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節(jié)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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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飛飛又是睡到日上三竿。
她飽飽地從被子里鉆出來，屋子里自然是沒有人的。
袁飛飛打了個(gè)哈欠，又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將衣裳穿好，踩著鞋子出了門。
她輕車熟路地來到西屋，“張平！”
張平果然在屋里，袁飛飛搓了搓手，道：“有什么吩咐？”
張平搖搖頭。
袁飛飛又閑著了。
有時(shí)候袁飛飛覺得張平根本就不像老爺，她滿懷干勁地想要幫他干活，可他總也不給她事情做。
那天，袁飛飛又跑出去玩了，不過這次她吸取教訓(xùn)，并沒跑太遠(yuǎn)，只是找了城里的幾個(gè)小乞丐玩。她之前跟馬半仙來崎水城打拼的時(shí)候就見過他們，如今再露臉，那幾個(gè)小乞丐險(xiǎn)些沒認(rèn)出她來。
“你不是馬半仙的徒弟嗎？咋一個(gè)人來了，馬半仙呢？”
袁飛飛跟他們一起蹲在墻角，隨口道：“死了。”
小乞丐們“哦”了一聲。
袁飛飛又道：“我被人買去做丫鬟了�！彼行┑靡獾溃百u了二兩銀子呢！”
比起馬半仙的死，明顯是袁飛飛被賣二兩銀子的事情重要些。
“什么什么，二兩��？”
“咦，你哪值這么多錢！”
“哪家買你做丫鬟，真倒霉。”
袁飛飛拎起地上的破碗就往身邊一個(gè)小乞丐頭上砸，“我呸！再嚼舌我撕了你的嘴！”
小乞丐們都知道她兇，不敢同她爭(zhēng)。
袁飛飛哼笑一聲道：“賣二兩我還嫌少呢！”
小乞丐瞧著她，道：“你家老爺是哪戶，這崎水城里的人我都認(rèn)識(shí)，講出來聽聽�！�
袁飛飛道：“老爺叫張平，住在南街最里面�！�
小乞丐很快想起了是誰(shuí)，“哦哦”地叫道：“原來是啞巴張，我還道是誰(shuí)買了你�！彼行⿷蛑o地瞟了一眼袁飛飛，道，“啞巴張吃啞巴虧，哈哈�！�
袁飛飛氣極了反而冷靜下來，冷眼看著那小乞丐，小乞丐被她盯得汗毛都豎起來了。
“我……我玩笑的�！�
袁飛飛依舊盯著他。
小乞丐都擠在一起，盡量離袁飛飛遠(yuǎn)遠(yuǎn)的。
袁飛飛道：“你認(rèn)識(shí)我家老爺？”
那小乞丐蹲在角落里，點(diǎn)頭道：“都說了崎水城落了戶的咱們都認(rèn)識(shí)。”
袁飛飛又道：“那你知道他為啥不能說話不？”她蹲著往前走了兩步，小乞丐下意識(shí)往后躲，被袁飛飛一把拉了過來，“你要是能告訴我原因，我就饒了你這次�！�
小乞丐縮著脖子看著她，小心翼翼道：“都是聽說的……”
袁飛飛：“聽說的也說！”
小乞丐說起這些閑雜事來，還是有些興致的，他往袁飛飛這邊湊了湊，道：“我聽人說，啞巴張——”
沒說完，袁飛飛一巴掌扇在他頭上，小乞丐“哎喲”一聲捂住腦袋。
袁飛飛瞪著他，“不許叫他啞巴張！”
小乞丐道：“好好，你家老爺，我說的是你家老爺�！�
袁飛飛：“接著說�！�
小乞丐沖她小聲道：“我聽說，你家老爺是被人割了舌頭……”
“什么��？”袁飛飛大驚，“連舌頭都沒有�。俊�
那小乞丐咂咂嘴，道：“我也是聽說的�！�
袁飛飛：“你聽誰(shuí)說的？”
小乞丐：“病癩子�！�
袁飛飛知道這個(gè)病癩子。馬半仙跟她來崎水城的第一日就見過他，馬半仙同她說，這叫拜地鼠。
