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節(jié) 密信傳來愁心戚戚 死牢會見殺氣騰騰(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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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高拱喊住韓揖,指著放在茶幾上的那張銀票說,“這個你先拿回去,怎么處理,等有了章程后再說!
韓揖走后,魏學(xué)曾喟然嘆道:“首輔嘴上如刀,卻原來還是菩薩心腸。”
高拱自嘲地一笑,說道:“不這樣,又能何為呢?據(jù)老夫分析,李延這幾年給京城各衙門送禮不在少數(shù),兩萬名士兵的空額糧餉,夠他送多少銀子?你想想,他會送給誰?各衙門堂官,再就是要緊部門的郎中主事,這些人又有幾個不是經(jīng)你我之手提拔起來的呢?我高拱經(jīng)營多年,總算有了現(xiàn)在這一呼百應(yīng)的局面,眼下正值與張居正較勁的節(jié)骨眼上,總不成讓人一網(wǎng)打盡吧!
高拱擔(dān)心的這一層,魏學(xué)曾也想到了,這時憂心忡忡說道:“李延貪墨數(shù)額如此之大,賬簿上不可能了無痕跡,如今殷正茂接任,會不會順藤摸瓜,查出這宗大案來?”
“是!”高拱附和,接著分析道,“這里頭有兩種可能,一是殷正茂難改貪墨本性,同李延一樣張開鯨魚大口,當一個巨貪,再就是他有所警惕,鐵心跟著張居正,揭露李延,如果是這樣,局勢就岌岌可危了!
“早知李延如此,悔不該讓殷正茂去接職!蔽簩W(xué)曾心直口快,又放了一“炮”。
高拱心里頭雖也有些后悔,但他從來就不是自怨自艾之人,愣了愣,他說道:“殷正茂前幾日寄給老夫的信,意在感謝拔擢之恩,字里行間既不親近,也不疏遠,看得出來他還在觀察風(fēng)向。這個時候我們再拉他一把,興許就能收到化敵為友的功效。李延是以僉都御史一銜領(lǐng)受兩廣總督,這殷正茂我看就提他一級,以右副都御史領(lǐng)銜兩廣總督,你明天就寫一份公折送呈皇上說明此意,我即行票擬,這兩天就發(fā)出去。”
魏學(xué)曾一聽高拱對殷正茂的策略有些改變,立即問道:“監(jiān)察御史已到了南昌,殷正茂在江西任上的事還查不查?”
“查!不但要查,而且還一定要查出他的貪墨劣跡來!备吖皵蒯斀罔F回答,“如果他萬一揭發(fā)李延,我們手中也必須攥住他的把柄。先給他糖吃,不吃糖,再給他兜頭打一悶棍!
“如此兩手準備,不失為萬全之策,”魏學(xué)曾思慮變被動為主動,也只能如此行事,接著說道,“殷正茂升遷公文,我明日到部即行辦理。但李延一人身上,系著眾多官員的安危,卻也不能掉以輕心!
“這個你就放心好了,我自有主張。”
一番計議,不覺夜深,魏學(xué)曾告辭回家。
魏學(xué)曾前腳剛走,高福后腳就跨進了書房。高拱有些疲倦,伸了個懶腰,然后問道:“事情辦妥了?”
“回老爺,辦妥了!备吒.吂М吘椿卮。
“沒難為他吧?”
“沒有,老爺沒指示下來,刑部里頭那幫人任誰也不敢胡亂行事!
“備轎,我現(xiàn)在過去!
“老爺,夜色已深,是不是明天再去?”
“此刻路斷人稀,正好出行,再說,人家是遠道而來的貴客,咱也不好太冷落。大轎子就不坐了,你去備一乘女轎。”
“是!
