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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節(jié) 桃花源記 第八章(5)

又是一個臘月到來了。

劉癢癢和丁君穿上中山裝,來到一個偏僻的生產(chǎn)隊行騙。

舊戲重新上演。

剛開始的情節(jié)與往年大致相同。

然而,在吃飯的時候,一個意外發(fā)生了:生產(chǎn)隊的張隊長和胡會計堅持勸酒,不喝不行,劉癢癢只好和張隊長碰杯,干了一杯常德大曲。

張隊長喝了酒之后,開始訴苦,他說——

今年,我們公社晚稻大面積遭受了鉆心蟲病,很多生產(chǎn)隊顆粒無收,可我們公社新上任的楊書記為了邀功,硬說我們大隊的晚稻畝產(chǎn)超過了800斤,超了《綱要》,跨過長江。既然豐收了,就應(yīng)該向國家多交公糧,交了公字糧,交忠字糧,交了忠字糧,交奉獻糧,交了奉獻糧,交革命糧,交了革命糧,交余糧……交糧時還要大張旗鼓,轟轟烈烈,必須高舉紅旗,敲鑼打鼓地把公糧送到糧站去,還要一路放鞭炮。

為了防止生產(chǎn)隊瞞產(chǎn)私分,大隊還派人來查倉庫。為了湊足公糧,公社派出了催糧隊,天天逼交公糧。催糧隊提出的口號是:貧下中農(nóng)留三日糧,黑五類任其自生自滅……

其實,我們生產(chǎn)隊年年都是交公糧的先進單位,你看這墻上的獎狀:公糧、忠字糧、愛國糧、支援糧、革命糧……但是,今年如果按公社楊書記規(guī)定的數(shù)額交公糧,我們生產(chǎn)隊不僅黑五類會餓死,貧下中農(nóng)也會餓死。實在沒有辦法,我們只好把來年的種子偷偷分給社員了。我不知道這算不算瞞產(chǎn)私分。你們是常德來的大領(lǐng)導(dǎo),你們給我們評評理……

說到這里,張隊長失聲痛哭起來,撲通一聲給劉癢癢跪下了……

與張隊長、胡會計簽完保密協(xié)議以后,劉癢癢和丁君從張隊長家里出來,準備離去的時候,另一個意外發(fā)生了:生產(chǎn)隊的保管員到張隊長家里來辦事時,看見了劉癢癢,他突然大叫一聲:

“劉開元,你怎么在這里?!”

劉癢癢心頭一震,他莫名其妙地望著保管員。

劉癢癢本名劉開元,但自從他下放到桃花源以后,大家都叫他劉癢癢,連他自己都差點把他的本名劉開元忘記了。這個陌生人怎么能叫出他的名字?

保管員上前一把抓住劉癢癢的雙手,激動萬分地大喊道:“劉開元,你不認識我了?”

隊長和會計也都疑惑地望著保管員。

丁君意識到了危險,他上前推了保管員一把:“你是不是認錯人了?這位是常德地委的劉處長,他是到你們生產(chǎn)隊來搞秘密調(diào)查的。”

保管員卻異常堅定地說:“劉開元,你就是燒成灰我都認得你,今天你千萬別想走!”

丁君朝張隊長使了眼色,張隊長上前朝保管員罵道:“你狗日的在這里胡攪蠻纏干什么?你知道這是誰嗎?這是常德城里來的大干部,你怎么目無領(lǐng)導(dǎo)?”

保管員不肯松手,他笑道:“劉開元,你現(xiàn)在當(dāng)上大干部了?應(yīng)該應(yīng)該!像你這樣的人才早就該當(dāng)大官了!當(dāng)年我就預(yù)言,像你劉開元這樣的人,將來一定了不起!現(xiàn)在你果然當(dāng)官了!好啦,既然到了家門口,你一定要到我家去喝杯酒!闭f完,他拖著劉癢癢往外走。

劉癢癢忍不住問:“你是不是認錯人啦?你到底是誰呀?”

