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7節(jié)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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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血僵手中鬼頭棍更不停留,猛地一下向那熊貓砸了過去。此時熊貓身子已經(jīng)落地,抑且正處在這血僵的鬼頭棍的攻擊范圍之內(nèi),這一棍要是砸到,只怕熊貓不死也要重傷。
熊貓無奈之下,只有揮起手中的骷髏鐵手向上抗去。就在血僵手中的鬼頭棍勢如雷霆一般砸將下來之際,熊貓忽然覺得自己的腳上一緊,似乎是被人用什么東西纏住腳腕,然后一股大力傳來,自己隨即身不由己地向后面飛了出去。
這一下堪堪避過那血僵勢如雷霆的一擊。
只聽當?shù)囊宦暰拚穑茄┦种械墓眍^棍不偏不倚正正落在那石棺棺蓋之上,這一下頓時將那石棺棺蓋砸為兩半。
熊貓也于這千鈞一發(fā)之際,逃了出去。
熊貓直被那一股大力拉出二三丈開外,這才停住,跟著腳上一松。低頭看去,只見適才將自己救出來的正是鐵中堅。
鐵中堅適才眼見熊貓危險,當即揮動手中黑龍鞭,貼地而去,卷住熊貓的腳腕,硬生生將熊貓拉了回來。
熊貓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心道:“好險。這一下要不是鐵中堅揮鞭來救,自己恐怕非受傷不可。”
那血僵一擊不中,咽喉之間更是咯咯作響,回過頭來,兩只黑洞洞的眼孔盯在四人身上。跟著便揮起手中鬼頭棍,向四人狂奔而來。
風冷情眼見這血僵向四人疾奔而來,當即大聲道:“大家散開。”
四個人隨即向四個方向躍了開來。
那血僵見四人分為四個方向,呆了一下,而后似乎將目標落在鐵中堅身上,口中咯咯數(shù)聲,便向那鐵中堅奔了過去。
鐵中堅不等那血僵逼近,手中黑龍鞭夭矯如龍,猛地向那血僵面門抽去。
那血僵這一下未曾躲開,黑龍鞭鞭梢啪的一聲,狠狠抽在那血僵臉上。那血僵渾然不覺,繼續(xù)揮舞鬼頭棍,向鐵中堅奔了過來。
鐵中堅手中黑龍鞭隨即向那血僵腰間纏去。這一下頓時將那血僵纏住。鐵中堅手腕用力,猛地將那血僵向左面拉去。
血僵皺著雙眉,似乎頗為討厭這黑龍鞭,當即停住腳步,一只空著的左手猛地抓住那黑龍鞭的鞭梢。而后復又在自己手腕上纏了數(shù)遭,跟著左手向后猛地一拽。
那鐵中堅較力之下,哪里比得過這血僵的神力?這一根黑龍鞭當即被血僵拽得凌空而起。鐵中堅的身子也被這血僵拽得飛了起來。
熊貓急道:“鐵三哥,快放手。”
鐵中堅哪里肯放。這黑龍鞭乃是鐵中堅成名的家伙,豈能輕易松手?只見那血僵一只左手抓住黑龍鞭的鞭梢,往自己懷里帶去,另一只右手的鬼頭棍卻斜斜地向鐵中堅砸了過去。這一下鐵中堅命在頃刻。
鐵中堅將心一橫,右手的黑龍鞭篤自不放手,左手之中的那根火折子猛地脫手飛出,向那血僵左眼插去。