高福退出。高拱去內(nèi)室換了一身道袍,然后到轎廳里上了女轎,趁著夜色朝刑部大牢迤邐而來。
他此行前往拜訪的不是別人,正是從南京專程趕來與他相見的邵大俠。
卻說上午高福跑來內(nèi)閣告知邵大俠到京的消息后,高拱讓高福帶信給邵大俠諸事小心,慎勿外出。想想又不放心,又派人把高福找回來,囑咐他去刑部找?guī)讉捕快暗中跟蹤邵大俠,若他出街閑逛,就尋個由頭把他弄到刑部大牢關(guān)押起來。高拱下這道命令,原也存了一份心思,想神不知鬼不覺地把邵大俠弄死。出任首輔之后,他對邵大俠這個人一直放心不下。后差人暗訪,邵大俠在南京一門心思做生意,從未談起過幫助他東山再起這段往事,因此他便收了殺人滅口之心,決定放他一馬,從此天各一方互不相挨。去年邵大俠托人進京找上門來幫胡自皋說情,他內(nèi)心便不愉快,雖然給面子免了胡自皋處分并升了個南京工部主事,但對邵大俠已經(jīng)淡下來的提防之心又重新收緊。這次邵大俠突然來到京城并說有急事相見,高拱憑直感就知道他又是為摻和政事而來,因此心中老大不高興。他本來就想讓邵大俠無蹤無影永遠消失,現(xiàn)在既然送上門來,焉有任其逍遙之理?高福深知主人心思,因此辦這件事也特別賣力。當邵大俠被抓進刑部大牢后,他又跑來內(nèi)閣報信,請示下一步該如何處置。此時高拱正在被李延來信攪得心緒不寧,只說了一句:“先打入死牢秘密關(guān)押,不要讓任何人知道,暫時也不要給他加刑!备吒Hズ蟛灰豢虝r辰,高拱便起轎回家與魏學(xué)曾相見,一番深談之后,關(guān)于如何處置邵大俠,他又有了新的想法。
高拱來到刑部大牢時,差不多已是一更天氣。斯時更鼓沉沉,萬籟俱寂,剛剛鉆出天幕的下弦月,灑下點點寒光,朦朦朧朧照得大牢門前一對石獅子,更顯得面目猙獰陰森可怕。砭人肌膚的春寒峭風(fēng)在闃無人跡的巷道上掃掠而過,更讓人產(chǎn)生那種陰陽未判大限臨頭的恐懼。一交酉時,戒備森嚴的刑部大牢就把大門關(guān)閉,夜間辦事公差都由耳門進出。知道高拱要來,管理大牢的獄典一直不敢離去。這會兒見高拱一身便裝從女轎下來,先是一愣,接著跪迎自報家門,高拱讓他頭前帶路,獄典起身要把高拱領(lǐng)進朝房。
“人關(guān)在何處?”高拱問。
“在死牢里!豹z典回答。
“那就直接去死牢,不進朝房了!
“回首輔大人,死牢里鬼氣森森,連只凳子也沒有,大人你還是去朝房升坐,我吩咐捕快去把那人帶來!
獄典是擔(dān)心死牢里關(guān)押著的犯人會把首輔嚇著,故委婉阻攔。高拱覺得朝房仍有閑雜人等,不如死牢里安全,故不領(lǐng)情,說道:“別啰嗦了,快前面帶路,去死牢!
獄典無法,只得命人扛了凳子,一行人拐彎抹角往死牢走去。
雖是深夜,死牢門口依然布滿崗哨。守牢的錦衣衛(wèi)兵士盔甲護身持刀而立,如臨大敵不敢有些微松懈。獄典命兵士卸下死牢門杠,親自開鎖,領(lǐng)著高拱踏進死牢甬道。走了大約十幾丈遠,便看見甬道兩旁都是一個挨一個的單人牢房,除向著甬道一邊是厚重木柵之外,剩下三面墻壁都是一尺見方的石頭壘砌而成。隔兩三丈遠,甬道上就掛著一盞風(fēng)燈;鸸夂龊,暗影幢幢,站在甬道之上,真有一步踏入地獄之感。
高拱平生第一次來到這種地方,乍一聞到令人作嘔的霉臭味與血腥味,頓時不寒而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也許是聽到他們腳步聲的緣故,一片死寂的牢房忽然起了小小的騷動。雖單禁一室猶刑具加身的死囚們都昂起頭來看這一幫人沓沓走過,不知深更半夜突然發(fā)生了什么事情。高拱隨著獄典剛走過三四個房間,突然聽到一陣聲嘶力竭的叫罵:“我操你八輩子奶奶,你們看看,這只老鼠一尺多長,把老子的腳啃得只剩下骨頭了!