保管員猛地在劉癢癢身上擂了一拳,高喊道:“你真是貴人多忘事!一九五四年,你同常德漢劇團的名角李福祥、毛太滿到漢壽縣西洞庭湖建設(shè)工地演出的事,莫非你忘得一干二凈了?我可記得清楚,當(dāng)時,你演的一出戲叫《李逵裝親》,唱的是桃花山好漢周通想要強娶劉太公的女兒。李逵想阻止這門親事,他穿著姑娘的衣服,坐進了花轎里。當(dāng)時,那四個抬花轎的人當(dāng)中,有一個就是我!”

“哦”,劉癢癢回想起來了,他說:“當(dāng)時,李福祥、毛太滿和我,我們?nèi)齻人同時在三個地方演出,演員忙不過來,只好請了四個民工抬花轎!

保管員又朝劉癢癢身上擂了一拳,笑罵道:“你狗日的現(xiàn)在才想起來嗎?那時候,你唱戲好受歡迎。∶窆兌颊f:‘聽了劉開元唱的《斬雄信》,我們挑土越挑越有勁。劉開元的喉嚨好,唱得我們肩膀軟綿綿的,挑一天土,肩膀一點都不疼。’你還記得嗎?你在工地廣播里唱《黃河》,挑土的民工說:‘劉開元的嗓子,響過九條沖!窆兌急辉里w的精神所鼓舞,挑起土來跑得飛快。有一天晚上,你在土臺上表演《桃花裝瘋》,有個民工個子矮,他用幾根扁擔(dān)搭了個架子爬上去看你唱戲,后來看得入了迷,從架子上摔了下來………”

保管員越說越起勁:“有一天晚上,你唱了花旦唱小生,唱了小生唱丑行。當(dāng)你演完之后,臺下幾萬民工一齊喊:‘劉開元,再來一個!’幾萬人的呼聲,真比洞庭湖的波浪還洶涌啊…..”

劉癢癢一聲長嘆:“唉,想當(dāng)年……”

丁君不敢讓劉癢癢“想當(dāng)年”,因為他看到有好多社員圍了過來。他想把劉癢癢拉走,可保管員卻死死抓住劉癢癢的手說:“今天你萬萬不能走!當(dāng)年在西洞庭湖演出結(jié)束的時候,你請我們四個抬轎的民工喝酒,你給我們四個敬酒說:‘將來,我一定要請你們到常德大劇院看戲!’現(xiàn)如今,你當(dāng)了大官,該兌現(xiàn)你的諾言了!”

劉癢癢尷尬地笑著,說:“我此次來這里,是有重要政治任務(wù)在身。下次,好嗎?下次,我一定請你到常德大劇院看戲!你記。何覄㈤_元說話是算數(shù)的!

保管員卻不依不饒:“你上次說狗富貴,不相忘。如今狗都被殺光了,我還沒有忘記你。你今天無論如何也得上我家喝杯酒再走!

張隊長和胡會計也加入挽留的隊伍,他們拉住劉癢癢說:“劉處長,既然你和我們保管員交情這么深,你就到他家住一晚再走也不遲!

看到周圍的社員越聚越多,劉癢癢面有難色,他反復(fù)強調(diào)說:“我這次真的沒時間。真的真的沒時間。下次,好嗎?下次,我請你們生產(chǎn)隊的干部去常德大酒店喝德山大曲;蛘,下次你們到常德地委去找我,找我很容易,就說找唱漢劇的劉開元,人人都知道劉開元住哪里!

保管員決定退讓一步:“你不去我家也行,不過,你今天必須在這里給我們唱一出《桃花裝瘋》,我最喜歡聽你唱《桃花裝瘋》!闭f著,他騰出一只手來,向四周的社員大叫道:“這位是常德地委的劉處長,他是我的老朋友。劉處長以前是常德漢劇團的名角啊!現(xiàn)在,我們請他給我們唱一出《桃花裝瘋》好不好?”