“飛丫頭，你要知道每座城里都有陰暗的角落，這些角落里暗藏著無(wú)數(shù)的臟事，也暗藏著無(wú)數(shù)的秘密。像咱爺兒倆這樣的人，想要混下去，就得往這些角落里鉆�！�
當(dāng)時(shí)袁飛飛正聚精會(huì)神地啃野果，只胡亂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他們見病癩子的地方是在城郊亂墳崗，那味道就不用多說了。袁飛飛看著病癩子——他真不愧對(duì)自己的名字，渾身長(zhǎng)的全是流膿的大疙瘩，根本都瞧不清長(zhǎng)相。
病癩子注意到袁飛飛的視線，轉(zhuǎn)過頭，一雙腫脹的眼睛盯著袁飛飛，咧開嘴。他的牙很大，但沒一顆長(zhǎng)得規(guī)整，牙上又黑又黃，他還總不由自主地舔。
袁飛飛扯了扯嘴角。
病癩子的聲音很低，也很沙啞，他看著袁飛飛，道：“小娘，你怕不怕我？”
袁飛飛：“叫什么娘！”
病癩子嘿嘿一笑，伸手想摸一摸她，馬半仙攔住了他，對(duì)袁飛飛道：“飛丫頭，你先到一邊去。”
袁飛飛聽話地到一旁玩。
后來馬半仙和病癩子說了什么她就不知道了。
袁飛飛想了想，對(duì)小乞丐道：“還知道啥？同我多說點(diǎn)�！�
小乞丐蹲在地上，臟兮兮的手?jǐn)[弄著面前的破碗，道：“我知道的不多，病老大嘴極緊的，那天他喝多了才同我們幾個(gè)小的講了一些城里的事�！�
袁飛飛追問：“他當(dāng)時(shí)咋說的？”
小乞丐斜眼看了她一眼，道：“記不住了�！�
袁飛飛急道：“怎么記不住了呢！”
小乞丐賴巴巴地蹲在地上，“記不住就是記不住了�！�
袁飛飛盯著他瞧了一會(huì)兒，忽然道：“你是怪我剛才打你了，是不是？”
小乞丐“哼”一聲。
袁飛飛拉著他的手腕，噌一下站起來，“你跟我來。”
“干什么干什么！”小乞丐被她突然一拉扯，腳下不穩(wěn)險(xiǎn)些跪下去。
袁飛飛往上使勁一提，把他拉了過來，“你跟我來！快點(diǎn)！”
在剩下幾個(gè)乞丐的注視下，小乞丐被袁飛飛拉扯到一旁的角落里。袁飛飛探頭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那幾個(gè)乞丐看不著了，這才把手松開。
小乞丐怒道：“你干什么！”
袁飛飛悶著頭，偷偷從自己的懷里拿出個(gè)什么，握在手里。她抬頭對(duì)小乞丐道：“你叫什么？”
小乞丐皺眉，道：“啥叫什么？”
袁飛飛：“笨！問你叫什么名字！”
小乞丐：“咱們哪有名字？”
袁飛飛朝外面努努嘴，道：“那他們都咋叫你？”
小乞丐：“哦，狗八。”
“狗八？”袁飛飛瞪大眼睛，“好奇怪的名字�！�
狗八一撇嘴，“本來就是亂叫的�！�
袁飛飛點(diǎn)點(diǎn)頭，把手里的東西拿到狗八面前。
狗八仔細(xì)一看，是個(gè)螞蚱形的糖塊。“哎？”狗八眼睛亮了些。
袁飛飛得意道：“想要不？田素坊的糖呢，聞聞香不香�！彼氐貙⑻菈K往狗八面前送了送。狗八往前湊了一下，袁飛飛又把糖塊拿了回來，“怎么樣，你把張平的事告訴我，我就把糖給你�！�
狗八咽了咽口水。
田素坊是崎水城出名的酒樓，做糖糕獨(dú)有一套，當(dāng)然了，他們這些個(gè)乞兒也只是聽說而已，現(xiàn)在聞著糖香，他自是什么都愿意說了。
不過狗八也不想這么被袁飛飛牽著鼻子走，他故作姿態(tài)地轉(zhuǎn)了轉(zhuǎn)頭，道：“你……你從哪兒偷來的糖？”
袁飛飛怒道：“我偷你賊娘！這是我自個(gè)兒買的！”
狗八不屑道：“你哪兒來的錢？”
“嘿�！闭f到這，袁飛飛又得意了，“你管我哪兒來的錢，反正我就是有錢�！�
狗八狐疑道：“你不是拿了啞——拿了你家老爺?shù)你y子吧？”他瞪著眼睛，壓低聲音道，“你可別胡來，就算那張平人再好，你到底還是個(gè)奴才，要是讓官家知道你偷主子的錢，那你可就完了！”
袁飛飛斥道：“我沒拿他的錢，這是我自己的！”
袁飛飛沒說謊，這的確是她自己的錢。因?yàn)轳R半仙已經(jīng)被人給葬了，所以袁飛飛賣身得來的二兩銀子無(wú)處花費(fèi)，今兒出來的時(shí)候她偷偷拿了幾個(gè)銅板，買了零嘴吃。
“你到底要不要，不要我去問別人了！”
“要要要！”狗八見袁飛飛要走，連忙拉住她，把她手里的糖奪了過來，“給我，我給你講就是了�！�
袁飛飛蹲到墻角，“你可別誆我，要我知道了不饒你！”
狗八也蹲了下來，“不會(huì)誆你的�！彼烟欠诺阶炖�，心滿意足地瞇起眼睛。
看他吃得那么香，袁飛飛也有些饞了，她不禁有些后悔起來。
“你知道屈家嗎？”還好狗八及時(shí)說了話，打斷了袁飛飛想把糖搶回來的思緒。
“屈家？誰(shuí)呀？”
狗八道：“那是崎水城的第一大戶，宅子在城中�！�
“我去過城中，也沒見過什么大戶啊�！痹w飛道。
“你才來崎水城幾天，知道什么？”狗八道，“你沒見過正常！屈家大宅外面封了好些地，街上根本什么都看不到。你要想瞧屈家的宅子，得上高處才行�！惫钒思�(xì)數(shù)了幾個(gè)地方，“像金樓啊，主城啊，對(duì)了還有田素坊也可以，但是得上到最高層才行�！�
袁飛飛道：“這屈家跟張平有啥關(guān)系？”
狗八道：“你家老爺好像曾卷入屈家的變故中�！�
“啥變故？”
狗八道：“具體什么變故我不清楚，反正病癩子是這么說的。他當(dāng)時(shí)喝醉了，胡言了些城中富貴人家的丑事，只是隨口提到了你家老爺�！�
袁飛飛道：“還有呢？”
狗八搖搖頭，“不知道了�！�
袁飛飛怒道：“就這么幾句話你就要騙我的糖��？”
狗八見她站起來了，怕她奪糖，心里一緊張，想趕忙把糖都咬碎吞下去，結(jié)果他吞得急了，碎糖劃了嗓子，疼得眼淚都出來了。他貓著腰，縮成了一團(tuán)，袁飛飛的手打到他背上，摸到突出的一把骨頭。
她一頓，松開了手。
“嘁！給你就給你了，我還能要回來怎的�！彼呐墓钒说募�，大方道，“你慢慢吃，嗆死了我可不管�！�
狗八轉(zhuǎn)過頭，看她不再想搶糖了，才放松下來。
袁飛飛道：“以后你要有什么城里的消息，通通告訴我。”
狗八抬頭，看著站得筆直的袁飛飛，忽然道：“你……你叫啥呀？”
袁飛飛得意地一揚(yáng)眉，“袁飛飛！”
她看著蹲在腳邊的狗八，自己已經(jīng)夠瘦了，結(jié)果狗八比她還小上一圈，眼眶深凹，顯得兩個(gè)眼珠子極為突出。這樣往上一翻，真跟狗似的。
袁飛飛瞧樂了，“狗八，我說的你聽見了沒？”
狗八移開眼睛，小聲道：“我憑啥告訴你？”
袁飛飛又要捶他，狗八一縮脖子，袁飛飛忍住了，好聲道：“你告訴我，以后有好處我也不會(huì)忘了你的�！�
狗八低著頭，悶悶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袁飛飛不耐煩道：“怎么樣呀？”
袁飛飛催來催去，狗八終于慢慢“嗯”了一聲。
袁飛飛高興地一拍他的肩膀，“就這么定了，我走了！”
袁飛飛走得干干脆脆，狗八回到原處，小乞丐們馬上湊過來，你一句我一句說了起來。
“她拉你做啥了�！�
“你都同她講些什么？”
“喂……”
……
狗八心煩，把人一甩，道：“啥也沒有！”
小乞丐們訕訕地蹲到一邊，接著要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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