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7節(jié)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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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亞楠眉毛一挑,伸手指了指自己桌面上堆積如山的案卷和現(xiàn)場相片,有些不滿地說道,“你沒看見我這兒工作一大堆嗎?東林花園小區(qū)的那個案子我還在準備匯報資料,等會兒要向張局作匯報的。”
一聽這話,老李急了,可是轉(zhuǎn)而欲言又止。
王亞楠對老助手的這個細微的舉動再熟悉不過了,她微微嘆了口氣,放下了手中的筆,身體靠在了身后的椅背上:“說吧,為什么一定要我去?”
老李咬了咬嘴唇:“王隊,因為隊里就你是個女的。我那幫兄弟們?nèi)チ,啥都問不出來!?
“哦?居然還有這種事!蓖鮼嗛D時來了興趣,她向前傾了傾上身,“那到底是個什么地方?不就是個酒吧嗎?”
老李面容一正,向后退了一步,然后嚴肅地說:“王隊,你就別問我了,等你去看了,就什么都知道了!
在旁人眼中,同心酒吧和那些矗立在鬧市街頭的形形色色的酒吧沒什么兩樣,廣告牌、霓虹燈、必要的裝飾品……應(yīng)有盡有,典型的巴洛克式風格的棕色小木門僅僅能夠容納一個人通過,木門上面掛著一個手工繪制的小木牌,小木牌的襯底是淡藍色的,上面用橘黃色的熒光筆寫著—24 小時,請進!
可是,直到最終進入這間位于地下一層的小酒吧里,王亞楠依舊沒弄明白老李就像被蝎子蜇了一樣,死活都不愿意走進這個酒吧的原因。他甚至于寧肯窩在沒有空調(diào)的車里凍得瑟瑟發(fā)抖,也不愿意走進酒吧的空調(diào)房間里來暖和一下。
雖然時間才是下午四點多,夜生活還沒有真正開始,但是小小的酒吧間里卻早已經(jīng)聚集了不少的人,隨著節(jié)奏柔和的背景音樂,人們時而輕聲低語,時而放聲大笑。
王亞楠雖然在休息的時候也經(jīng)常拉著章桐一起外出逛街,但是卻還從來都沒光顧過酒吧,這大概和她多年嚴謹?shù)穆殬I(yè)習慣有關(guān)。如今,站在這個特殊的地方,王亞楠的心情十分復(fù)雜。她想了想,深吸一口氣,徑直走向吧臺,向正在吧臺后面忙碌的服務(wù)生打起了招呼:“你好,我是市公安局的,這是我的證件。我能和你們經(jīng)理談?wù)剢??
王亞楠話剛說完,眼前這個畫著濃濃眼圈的女孩嫣然一笑,她并沒有停下手中上下翻飛的調(diào)酒瓶,反而仔細打量起了王亞楠,眼神中充滿了欣賞的味道。隨后,沙啞著嗓子說道:“警察同志,我就是經(jīng)理,姓汪,要是我沒有記錯的話,你們今天不是已經(jīng)派人來這里調(diào)查過了嗎?”
年輕女孩的目光讓王亞楠渾身不自在,她微微皺了皺眉,順手從包里取出一張視頻放大截圖打印件,問道:“是這樣的,我想請你再仔細辨認一個人。這個人牽涉到我們正在辦理的一個案子。請您盡量配合,謝謝!
聽了這話,年輕女孩的臉上露出了笑容,欣然接過了視頻截圖打印件,伸手打開吧臺上方的照明燈,仔細看了看,然后遞給了王亞楠,說:“我認得這身打扮,至于她叫什么,我記不太清了,那時候有很多人過來,我這個酒吧生意承蒙好多朋友看得起,所以還算不錯的。”
“那她什么時候離開的,你有印象嗎?”
年輕女孩搖了搖頭,“我只知道她來過好幾次,但都是一個人!闭f著,她伸手指了指左手邊墻角的小包間,“每次來都坐那個位置,只要馬提尼加黑橄欖。不過我很忙,不可能老盯著她看,你說是不是?當然了,我也不會主動去打聽她的底細。來這里的人,心里或多或少會隱藏著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這也是現(xiàn)代人的通病。王警官,你說對不對?”
“來的都是熟客嗎?”王亞楠突然心里一動,指了指自己的周圍。
“那是當然!蹦贻p女孩臉上的笑容突然變得嫵媚而又迷離,“但是這也要看你如何界定這個‘熟客’的概念了,熟悉這張臉并不等于我們就知道她是誰。在我們這個圈子里,雖然都是互相介紹著來的。原因很簡單,這里是我們‘取暖’的地方。但是真要知根知底地讓別人來了解自己的話,我估計這房間里是沒有一個人會愿意的。”
“取暖?”王亞楠感到一絲詫異。
“你也可以來啊,”說著,女孩停下了手中的調(diào)酒壺,利索地擰開蓋子,然后倒了一杯混合馬提尼,輕輕推到王亞楠面前,神情異常專注,“其實同樣的道理,我們活在世界上的每個人不都是需要經(jīng)常‘互相取暖’的嗎?這杯,我請客。”
年輕女孩的話越來越離題了,王亞楠推開了酒杯,說:“對不起,上班期間,我們有規(guī)定不能喝酒。”說著,王亞楠四處環(huán)顧了一下酒吧,注意到吧臺上方有一個監(jiān)控探頭,便伸手指了指,神情嚴肅地說道:“這個,我需要從昨天晚上到現(xiàn)在的所有監(jiān)控錄像。馬上就要!”