那血僵眼看鐵中堅手中火折子脫手飛出,向自己左眼插來,當即將頭往右一側(cè),避了開去。血僵手中的鬼頭棍卻依然向鐵中堅的面門砸去。
鐵中堅心里一涼,心道:“莫非真的要死在這楚國的大司敗的手中?”正自心中忐忑之際,突覺那血僵有些異樣,而此刻自己的身子也已落到地上。
抬頭看時,只見那血僵仿佛被人定住了一般。張著大嘴,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齒,左手篤自緊握那鐵中堅的黑龍鞭,右手之中的那一根鬼頭棍也篤自握在手中,只是一動不動,在這片刻之間仿佛石化了一般,站在那里。
過了片刻,那血僵轟然一聲向前跌倒在地,整個身子分為兩半,向兩邊倒了開來。血僵身后,只見風冷情瞳孔收縮,雙手緊握那一把斬鯨刀。
原來在這一瞬間,風冷情手持斬鯨刀,縱身而起,躍到血僵身后,凌空一刀,自上而下,將這血僵一分為二。
那血僵倒地之后,胸腔之中汩汩冒出黑血。
鐵中堅手掌微抖,將那黑龍鞭從那血僵的身子底下抽了出來。
四個人聚到一起,看著不遠處那血僵倒在地上的尸骸,四個人都是一身冷汗。
這血僵的厲害實是出乎眾人意料。倘然剛才一個失手,四人之中肯定會有人折在這力大無窮的血僵手中。
四個人喘息片刻,這才復又慢慢走到那石棺跟前,舉目向石棺里望去。只見這一口石棺之中空無一物,只在石棺南面赫然出現(xiàn)一個四四方方的洞口。
四個人都是大喜——看來這石棺下面真的有一條暗道通向別處。
四個人當即鉆了進去。風冷情和水靈在前,熊貓和鐵中堅在后。
下到洞底,只見又是一道石階斜斜向上,風冷情邁步便上。此刻風冷情只想早些找到那黑衣人,看看師傅怎么樣。
那石階有七八十級那么多。四個人片刻工夫便已經(jīng)走到這石階盡頭。石階盡頭處一塊石板擋在這通道出口。
風冷情晃動火折子向石板上望去,只見這石板之上竟然寫著一行字——你們又來遲了一步,云夢陵里見——
風冷情看到這一行字,心中怒火往上涌起,雙手關(guān)節(jié)捏得咯咯作響。
鐵中堅低聲安慰道:“風兄弟,別擔心,你師父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情的。”
風冷情望了水靈一眼,心中強壓住怒火,心道:“未找到師傅以前,絕對不能被這黑衣人激怒,亂了方寸。也許那黑衣人此刻正盼著自己發(fā)怒。那樣他便有機可乘。”
當下對鐵中堅點了點頭,沉聲道:“我明白,鐵師兄。”
風冷情抬起頭,將那青石板向上托去。那青石板似乎并不太沉,風冷情一只手便托了起來,將那青石板放到一邊,向上望去,卻見這洞口似乎是在一張木床底下。
風冷情當即吹滅手中火折子,然后招呼三人慢慢鉆出洞口,從床底矮著身子鉆了出去。
四個人也不知道此刻置身何處,當下輕手輕腳地鉆了出來。身子甫一站直,便聽得屋外傳來低語聲,似乎是兩個男人在輕聲商議些什么。
風冷情一擺手,示意其余三人噤聲。四個人躡手躡腳走到這里屋門邊,站定,側(cè)耳傾聽。只聽外屋那低聲說話的兩個人,一個聲音比較蒼老,一個比較年輕。
那蒼老的聲音緩緩道:“咱們這算是進來了,只不過前面恐怕更是步步殺機,小秋,你怕不怕?”
那個年輕的聲音笑道:“跟師傅在一起還怕什么?”
