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節(jié)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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紕漏
經(jīng)紀(jì)人崔琳是個50 多歲的女人，體態(tài)微胖，個子不高，戴著黑框眼鏡，一頭染成銀灰色的短發(fā)梳得油光可鑒。
推開門，葉楓正扯著T 恤一口一個“黃姐”求簽名，楊茜則頗有明星范兒地用馬克筆唰唰書寫（早就練好了）。
“儷儷，你倒在這兒悠閑自在，我都快急死了！”崔琳眼神里帶著抱怨，語氣中夾著矯情，“外頭發(fā)生多大事你知道嗎？要是再找不到你，我就只能跳樓自殺了�！�
“怎么了，火急火燎的？”楊茜裝出一副懵然不知的樣子。
崔琳瞄了葉楓一眼，似乎有所顧忌。
“名兒簽過了，你可以走了�！被瘖y師打發(fā)葉楓出去，將門關(guān)上，“這些粉絲忒有能耐了，簡直無孔不入，也不知他們從哪兒得到的消息，知道黃儷在我這兒�！闭f完，忙把崔琳往沙發(fā)上讓。
崔琳沒有理會她，快步走到楊茜身邊，附耳低語了一陣。楊茜聽了，裝出一副驚恐的樣子：“真的假的啊，那……那我還怎么回家？”
見崔琳又要附耳過來，楊茜指著化妝師對她說，“這是我大學(xué)同學(xué)，前幾天煩得很，所以到她這兒清閑了幾天。有話直說，不用避諱�！�
崔琳沖化妝師干笑了一下，稍稍直起腰，但聲音依舊很小：“我也只是聽說，沒敢去看，殺人碎尸耶，想想就瘆得慌。再加上這幾天一直找不到你，快把我給嚇?biāo)懒�。幸好你沒事，不然我這棵最大的搖錢樹可就沒了�！�
“不過又是謠傳而已，何必大驚小怪�！被瘖y師插話道，“有關(guān)黃儷的死訊，坊間又不是第一次傳出，截至今日都不知有多少個版本了。作為經(jīng)紀(jì)人，遇見此事該主動回擊才對，怎么以訛傳訛，自己先亂了分寸？”
“絕對不是謠傳，警察端著腐肉和骨頭從別墅出來，很多人親眼看見�！被貞�(yīng)完化妝師，崔琳又對楊茜說，“不信給你的保安隊長打個電話問問�！�
化妝師哼笑一聲：“就算有這回事，誰能保證那不是阿貓阿狗的尸骨？何況，公安部門已經(jīng)在官網(wǎng)發(fā)布了辟謠的消息。所以這件事情我自始至終沒有告訴黃儷，免得平白無故增加她的煩惱�！�
崔琳一時頗為難堪。楊茜暗暗沖化妝師豎了大拇指，然后安撫崔琳：“行啦，我知道這幾天難為你了，回去之后，我一定好好請你吃飯�！�
“你是得好好補償補償我�！贝蘖盏挂稽c不客氣，“這幾日你是清閑了，我可是被折騰得要瘋掉，十幾家公司過來了解情況，有的還提出撤銷合約。就在剛才來的路上，又被一幫媒體記者堵了近倆小時，我使盡渾身解數(shù)，磨得口干舌燥，都快精神失常了�！�
楊茜盯著她手里的一摞文件夾：“這都是要來解約的嗎？”
“不不不，都是要簽約的�！碧岬胶灱s，崔琳眉開眼笑，“有關(guān)你的傳聞，這幾家公司好像還不知道，所以我一聽說你在這兒，就立刻趕過來了�！�
楊茜接過那摞文件夾裝模作樣地翻著。
“條件都是按之前談好的，內(nèi)容我已經(jīng)看過好幾遍，你只管簽名就是�！贝蘖赵诤贤现钢更c點，“這家梅黎天堂之前合作過，是續(xù)簽的合同。這個是豐達廣場的，活動本來定在3 月21 號，檔期緣故，我?guī)湍阃七t到了4 月17 號……”
楊茜根本不懂，只管要過筆，順手一劃，先劃出了個十字（“楊”
字左邊的筆畫），所幸反應(yīng)及時，趕忙改成了草字頭（“黃”字上面的筆畫）。一旁的化妝師吐出口氣，悄悄擦了把臉上的冷汗。
“好了�！睏钴绾炌�，把合同和鋼筆遞給崔琳。后者卻無動于衷，兩眼呆呆地看著她：“你眉上的痣……祛掉了？”楊茜與化妝師對視一眼，下意識摸了一下自己的眉梢：“啊，祛掉了，覺得不好看。”化妝師意識到疏漏，趕忙補充道：“是我?guī)退畹�，女人的痣生在左眉邊上，影響運勢的�！�
“什么啊�！贝蘖掌财沧欤霸谟颐贾虚g好不好，那是顆福痣哎，不懂就別瞎講。”說完，俯下身子去查看，見右眉間果然沒有，不住搖頭嘆息。意外加緊張，楊茜一時忘記拿捏語氣：“祛掉就祛掉吧，不就是顆痣嘛，有什么大不了�！�
“這顆痣你一向很在意的，上次修眉，徐老板問你要不要祛掉，你還把人家罵了一頓，今天是怎么了？”崔琳似乎覺察出異樣，“哎，你的聲音……”
楊茜一愣，重新模仿回黃儷的神態(tài)和語氣：“呃，可能有點上火，喉嚨里干干癢癢的不舒服，總想著捏著嗓子說話�！贝蘖找膊患毦浚蟠筮诌值貖A起合同文本：“那咱們回去吧，這幾天你都不在，積了一堆事情等著你出面打理呢�！�
楊茜只得起身向化妝師告別：“那我就先回去了，隨時保持聯(lián)系�！薄罢疹櫤蒙眢w，別再累著了�！被瘖y師把她們送到門外，看著她們邊談邊鉆進汽車，疾馳而去。
直到汽車在馬路上消失不見，葉楓才從隱蔽處跑過來問：“怎么樣？沒出啥岔子吧？”“只是開始而已，隨后……”化妝師抱著雙臂，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悲觀情緒，“但愿一切順利、吉人天相吧�！�
不一致的映象
離公司不遠的十字路口，轎車被一幫潛伏在那里的媒體記者堵住了。
盡管戴著黑超、隔著車窗，“黃儷”還是被認了出來。
崔琳使勁按喇叭，卻無濟于事，只好搖下車窗朝外面嚷嚷：“讓一下讓一下，你們堵在這兒，后面的車還走不走了？”綠燈已亮，轎車后面鳴笛聲一片。
記者們?nèi)徊活櫍还馨言捦餐高^車窗塞進去：“黃儷小姐，現(xiàn)在紛紛傳言您遭到謀殺，您是否聽說過這件事情，又如何看待這類傳言？”
“雖然警方公開辟謠，但很多人并不采信，您有無計劃召開媒體見面會，做出必要的澄清？”
“有人認為，這次傳言，系您和您的團隊為達到商業(yè)目的而刻意進行的炒作，對此您打算如何回應(yīng)？”
“您失蹤這幾日粉絲們都非常關(guān)心，有什么想對他們說的嗎……”
崔琳一邊往外撥話筒，一邊威嚇道：“你們這是妨礙公共秩序知道嗎，再不走我要報警的！”
記者們無動于衷，仍舊七嘴八舌。這時，崔琳的電話響了，她按下接聽鍵草草講了兩句掛掉，用無可奈何的語氣對楊茜說：“公司聚集了一幫粉絲，說是非要見你。安全起見，我看咱也甭回去了。我先送你到我家，暫時在那兒住一段。至于你的房子，如果真不想再住，就把它賣了再換一所……”
楊茜打斷她：“算了，還是回我的住所吧�！贝蘖阵@訝道：“房間里剛出過事，你不害怕嗎？”楊茜心里當(dāng)然害怕，嘴里卻不得不說，“怕什么，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如果連家都不回，那些謠言就更有發(fā)揮的空間了。回去之后，我立刻在微博上曬自己最新的家居照片，算作對粉絲們的初步回應(yīng)�！�
崔琳仔細想了想：“這樣也好，那就回你的住處吧�！闭f完，猛打方向盤掉頭駛?cè)�。一幫記者被甩個措手不及，站在那里或目瞪口呆，或憤憤不已。
拉在別墅周圍的警戒線已經(jīng)撤除，負責(zé)生活起居的于媽早把房子收拾得妥妥當(dāng)當(dāng)。見主人安然歸來，于媽很是高興，做了一大桌好吃的飯菜，然后坐在桌邊，一邊陪著楊茜吃飯，一邊絮絮叨叨訴說近幾日的遭遇。
通過于媽的訴說，楊茜知道，別墅里所有工作人員（包括于媽在內(nèi)）遭到警察的逐一盤問，除了身份備案外，還被要求：第一，按警方規(guī)定的話語對外統(tǒng)一口徑；第二，三個月內(nèi)不得調(diào)換工作崗位。
于媽是與黃儷關(guān)系最親密的人之一，為免露出破綻，整個過程楊茜只是傾聽，對自己不清楚的不多說一句。從于媽的神情看，她并未對這個失蹤幾天后突然返家的主人產(chǎn)生任何疑心。也許在他們看來，黃儷之類的大明星都是神一般的存在，生命力頑強，不會那么輕易掛掉。畢竟，有關(guān)黃儷香消玉殞的傳聞并不是第一次出現(xiàn)了。
用于媽的話說，警察在下水道發(fā)現(xiàn)腐骨，不一定就意味著死人了，因為別墅的工人一個也不少。也不會是外頭的人，外面的人不可能隨便進來。最有可能的，是她養(yǎng)的那只名叫“花花”的波斯貓。早在半月前，花花就失蹤了，怎么都找不到。她就是不太理解，警察為何在幾塊疑似貓骨上面花費那么長時間至今還無定論，而且還讓大家三緘其口，弄得人緊張兮兮的。
楊茜不想多聊案子的事情，只對于媽說她的鑰匙丟了，讓她幫忙把各房間的鑰匙再配一把。于媽也不多問，很快辦妥了這事，收拾完廚房就到她自己的房間早早安歇去了。
打開臥室的門，房間里的燈光和布置十分溫馨舒適�？看拔恢檬且粡埡廊A的歐式大床，墻面一側(cè)懸有幾張黃儷的個人寫真以及她跟別的明星或政商界大佬的合影，另一側(cè)掛著一臺大屏幕液晶電視，兩側(cè)墻體的夾角有個造型精巧別致的寫字臺，上面擺著臺高端而實用的筆記本電腦。
楊茜拉開窗簾，外面已經(jīng)黑透，玻璃映出一張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對面的那人卻沒動。楊茜的冷汗?jié)B了出來，就在此刻，那人緩緩轉(zhuǎn)過身，繞到窗子一側(cè)。不多時，隔壁洗手間傳來嘩嘩的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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