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9節(jié) 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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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畿的河邊,笛聲嗚咽,余音裊裊,聽不出是喜還是悲。
清杳放下寶螭笛,向芷卉和秋鸞攤開自己的右手。
“這是?”芷卉皺起了眉頭。
一團很小的白色光球靜靜躺在清杳的手心,發(fā)出淡淡的光芒。
“凌波的元神。我把她的魂魄給帶來了!
“什么?”
“什么!”
芷卉和秋鸞同時驚呼。
“這是女英的寶螭笛,只要主人同意,它就可以將她的靈魂帶走。凌波太痛苦了,我不忍心讓她繼續(xù)在凡間遭受這種折磨,我要她回來!鼻彖玫穆曇艉艿唬瑓s無比堅定。
在扶起凌波的那一刻,她用秘音詢問凌波的意見,凌波點頭了。
是的,凌波愿意跟她走。
秋鸞眉眼中露出擔憂:“凌波的劫是天帝命司命星君定的,萬一天帝知道你自作主張,提前將凌波的魂魄帶去投胎,豈不是要牽連你?”
芷卉補充:“是啊清姐姐,這樣會不會太冒險?”
“我的命本來就是敖宸給的!鼻彖脧男渲心贸雒鹘B給她的那張紙,“你們只知道凌波這一世會陷入情劫,卻不知道,萬一她真的陷進去了,恐怕永生再無法回到西海!
看到紙上寫的,秋鸞和芷卉都不由得后退一步,愣了好半天沒說話。她們是偷聽到西海龍神和龍母說話才知道凌波的事,不承想,事實遠比她們想象的要復雜。
這一世,凌波是富家小姐任雨歌的貼身丫鬟,她和任雨歌同時愛上了將軍家的獨子蕭翊,也就是那位騎馬的華衣男子。然而蕭翊鐘情的是任雨歌,凌波每次都只能跟在小姐身后,遠遠望著蕭翊。
若只是這樣,那便沒清杳什么事了。
司命星君的手札上記載,蕭翊命中注定有一劫,將會被狐妖纏身。那狐妖本是覬覦蕭翊的精元,卻無意中發(fā)現(xiàn)心系蕭翊的小丫鬟是西海龍女轉世。狐妖對凌波的龍珠起了貪念,于是用蕭翊的性命跟凌波做交換,逼她交出自己的性命。
凌波是天界仙人,即便已經轉世投胎,狐妖也是奈何不了有龍珠護體的她的?墒撬龑κ採辞楦罘N,就怕她選擇用自己的性命去交換蕭翊。一旦龍珠被狐妖所奪,凌波就只能做一只孤魂野鬼,再也無法回到西海。
“七姐姐歷經七次輪回,已經有了凡心。她那么愛蕭翊,一定會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的性命交給狐妖!”芷卉很著急。
秋鸞點頭:“所以清兒你提前帶走了七妹的魂魄,讓她死在這次意外事件中。只要她死了,之后的一切就都不會發(fā)生了!
“凌波是仙人,地府的生死簿上沒有她的名字,她的魂魄也不歸鬼差管!鼻彖米旖遣挥X彎了起來,“七百年前我在地府待過,和孟婆也算相識一場。只要她愿意幫我們,我們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幫凌波躲過這一劫,天帝是不會發(fā)現(xiàn)的。”
聽完清杳的話,兩位龍女都輕松許多,眉頭也都舒展開來。
芷卉年幼,一聽事情能安然解決,高興地拉住清杳的手說:“清姐姐你太厲害了,難怪我大哥這么喜歡你。只可惜大哥他……唉,要是他能像小時候一樣死而復生該多好,你就可以當我嫂子啦!
“死而復生?”清杳感覺不對,追問,“我怎么沒聽他說起過?”
“我也是無意中聽到蛟族長老和蟹族長老的對話才知道的,他們說大哥剛出生不久不知怎么就夭折了,可是龍珠還是好好的,過了幾天竟然又活過來了。更奇怪的是,他們說在七百年前的慶功宴上見過謹逸天孫,發(fā)現(xiàn)天孫和大哥長得一模一樣,我想,會不會是……”
“八妹不許胡說!”秋鸞喝住她,“妄自議論天孫是為不敬!大哥七百年前就已經不在了,再說人有相似,不足為奇,這種話以后千萬不能隨便說,知道嗎!”
芷卉唯唯諾諾,不敢出聲。
秋鸞又對清杳道:“八妹她不懂事,你別往心里去,我知道你還記掛著大哥,你對他的這份情誼,我們做妹妹的心里很是感激!
說著說著,秋鸞的眼淚涌了出來。清杳心中嘆息,很想告訴她們,敖宸還沒死,三百年后他的確可以死而復生?墒撬荒,風吟草的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
“兩位公主,你們私自離開西海,被龍神發(fā)現(xiàn)了不好,還是早些回去吧。我會把凌波送去地府,你們放心!鼻彖冒蚜璨ǖ脑裥⌒囊硪淼胤胚M隨身的錦囊之中,如珍寶一樣,唯恐她受一點點傷害。
秋鸞和芷卉見天色不早,也告別了清杳,乘云而去。
清杳獨自站在河邊,風吹亂了她額前散落的幾縷發(fā)絲。她沒有伸手去撫,而是輕輕蹲下,從地上撿起一顆小石子扔進水中。
小水花濺起,漣漪一圈圈散開。
清杳又撿起一個,重復了剛才的動作。她凝望著水上的粼粼波紋,說話的聲音也和漣漪一樣輕柔:“明紹,我知道你在這里!