周圍的社員們?nèi)呵榭簥^,紛紛鼓掌歡呼:“劉開元,唱一個!劉開元,唱一個!八個樣板戲早就聽膩了!給我們唱一個《桃花裝瘋》!”

丁君急得滿頭大汗。他知道,照這樣發(fā)展下去,事情會變得不可收拾,他必須立刻采取果斷措施。他眉頭一皺,計上心來,他大罵一聲:“你們在這里唱封資修,破壞文化大革命!看!民兵抓人啦!”

說著,一把拉過劉癢癢,兩人飛起腳板,開始一路狂奔。

直到跑過了三座山,見后面無人追趕,兩人才躲進一個草蓬里,停下來歇息。

丁君清點著蛇皮袋里的臘魚臘肉,一邊嘆道:“看來,這出戲以后不能再演了,不然,我和你都得去坐牢房。唉,以后過年怎么辦呢?”

劉癢癢半天沒出聲。

丁君扭頭一看,發(fā)現(xiàn)劉癢癢臉上第一次出現(xiàn)了哀傷的神情。丁君陪他坐著,半天沒有出聲。當(dāng)他再回過頭時,發(fā)現(xiàn)劉癢癢的眼角竟然掛著淚珠!

丁君安慰他說:“你不要傷心。以后沒有臘魚臘肉,不照樣過年?”

劉癢癢搖了搖頭,說:“你不懂,我不是為臘肉傷心……”

丁君不再做聲,他默默地陪劉癢癢坐著,兩人無聲地坐了好久,好久。

最后,丁君站起來,拍拍屁股上的土,說:“好啦,該回家啦!”

劉癢癢也站了起來,準備動身。丁君發(fā)現(xiàn),劉癢癢臉上的眼淚干了。

兩人沉默地走著。翻過一道嶺之后,劉癢癢開始說話了,他嘆氣道:“我這一生,真是飛流直下三千尺啊。一九五四年,我在漢壽縣西洞庭湖唱戲,那時候的日子多好,能唱戲,能吃飽飯!

丁君說:“是啊,那時候不搞運動,不愁吃!

劉癢癢又說:“一九五八年以后,日子就不好過了!

丁君說:“一九六零年更難熬!

劉癢癢又說:“唉,一九五四年,美好的日子總是那么短暫,總是那么讓人懷念!

丁君說:“是啊,一九五四年的確值得你懷念。不過,依我看,一九三四年更值得你懷念!

劉癢癢扭過頭來,疑惑地望著丁君:“為什么?”

丁君說:“一九三四年,你在娘胎里住著的時候,不愁吃,還不愁穿呢!

兩人轉(zhuǎn)過一個山坳,劉癢癢忽然發(fā)現(xiàn)遠處有一條小溪,

兩岸桃林茂密。小溪的上游有一座小山,山上有一個洞口。劉癢癢對丁君說:“你看,那個地方有點像我們的桃花源。從那個洞口可以走進去嗎?”

丁君說:“可以。洞里面有一村子,是個麻風(fēng)村!

劉癢癢問:“什么是麻風(fēng)村?”

丁君說:“村里全都是麻風(fēng)病人。得了麻風(fēng)病,病人要脫眉毛,掉鼻子,身上的肉一塊一塊地往下落,手上的肉掉光,變得像雞爪;臉上的肉掉光,只剩下白骨。這種病易傳染,只有和病人有肌膚接觸,或是沾上病人的口水,就會感染上麻風(fēng)病。武陵公社把麻風(fēng)病人集中安置在這個村子,就是怕傳染!

劉癢癢說:“走,我們?nèi)ヂ轱L(fēng)村看看!

丁君說:“你不怕傳染?”