出于好奇,高拱停下腳步,朝傳出罵聲的牢房看去,只見一個囚犯躺在窄小的土炕上,被鐵鏈鎖得死死的動彈不得,一只肥大的老鼠正趴在他的腳背上啃噬著腐肉?匆娙藖,那只老鼠閃了一下身子,卻也并不逃走,只瞪著綠瑩瑩一雙豆粒眼睛,警惕地注視著木柵外的人影。被它啃過的腳背,真的露出了白厲厲的骨頭,這凄慘景象令人毛骨悚然。
“怎么不給他松一松綁?”高拱問道。
獄典對這種事司空見慣,冷漠回道:“這是等待秋決的犯人,原也不值得同情的。”
高拱“哦”了一聲,便挪動腳步。獄典領(lǐng)著他一直走到最里頭,又見一道鐵門,并有兩名獄卒把守,獄典做了一個手勢,其中一名獄卒掏出鑰匙打開鐵門,走進去兩三丈遠,又見一扇小門。高拱走進這扇小門,才發(fā)現(xiàn)這里原來是一間四面沒有窗戶密不透風(fēng)的石頭密室。
這本是囚禁欽犯之地,邵大俠就關(guān)在這里。
高拱進來時,邵大俠正蜷縮在土炕上,背對著小門睡得迷迷糊糊。獄典放下凳子,躬身退了出去。屋子里只留下高拱高福主仆二人。見邵大俠猶自酣臥不醒,高拱便清咳一聲。
邵大俠一動,轉(zhuǎn)過臉來,揉揉眼睛,一看是高拱,連忙翻身坐了起來。
“太師!”邵大俠這一喊真是百感交集。
高拱假惺惺裝出關(guān)切的樣子,急忙問道:“他們沒有為難你吧?”
“怎么沒有為難?”邵大俠憤然作色,慪氣說道,“平白無故誣我強奸良家婦女,在大庭廣眾之下把我一鏈子鎖到這里來,這是個什么地方我都不知道!
“你一路走來,怎會不知道這是何處?”
“我怎會知道,他們扭住我,便往我頭上套了個黑布罩子,牽狗似的弄進這間屋子,才把頭罩卸下!鄙鄞髠b一邊說一邊比畫,十分窩火的樣子。
高拱故作驚訝說道:“原來如此,這么說,你倒真是受了委屈!
“太師,現(xiàn)在咱們可以走了吧!
“不能走,偌大一座北京城,只有這里才是萬無一失安全之地!
“這是在哪里?”
“刑部死囚牢房!
“死囚牢房?”邵大俠這一驚非同小可,心有余悸地說道,“虧得太師及時找到,不然,我邵某成了冤鬼還無人知曉。待老子出了這個門,一定找刑部這幫捕快算賬。”
高拱說道:“這事怨不得他們!
“那怨誰?”
“要怨就怨我,此舉實乃是老夫的主意!备吖暗脑挀渌访噪x,聽得邵大俠如墮五里霧中。高拱接著說道,“看你這樣子,想必晚飯也不曾吃,高福,去吩咐獄典弄桌酒席來,我就在這里陪邵大俠喝幾杯!
高福遵命而去,屋里只剩下高拱與邵大俠兩人。邵大俠狐疑問道:“太師為何要把我弄進死牢?”
高拱坐在凳子上,又把這密不透風(fēng)的密室打量一遍,佯笑著說道:“京城天子腳下,既是寸寸樂土,也是步步陷阱。東廠、錦衣衛(wèi),還有巡城御史手下的密探,都是一些無孔不入的家伙,滿街上川流不息的人,你知道誰是好人,誰是特務(wù)?你住在蘇州會館這么惹眼的地方,又包了一棟樓,如此揮金如土之人,還不被人盯死?”
幾年未見,邵大俠沒想到高拱變得如此小心謹慎,心里頭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懊惱,怏怏說道:“我邵某可以打包票說,京城百萬人口,能認得我邵某的超不過十人!