她轉身,原本除了她之外空無一人的河邊果然出現(xiàn)了另一個身影。
明紹看著她,一言不發(fā)。他沒有料到她居然知道他在這里。
“你一直跟著我?”清杳走上前一步,坦然與他對視。
明紹不承認也不否認,而是深不可測地回給她一句:“你覺得呢?”
“我知道是你,從巫山到君山,再到這里,你根本沒有離開,一直跟著我!
明紹與她對視一眼,沉默。
“我被玉冉的穿心透骨針所傷,救我的也是你吧?”清杳的話忽然軟了下來。
她還記得,飛廉那句被女英阻止而未說完的話。雖然意識渙散,清杳還是能想起墜落的時候有人接住了她,她聞到他身上的味道,有一點熟悉。
想到這,清杳臉一紅。
“對不起,我食言了。”明紹突然上前,抓住了清杳的手。
清杳一驚,急忙想抽出來,可是明紹的力氣很大,他干脆用力向前一拉。清杳猝不及防摔進了他的懷中,頓時又羞又怒,臉色發(fā)燙。
“你想怎么樣!”
“你知道。”明紹就像一個滿載而歸的獵人,專注地看著自己的獵物,雙手死死將她禁錮。
清杳急了,大叫:“是,我知道!是你殺了燭陰,是你封印了我的魂魄!”
“你說什么?”明紹猛然頓住。
“我說什么難道明紹將軍你聽不懂嗎?為什么六界之中,偏偏只有我能拔出你的劍,我才不信有什么宿命之說。那是因為鎮(zhèn)天劍里面封印著我的魂魄,是我七百年前丟掉的一魂一魄!”
明紹睨了清杳一眼:“你聽誰說的?”
“你何必裝傻。七百年前,我和敖宸為了奪回被燭陰吞食的西海泉眼,不慎把燭陰驅入了鬼神崖。敖宸魂飛魄散,我也丟了一魂一魄,我姑姑找遍六界都沒能幫我找回來,如果我沒猜錯,應該是當時被燭陰給吞了。偏偏這么巧,不久之后你和謹逸天孫征討鬼界,而后就沒有了燭陰的消息。我是不是可以猜測,是你殺了燭陰?”
“然后呢?”
“眾所周知,鎮(zhèn)天劍噬魂。劍刺入燭陰體內,我那被拘禁的魂魄自然也就被封印進了你的鎮(zhèn)天劍中。所以它才不會排斥我,才會允許我碰它!
明紹突然把清杳拉近自己,幾乎與他的鼻尖相碰。他眼中帶著一絲殘酷:“你比我想象中聰明得多,只可惜你想太多了,七百年前我根本沒見過燭陰,更沒殺它。當年謹逸奉命和我一起前往鬼界,你若不信,可以找他求證。你和他不是很熟嗎?”
最后一句話曖昧非常,又似乎有所指代,暗示清杳和謹逸牽扯不清的關系。
明紹的臉幾乎就要湊到清杳臉上來了,她心里卻是一團亂麻,忘了反抗。
怎么可能是這樣!自從做了那個奇怪的夢,她一直在揣測當年發(fā)生的事,如今好不容易理清了,她的結論卻被明紹盡數推翻。如果明紹說的是真的,那她的魂魄又是怎么丟的?
“謹逸去巫山找你了,你知道嗎?”明紹放開清杳,他的話聽不出是什么意思。
清杳倒是沒有覺得意外,這一切本來就在她的計劃之中。
“兩位好興致,看來凡間很適合談情說愛呢。不如我來成全你們,到地獄去做一對鬼鴛鴦吧!”渾厚的聲音突然闖進來,撕裂了平靜的薄暮。
清杳回頭。身穿黑色斗篷的男子不知何時站在了距離他們不到一丈的地方,邪邪地笑著。他發(fā)色漆黑,鬢角卻有兩撇花白,一雙眼睛說不出的邪魅勾魂,比洪水猛獸更令人忌憚。
明明是一張俊美的臉,因為他那雙駭人的眼睛,讓人沒來由地緊張起來。
清杳后退一步。
她可以肯定,他是魔族的人。她好像在哪里見過他,這樣的眼神她很熟悉。
“魔君破天!”明紹的話證實了清杳心中的猜測。
清杳抬起頭,不確定地問:“那日在引仙居對面戲樓中的另一個人就是你?”
破天大笑:“仙子真聰明,我費盡心機,今天也該是取你性命的時候了!”
明紹驀地擋在了清杳身前,鎮(zhèn)天劍出鞘,銀光閃爍。
破天也沒有說多余的話,手上憑空多了一把劍,一晃眼就閃到了清杳身邊,快得不可思議。天綃綾感應到了主人的危險,迅速從清杳袖子里飛出。不過清杳還未出招,明紹已經上前一步,一黑一白兩道身影纏斗在一起。
“哥,我來幫你!”黃衣女子不知從哪里冒出來,揮劍從后面刺向明紹。
“小心!”
清杳飛身上前,天綃綾纏住了黃衣女子的劍。黃衣女子轉身,怒目而視,眼中又似乎帶著不屑。清杳馬上認出了她就是那日引仙居樓下的女子,魔君破天的妹妹——玉冉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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