劉癢癢說:“怕個卵。”

兩人從山路拐向小溪,沿著小溪蜿蜒上行,不久,就來到了那個山洞。兩人穿過山洞,頓覺豁然開朗,一個小山村展現(xiàn)在眼前。山?jīng)_的中間,水田一丘連著一丘,已經(jīng)收割過的稻田里,禾蔸一行行,一列列,整齊地排列著,一群雞鴨正在田里覓食。田埂上矗立著一座座稻草堆積起來的草垛。山?jīng)_的兩邊都是桃樹和竹林,幾間茅舍掩映在桃樹和竹林之間。

劉癢癢和丁君小心地走近一間茅屋,發(fā)現(xiàn)房子的四周用籬笆圍了起來。兩人只能隔著籬笆向里探望。很快,從茅屋里竄出來一條狗,朝他們汪汪叫。隨后,茅屋的主人走了出來。

劉癢癢發(fā)現(xiàn)這個,這個麻風(fēng)病人的樣子并不可怕:他沒有眉毛,手臂上有幾塊皮膚脫落,但整只手基本上是完整的。

麻風(fēng)病人見到劉癢癢和丁君,大吃一驚,問:“你們是從哪里來的?”

劉癢癢說:“我們是從桃花源來!

“桃花源?”麻風(fēng)病人一臉疑惑,說:“沒聽說過。你們不怕傳染麻風(fēng)。俊

劉癢癢說:“你這不是好好的嗎?”

麻風(fēng)病人問:“你們吃飯沒有?要不要進來坐坐,吃了飯再走?”

劉癢癢望了丁君一眼,丁君朝他使了個眼色。

劉癢癢問:“你住在這里多久了?習(xí)慣嗎?”

麻風(fēng)病人說:“我在這里住了八九年了,住在這里蠻好,有什么不習(xí)慣?我在山坡上種了紅薯、包谷、高粱,在田里種上水稻,想吃雜糧就吃雜糧,想吃白米飯就吃白米飯!

丁君忽然聽到幾聲豬叫,便問:“你還養(yǎng)了豬?”

麻風(fēng)病人說:“我在山溝里養(yǎng)了兩頭豬!

丁君問:“你不用交‘任務(wù)豬’?”

麻風(fēng)病人笑了,說:“我敢把豬送過去,可食品站也不敢收呀!

劉癢癢問:“你們在田里養(yǎng)了這么多雞鴨,不怕割資本主義尾巴?”

麻風(fēng)病人輕蔑地撇了撇嘴:“工作組敢到這里來割資本主義尾巴嗎?”

麻風(fēng)病人又得意地補充了一句:“只要他們敢來,我只消向他們吐口水,他們就會嚇得屁股尿流!

沉吟片刻,劉癢癢問:“你是什么成分?”

麻風(fēng)病人有些羞澀地笑了,說:“我是地主。”

劉癢癢問:“你的家人呢?”

麻風(fēng)病人沉默好一陣,才緩緩說道:“我有一兒一女,兒子當(dāng)兵去了,女兒嫁到外地去了。家里只剩下我堂客。每次開斗爭大會,她都要挨批斗。她想不開,自己上吊死了。”

劉癢癢和丁君不免一陣嘆惋。

兩人準備離去的時候,這個麻風(fēng)病人忽然十分懇切地叮囑二人說:“切記切記:麻風(fēng)村里的事,不值得跟外面的人說”

劉癢癢連連點頭說:“我知道我知道!酥腥苏Z云:不足為外人道也!

離開了麻風(fēng)村,劉癢癢和丁君又開始往桃花源里趕。兩人一路走,一路嘆惋:

“哪里是桃花源?麻風(fēng)村才是真正的桃花源,真正的世外桃源!

“一個黑五類,活得好自在!”

“不用交公糧!”

“不用交‘任務(wù)豬’!”

“不用上政治夜校!”

“不用聽現(xiàn)話!”

“不用割資本主義尾巴!”

“不用擔(dān)心盜賊土匪光顧!”

“麻風(fēng)病人生活最幸福!”

“麻風(fēng)病人過上了共產(chǎn)主義生活!”

“他為什么活得這樣自由自在?”

“因為人人都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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