那蒼老聲音嘆了口氣,緩緩道:“師傅老了,恐怕這一把骨頭就要埋在這云夢澤里面了。”
那年輕人道:“師傅……”一時之間似乎感覺到不好措辭。那年輕人只叫了一聲師傅,就此收住話頭。
風冷情、鐵中堅、熊貓、水靈四個人對望一眼,眼中都露出一絲古怪的神色。原來這一老一少師徒兩人,這四個人卻是認識的,他們正是日前在那牛家鎮(zhèn)樹林外死人客店所遇到的兩個趕尸匠。
聽這二人說話語氣,似乎這里已經(jīng)是云夢澤的里面。只不過這里究竟是個什么地方,這四人一時之間還未明白。
四個人眼睛漸漸適應過來,這才慢慢環(huán)顧四周。只見這里屋有一個小小的窗戶,窗戶外面漆黑一片,其時已經(jīng)天黑。
這屋里除了一張床,一張桌子之外,并無別物。只是在他們對面赫然站著七八個人影。——風冷情四人適才從那地下通道之中鉆了出來,陡然間進到一片黑暗之中,雙目立時不能見物,此時時間已久,這屋里的東西自然一件件顯現(xiàn)出來。
熊貓一驚之下,剛要出聲,鐵中堅的一只大手便已經(jīng)伸了過來,一把捂住熊貓的嘴巴。而后湊到熊貓的耳邊,用極低極低的聲音道:“是僵尸,趕尸匠趕的僵尸。”
熊貓的一顆心這才慢慢松了下來。
片刻之后,熊貓?zhí)鹧劬ο蚰前司呓┦诉^去。只見這八具僵尸站在屋中,靠墻而立,每一個僵尸的額前都貼著一張黃紙,黑暗之中看得不甚清楚。那八具僵尸就直直地站在四個人的面前,四個人好奇之余也是心底隱隱發(fā)毛。
靠窗戶邊那一張桌子之上放著一碗水。
一張干干凈凈的桌子,桌子上放著一碗清水。怎么看怎么透著詭異。
鐵中堅望著那一碗水,腦海之中不住轉(zhuǎn)來轉(zhuǎn)去——這碗水莫非就是趕尸門中所說的一碗水?
鐵中堅曾經(jīng)聽師傅說起過這一碗水。據(jù)說這一碗水是黑道上的暗語,指的就是趕尸這一門。
這趕尸的師徒二人在送尸的過程中,全憑一碗清水,而且必兩人同行,才有效用。這師徒二人分作一前一后,徒弟在前打著布幡,以方術(shù)引導,師傅平端一碗清水走在最后,不管這一趟送多少死尸,那些死尸都走在隊伍中間,被師徒二人前后挾持而行。
這師徒二人,一稱“執(zhí)幡的”,一稱“捧水的”,在這一行中,捧水的師傅是最重要的角色,走一段就要在水碗中加一道符咒,這道符是“焚符聚水醒魂咒”:開通天庭,使人長生。三魂七魄,回神返嬰。三魂居左,七魄在右。靜聽神命,亦察不詳。行亦無人見,坐亦無人知,急急如律令!這道符務必要湘西的“辰州符”,換了別家道門的符咒,則完全不起作用。
只要捧水的師傅手中水碗不傾潑破裂,尸體就能不倒。在送尸過程中,死尸與活人無異,唯獨口不能言,其走路姿勢也與活人微異,完全跟著執(zhí)幡的人行動,執(zhí)幡人走死人就走,執(zhí)幡的人停死人也停。湘諺有云“三人住店,二人吃飯”,指的就是趕尸人,意思是說三人中不能吃飯的那個是死人。
趕尸匠快到死人故鄉(xiāng)的前一天,死者必托夢給家人,其家便立即將棺木斂服,整治齊備。尸體一到家,便會立在棺前,捧水的師傅將水一潑,尸體會立即倒入棺中。這時候就需要趕緊給死者收斂下葬,否則其尸立變,顯出腐壞之形。
鐵中堅心道:“看來這一碗清水就是外屋之中那兩個趕尸匠的符術(shù)。”
四人正在凝神觀看那一碗清水之際,突然之間,自窗外嗖的一聲,射進一塊石子。那一塊石子不偏不倚正正打在那一碗清水之上。那一個瓷碗啪的一聲炸開,碎成數(shù)十片。
鐵中堅臉色一變,沉聲道:“不好,大家快些出去,這些僵尸沒有這一碗符水控制,馬上就要尸變。”此時鐵中堅也顧不得被外屋的那兩名趕尸匠發(fā)覺,伸手一推外面房門,邁步便走了出去。
風冷情和水靈側(cè)頭望去,只見那八具僵尸果然微微晃動。每一具僵尸的手臂也都是微微顫抖起來。跟著其中一具僵尸猛地抬起手來,一把揪去自己額頭的那一張符咒。
風冷情急忙招呼水靈、熊貓向外面沖出去。
此間里屋狹窄,動起手來,這四個人難免吃虧。
那外屋的兩名趕尸的師徒立時呼喝起來:“什么人?干什么的?”