女孩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她聳聳肩,表示無所謂。
十多分鐘后,王亞楠一臉懊惱地推門走出了酒吧,撲面而來的寒風夾雜著細小的雪花鉆進了她敞開的風衣領(lǐng)子,讓她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老李早就打開了乘客這一邊的車門,遠遠地向王亞楠招手,示意她趕緊上車。
重重地關(guān)上車門后,車子迅速啟動,駛離了酒吧門前的街道。
王亞楠狼狽不堪地拍了拍頭頂和上身的雪花,然后從懷里掏出一個U 盤,嘴里叨咕著:“總算拿到了,把我都快要憋死了。這鬼天氣,還要四處跑!
老李瞥了她一眼,不由得笑出了聲:“我就說非得你出面才行,你看,這不立馬就見效了?”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王隊啊,你怎么這么天真?這個酒吧名字叫什么?”
王亞楠想了想:“我差點忘了,都給弄糊涂了,叫同心。怎么了,有什么不對勁嗎?”
“同心?同性!這分明就是一個女同性戀的酒吧,你進去的時候,有沒有感覺人家看你的眼神有些跟平時不一樣?”
經(jīng)這么一提醒,王亞楠頓時回過神來了,她咧了咧嘴,皺眉小聲說道:“是有一點,尤其是那個姓汪的年輕經(jīng)理,總是用那種怪怪的眼神看著我,讓我有些不舒服!
“那她有沒有和你說什么?”
“有,她提到那個女的去過幾次,但都是一個人,有著固定的座位?磥硎莻熟客?墒撬齻冞@兒似乎有個規(guī)矩,就是不互相打聽對方的底細!闭f到這兒,王亞楠重重地嘆了口氣,“那么,老李,我可不可以這么推斷,這個女的也是個女同?”
“不排除這樣的可能,我手下的那幾個人雖然在酒吧里沒有問出什么有用的線索來,但是走訪周邊時,不止一次地聽周圍的居民說,去這個酒吧的,都是女同,正常性取向的,知道這間酒吧底細的,都絕對不會去這種地方。”
王亞楠一瞪眼,怒道:“所以你就把我叫去了?也虧你想的出來!”
老李哈哈大笑,一邊打方向盤,一邊揮了揮右手,表示投降:“我說王隊,我們這不也是沒有辦法嗎,這地方的人只會對女人說實話,我們不找你出面找誰?再說了,隊里除了你以外就沒有別的女人了!
“下次記得和我提前說清楚!”王亞楠恨恨地說道。
警車拐出了光華路,快要上高架的時候,王亞楠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又一次掏出了那張?zhí)厥獾拇蛴〖柚嚴锏臒艄饪戳似饋。雖然已經(jīng)把有關(guān)那個神秘女人相片的打印件給同心酒吧的女老板留下了好幾份,指望著她能夠讓酒吧里往來的顧客們喚醒一點記憶,但是對結(jié)果,她卻并不抱什么太大的希望。
這個謎一般的女人太會掩藏自己了,那長長的圍脖,還有黑黑的鏡片,一切的一切都在表明,她原本就不想讓周圍的人知道自己的真正長相。而北站臺廣場上的那一幕,現(xiàn)在想來,也肯定是兇手借此機會的脫身之計而已。至于那個黑出租司機,他做夢也不會想到自以為撿了個大便宜,其實卻鉆進了別人設(shè)下的陷阱里,當了替罪羊。而兇手也料到了黑出租司機絕對不會就這么扛著個裝尸體的大提琴箱去公安局報案,他們一旦發(fā)現(xiàn)后,就肯定會巴不得立刻把后備廂里的那個‘燙手山芋’給丟得遠遠的。沒有誰會愿意和這種倒霉事掛鉤的。
突然,王亞楠心里猛地一震,顯然,兇手是個非常聰明的人,她借別人的手除去了自己的麻煩,那么,她肯定也會預(yù)料到自己會被跟蹤,找到同心酒吧也只是時間問題而已。那為什么監(jiān)控錄像中她的身形步伐又是那么鎮(zhèn)定自若呢?一點都不像作案過后那種驚慌失措的樣子。還有,她為什么選擇在火車站搭車?她分明就生活在天長市區(qū)的某個角落里,難道不怕警察順著同心酒吧找到她嗎?
王亞楠回到局里,剛走出電梯,迎面就撞上了值班的小鄧,一個瘦瘦小小的男人,因為在一次出外勤時受了傷,傷情至今未痊愈,所以,他極不情愿地做了兩個多月的內(nèi)勤。
“王隊,你們可回來了,我已經(jīng)把‘東林小區(qū)焦尸案’的相關(guān)人員帶到審訊室了,于隊正在那邊。證物也被送去了痕跡鑒定組,報告估計要晚上才出來,我現(xiàn)在正在等法醫(yī)那邊的尸檢報告。一有情況我就通知你!
王亞楠點點頭,轉(zhuǎn)身對老李說:“先把酒吧那事兒放一下,我們聽聽這邊的情況再說!
老李一聲不吭地跟在王亞楠身后,向?qū)徲嵤易呷,邊走邊習慣性地伸手到兜里去摸香煙。好不容易摸到一支,他叼在嘴上,正要接著找打火機,抬眼就看到了不遠處審訊室門口的那塊‘嚴禁吸煙’的告示牌,這是前幾天王亞楠剛剛派人裝上去的,說是為了大家的健康著想,白底紅字,特別顯眼。老李偷偷瞥了一眼前面王亞楠的背影,猶豫了一會兒,無奈,只能長嘆一聲,把紙煙放到鼻子底下,貪婪地猛吸幾口后,這才戀戀不舍地重新又把它放回了口袋。畢竟是自己的頂頭上司,雖然是個女的,老李卻多少也得顧及一點對方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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