電話,聊的內(nèi)容恰恰是和任家有關(guān)。
“你說咱們哥倆這么多年的交情,你還用跟我說這見外的話?”趙瑞麟頓了片刻,又道,“不過任老哥啊,你那個小兒子真是遠不如你!不怕你不高興,我說句實在話,德魯放在他手里,遲早是要垮的呀……”
金鈺聽著這話,自然也明白了幾分。
敢情趙老頭兒是和任老爺子告狀呢,看這個架勢,擺明了是想繼續(xù)拿任老爺子當靠山,和任之初再戰(zhàn)高下。
金鈺的臉色很難看,仿佛這些刺耳的言辭說的不是任之初,而是她。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任之初,卻沒有從他的臉上瞧出什么不悅的神色。
她不由得暗嘆—這個男人的定力真是強大得令人無語。就算是天塌下來,他估計也還是跟什么事兒都沒有一樣……
也不知電話那邊的任老爺子說了些什么,趙瑞麟剛才還板著的老臉一下子就樂出了褶子。
“行,既然你都這么說了,那我當然是一百個放心!”他笑呵呵地說,“下個禮拜二是吧?沒問題,那我等你消息!好嘞任老哥,回頭我一定請你好好撮一頓!”
趙瑞麟收了線,笑逐顏開地摟緊了李冉地細腰,在離任之初兩米遠的位置坐了下來。
直到這時,任之初才放下手中的茶杯,用不大不小的音量說:“金鈺,叫服務(wù)員再加一份刺身拼盤。”
金鈺明白,刺身拼盤不過是個幌子,讓趙瑞麟知道他任之初聽到了那通電話,這才是他的真實目的。
她故作不知,一邊招呼服務(wù)員幫忙加菜,一邊用眼角余光偷偷打量趙瑞麟和李冉的反應(yīng)。果不其然,她看到那兩人臉色一僵,看樣子這頓午餐是沒辦法愉快地享用了。
金鈺收回視線,看著對面的任之初,欲言又止:“任總,你……”
他抬眼看她,淡淡地反問:“我怎么?”
其實她是想問他接下來有什么打算,可轉(zhuǎn)念一想,又覺得自己問這話有些越界,于是猶猶豫豫了半天也沒問出個所以然。
“……你覺得還用不用再加點兒什么?”她訕訕地轉(zhuǎn)移了話題,心里暗恨,為什么自己就不能和他聊些有深度的話題。
任之初可不是尋常之輩,他的洞察力敏銳得簡直不像話,即便是對女人的小心思也不例外。
他對她笑得一派柔和,講話的語氣也不似在公司里那么強勢:“別想那些雜七雜八的了,你還有什么想吃的就叫服務(wù)員加,這頓飯算我的!
“呃,好……”金鈺傻傻地應(yīng)著,只覺得心頭有種莫名的情緒在泛濫。
這樣的任之初,令她覺得有點陌生,仿佛不是德魯集團高高在上的總裁?墒沁@樣的任之初,卻又令她覺得有點兒熟悉,仿佛隔著五年的空白時光,那個落拓而沉默的男人又回來了。
她想要找到的人,真的是他嗎?
一旦心中藏了太多沉重的心思,再美味的午餐也變得味同嚼蠟,對此,金鈺深以為然。好不容易吃完這頓飯,金鈺才和任之初一起回到了集團。
當天下午,任之初說要召開緊急會議。金鈺回想起中午趙瑞麟那通電話,再看看任之初冷酷的神情,心里也就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如果趙瑞麟那通電話真的有作用,那么不出下周二,任老爺子就會出面干預(yù)德魯目前的高層人員調(diào)動,而趙瑞麟很有可能借此機會翻身。
金鈺怎么也想不通,為什么任老爺子寧愿幫一個外人,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親生兒子。
集團內(nèi)部的明爭暗斗進行到這個階段,恐怕也快要決出勝負。這種時候,拼的大概就是誰的砝碼更重,誰更能把握機會先發(fā)制人。
金鈺心懷忐忑地隨他出席了會議,然而任之初的表現(xiàn)卻叫她再次對這個男人刮目相看。
從一開始,會議室的氛圍就冰到了極點。
任之初沒有說一句廢話,直接將厚厚一摞文件摔到圓桌正中央,居高臨下地命令道:“現(xiàn)在開始傳看這份文件,給你們五分鐘時間!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有人額頭開始冒出冷汗,有人心中懸空的巨石緩緩落了地。
五分鐘后,任之初睨了一眼趙瑞麟和他的幾個親信,冷聲問道:“都看懂了嗎?告訴我,這是什么!
沒有人敢搭腔,直到他指著負責(zé)研發(fā)和質(zhì)檢的禿頂男人,點名說:“你來說。”
“這……”禿頂支吾著不肯說話,只覺得自己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本來他就是個很中立的人,想著安安生生在這家傳統(tǒng)老企業(yè)里混混日子,兩邊都不得罪?勺罱膊恢醯模偸呛軣o辜地被任之初拿來當槍使,這次又是。
“怎么,不知道這是什么?”任之初反問,語氣明顯又威嚴了幾分。
禿頂愁得簡直想撓頭,實在頂不住任之初施予的壓力,只好低聲回答說:“呃,是、是賬目……”
“說清楚,是什么賬目!”
“……”任之初這小子,擺明了是要逼死他!這人在心里“嗚呼”一聲,只得硬著頭皮再度開口,“是趙瑞麟私下挪用集團財產(chǎn)的賬目……”
“私下挪用集團財產(chǎn)?你說的還真夠客氣!”任之初冷哼一聲,毫不留情地說,“讓我告訴你們,這個是犯法的。”
聽他說出“犯法”兩個字,在場所有人都已猜到了接下來將要發(fā)生的事。
不出金鈺的預(yù)料,任之初當場宣布:“趙瑞麟利用集團進行非法活動,不顧集團利益,給董事會和集團所有員工帶來極其負面的影響,因此,我代表董事會正式宣布—從今天起,趙瑞麟不再有資格任職于德魯集團,并且,集團律師將全權(quán)負責(zé)起訴事宜,其法律責(zé)任,我必定追究到底!”
這個男人,如同蘇醒的雄獅,帶著攝人心魄的力量,就連金鈺的心也不禁為之震撼。
她默默地仰望著眼前的男人,第一次覺得,原來這世上真的有人可以如此高傲、如此果敢,原來這世上真的有人值得她用一生去仰望,去追隨……
不論他是不是五年前的男人,如今的任之初,都已然成為她的信仰。
“誰有異議,誰就跟他一起滾。”任之初的視線冷冷地掃過每個人的臉,語氣里是不容置疑的霸氣,“散會!
言罷,他揚長而去,只留下目瞪口呆的眾人,呆坐在硝煙彌漫的會議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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