這兩名趕尸匠大概做夢也沒有想到,竟然從里面驀地鉆出來一個彪形大漢。其后更是復又鉆出來一個眼睛圓溜溜的好像貓眼一般的少年。貓眼少年身后跟著又鉆出來一個妙齡少女。妙齡少女身后又出來一個面容冷峻的少年。
這四個人猶如變戲法一般,接二連三地走了出來,然后徑自向門外大步走了出去。
那年老的趕尸匠似乎還聽到呼啦的一聲,似乎是什么東西摔碎的聲音。
趕尸匠心中疑惑,心道:“千萬不要把我的那碗水給打了。”一念既起,急忙奔到里屋,甫一掀開門簾,便叫了一聲苦,只見桌子上那一個瓷碗已然打碎,瓷碗里的清水流得哪里都是。
那八具僵尸更是有一具僵尸已經(jīng)摘下額頭的符咒,不住地在屋里來回游走。那一具僵尸見那年老趕尸匠進來,猛地張開雙臂,十根手指向那年老趕尸匠抓了過來。
那年老趕尸匠反手從衣袋之中取出一張深黃色的符紙,閃電般出手,將那張符紙貼到那具僵尸額頭之上。然后口中喊道:“小秋快進來,將備用的那一只瓷碗拿進來,倒上水。”
外屋那小秋聞言,答應一聲,不出片刻工夫,便端著一碗清水走了進來。
年老趕尸匠反手又掏出一張符紙,然后雙手一搓,那一張符紙頓時燃燒起來。而后年老趕尸匠將那燃燒的符紙伸到那一碗清水上面。不一刻,那張符紙燃燒后的灰燼就落進那一碗清水之中,消失不見。
適才還蠢蠢欲動的那幾具僵尸這時候才重歸安靜。
年老趕尸匠摸了摸額頭的汗水,心道:“好險。”眼看著那名叫小秋的趕尸少年將那一碗符水緩緩放到桌子之上。
那年老趕尸匠這才慢慢走出屋,走到外面。
其時正值十四,一輪圓月高掛天空,夜空之上只有稀稀疏疏的幾顆星星。
四個人正站在夜空之下,眼睛不住望著四周,似乎在尋找著什么。
年老趕尸匠哼了一聲,沉聲道:“幾位小友,為何要驚動我的那八位喜神?”
這趕尸人管僵尸泰半不叫僵尸,而是叫喜神,就和倒斗門下管僵尸不叫僵尸,叫粽子一樣。
鐵中堅四人沖出門外,四處望去,但見曠野之上,晚風從北往南,呼嘯而去。曠野里白茫茫的一片,似乎是那夜霧又慢慢升起。哪里有半點人影?
鐵中堅心道:“難道是自己多疑了?可是剛剛明明看到一顆石子從窗外射進來,打碎了那一個瓷碗。”
那一碗水是趕尸人施了符咒的符水,一經(jīng)打碎,就無法控制那些僵尸。那些僵尸便會對其身邊的人施以攻擊。
這人用心何其險惡。鐵中堅四人不用想,便已經(jīng)猜到這個人必定是那個黑衣人。可誰知四人追出屋外,卻還是晚了一步,那黑衣人早已鴻飛冥冥。
此刻那年老的趕尸匠卻又追出來,向四人質(zhì)問。
鐵中堅回過頭來,向那年老的趕尸匠抱拳道:“這位前輩,我們四人多有得罪。不過你屋中那八位喜神卻不是我們驚擾的,而是另有其人。我們也在找尋暗中加害我們的那個人。”
那老趕尸匠鼻子之中哼了一聲,森然道:“就憑你紅口白牙這么一說,我便信了嗎?你拿我成天驕當什么人了。”
風冷情和水靈沒有聽過成天驕這個名字,鐵中堅和熊貓卻是心中一震,這成天驕太有名了。
這成天驕在趕尸人之中算不上第一,也差不多了。三湘提起來那是赫赫有名。
鐵中堅一拱手道:“原來是成前輩,失敬失敬。我是搬山派門下第三弟子鐵中堅,這就見過成前輩。”
那成天驕見鐵中堅言語有禮,心中怒氣這才慢慢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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