“但幾乎所有的三公九卿,文武大臣,都知道你的名字!”高拱說這話時,一絲不易察覺的刻毒從眼神中掠過。
燈光昏暗,邵大俠沒有察覺,但從高拱語氣中,他依然聽到某種可怕的弦外之音。為了進一步探明高拱心思,他悻悻說道:“太師覺得不便相見,讓高福告訴我就是,又何必這樣風(fēng)聲鶴唳,把我弄到死牢來受這份窩囊罪呢?”
“若說不便相見,倒也不是推托之辭!备吖扒盖弥约旱南ドw,說起話來也是字斟句酌,“京城最近的局勢,想必你也知道。自從隆慶皇帝犯病以來,內(nèi)閣中兄弟鬩墻,張居正謀奪首輔之位的野心,已是路人皆知。我猜想你此番進京,大概也是為此事而來。”見邵大俠頻頻點頭,高拱接著說道,“古話說得好,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三年前我高拱榮登首輔之位,你邵大俠立下了汗馬功勞?墒切锣嵰粍e,除了你差人送來那一副對聯(lián)表明心跡外,卻從來不登我的家門,這是真正的世外高人作風(fēng),僅此一點,我高拱對你就敬佩有加,焉有不見之理?不要說你主動來京城見我,你就是不來,我還要派人去把你請來相見。在這非常時期,我的身邊就需要你這種不為功利只為蒼生的義士,榮辱與共肝膽相照的朋友……”
說著說著高拱竟然動了情,眼角一片潮潤泛起淚花。如果邵大俠對高拱之前還心存疑懼,現(xiàn)在見高拱與他促膝談心,出口的話誠摯感人,那一點狐疑也就煙消云散,不免也動情說道:“自從三年前在太師故里相見,從此我邵某心中無時無刻不在惦記著太師,只是因為太師在朝為柄國重臣,邵某在野為閑云野鶴,身份懸殊不便相見。誠如太師所言,現(xiàn)在隆慶皇帝的病牽動兩京朝野百姓萬民之心,宮閣之間內(nèi)閣之中的一些摩擦也漸為外人所知。邵某雖然身處江湖,但偶爾在官場走動,也聽到一些傳聞,因此很為太師擔(dān)心。這才又斗膽跑來京師,原是想投到太師門下,在這一場紛爭中盡一點責(zé)任……”
邵大俠話匣子打開,正欲就宮閣內(nèi)閣的紛爭發(fā)表意見,高拱卻把他的話頭截斷,說道:“你對老夫的一片深情我已心領(lǐng),多余的話也不用說了,我只問你一句,你覺得老夫的氣數(shù)是否已盡?”
邵大俠腦海里次第閃過李鐵嘴和錢生亮的形象,下午見到的這兩個人,可謂一憂一喜。邵大俠篤信神靈命運,想了想,答道:“氣與數(shù)是兩回事,氣中有命,數(shù)中有術(shù)。命不足之處,當以術(shù)補之!
高拱聽罷大笑,說道:“好一個以術(shù)補之,好,好!命由天定,術(shù)由人造,按你的意思,我高拱氣數(shù)未盡?”
“是的。”邵大俠一半恭維一半真誠地說道,“只是要提醒太師一句,一定要注意術(shù),就像在棋枰上,務(wù)必要下出套住大龍的妙手!
“說得好,邵大俠真乃是無雙國士也!备吖耙环Q贊,使邵大俠眉宇之間神采飛揚,他見火候已到,趁機說道,“老夫現(xiàn)在倒想了一術(shù),不過,若要完成它,還得仰仗邵大俠的妙手。”
“太師請講,只要邵某能做到,萬死不辭!
“有你這句話,老夫放心了!
高拱說著,便從袖籠里抽出李延的信,邵大俠接過讀罷,不解地問:“這是門生對座主的孝敬,這么絕密的私人信件,太師為何要讓邵某過目?”
“讓你看,就因為方才講的那一個‘術(shù)’,就由這封信引起!
高拱收回信小心放進袖籠藏好,然后把李延以吃空額方式貪污巨額軍餉這件事的前因后果仔細講了一遍。
邵大俠聽罷,也深感問題嚴重,憂心說道:“若讓張居正知道這件事,太師就危在旦夕。”
“是呀,不只是我,京城各大衙門,一時間恐怕都會人去樓空。”
“你說,這件事如何辦理?”
高拱緩緩地捻動胡須,反問道:“依邵大俠之見,此事應(yīng)該怎樣處理才是?”
邵大俠咬著嘴唇思忖片刻,突然一擊掌,面露兇光說道:“只有一個辦法,殺掉李延,以堵禍口。”
高拱心中一震,一雙賊亮的目光定定地瞅著邵大俠,半晌才搖著頭說:“不行,這樣做太刻毒!
“太師,江湖上有句話,無毒不丈夫……”
邵大俠還想據(jù)理力爭,但高拱揮手打斷他的話,說道:“李延畢竟是我門生,他如此貪墨固然可恨,但讓我置他于死地,又有些于心不忍!
“那,太師打算如何處置?”
“我想讓你辛苦一趟,前往廣西見一見李延,一來向他要回那兩張?zhí)锲,二來帶老夫的口信給他,我可以對他既往不咎,但條件是他必須守口如瓶,避居鄉(xiāng)里,再不要同官場上任何人打交道。”
“就這個?”
“就這個。怎么,邵大俠感到為難嗎?”
“這點小事,有什么為難的!鄙鄞髠b拍著胸脯說,“太師放心,我邵某一定把這趟差事替你辦好,把口信帶過去,把那兩張地契帶回來!
高拱看著邵大俠的神態(tài),知道他把意思理解錯了,連忙解釋說:“我要那兩張地契干啥,你把它燒掉就是!
“也好,太師你說何時啟程為好?”
“越快越好,最好今夜啟程!
“這么急?”
“真的就有這么急!不及早同李延打招呼,恐怕隆慶一朝最大的讞獄就會從他嘴中吐出來!
“既是這樣,我這就走,只是我?guī)淼囊桓杉移,都還在蘇州會館!
“這個你不必擔(dān)心,我已差人把他們?nèi)妓屯ㄖ,你現(xiàn)在可以趕去和他們見一面。明天一早,他們沿運河乘船回南京,你則可沿中州大道直奔廣西而去!
“仆人中有三四個功夫不錯,我得帶上,”說到這里,邵大俠一拍腦門,叫道,“哎呀,差點忘了,我這次來京之前,給太師在南京物色了一個十六歲的良家小姐,叫玉娘。雖非天姿國色,倒也有閉月羞花之貌,我本說當面交給太師,現(xiàn)在只好讓高福給你領(lǐng)回去了。”
“你怎么想到這個?”高拱又好氣又好笑,說道,“老夫今年六十一,你領(lǐng)來一個嬌娃一十六,像什么話!”
“上次去新鄭就聽高福講,太師一生不曾納妾,老夫人又沒生下兒子。我當時就留了心,一定要給太師物色一個合適的好女子,給太師生個兒子傳宗接代。”
邵大俠說得懇切,高拱卻不動心,搖著頭說道:“心意我領(lǐng)了,人還是讓她回南京。”
“太師,你總得給我邵某一點面子!鄙鄞髠b說著就沉了臉。
高拱雖然心里不樂意,但不肯讓這等小事誤了大事,只得應(yīng)承下來,說道:“好吧,我讓高福去通州,把這位玉娘接回來!
“如此甚好!鄙鄞髠b騰地下炕,一拍屁股就要開路。
“慢著,”高拱攔住他,說道,“我們的酒席還沒吃呢,這個高福弄了這半夜,酒席還不知道在哪里。”
“老爺,酒席在這里!痹捯粑绰,高福和獄典兩人便推開門,抬了酒席進來,原來酒席早就備好,高福見里頭兩人正談得火熱,生怕打擾,就靜靜地站在外面守候。
邵大俠看看一桌已經(jīng)涼了的酒菜,也沒有什么胃口,說道:“方才太師進來時,我肚子的確感到餓,現(xiàn)在又什么都不想吃了!
“不想吃也得吃一點,”高拱說著拿起酒壺,斟了滿滿兩杯,舉了一杯說道,“三杯通大道,來,邵大俠,既是為你接風(fēng),又是為你送行,我們來滿飲三杯!
邵大俠笑了笑,端起了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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