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0節(jié)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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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我在泰西封，遇到過一個姑娘……”
燭火跳動，燭影搖紅，映照在哈迪英俊如刻的面龐上，顯出些許柔情之色。哈迪眼睛望著虛空處，現(xiàn)出回憶的幽遠神情，開始娓娓的述說。隨著他的講述，我被帶到了遠離大唐千萬里之外的那個國度，那個叫做泰西封的千年古城——黃沙千里中的一塊綠洲，廣闊的城池，強大城邦。密密麻麻的各類建筑，高大的巨型拱門，城中有輝煌的宮殿、遍布的神廟與學(xué)院。幽遠的誦經(jīng)聲與吟唱縈繞城中的大街小巷，宛若盤曲回旋的金銀絲，閃爍著幽暗細微的光。
城外有名叫底格里斯和迪亞拉的大河，千百年不曾間斷地流淌而過，見證那座偉大城域，滄海陵谷幾番輪回，無數(shù)變遷。便是在城外河畔，哈迪邂逅了一個遠自東方而來的姑娘。那姑娘超逸出塵，就像一株出水的蓮，含苞欲放。只一眼，哈迪的靈魂便被震撼。
他遇到那姑娘時，那姑娘身上穿著的，便是那件波斯錦的披風(fēng)。
傍晚的泰西封城外，灰藍的天空，湛藍的河水，蓮花般的姑娘，裹著絢麗的錦緞，遙遙望著巍峨的城池。風(fēng)鼓起她霞彩般的衣裳，似乎下一刻，她便會乘風(fēng)而去。哈迪忍不住找姑娘搭訕，那姑娘卻不搭理他，只告訴他，她來自遙遠的長安。從此，哈迪對那姑娘魂牽夢縈，卻失去了她的蹤跡，找不到關(guān)于她的消息。
“原來如此，怪不得你一心要做我的學(xué)生。”聽完哈迪的講述，錢為天了然道。
哈迪深色的臉龐，難得的現(xiàn)出一絲赧然。“不過，我是真的從小便對東方、對大唐很感興趣。每次看到駝隊從大唐運來的那些東西——薄得像冰片一樣的瓷器，輕柔得像云彩一樣的絲綢，我無法想象，那樣巧奪天工的東西，是怎么被人工制作出來的。還有那些像蜘蛛絲一樣的細絲，據(jù)說是由一種叫做蠶的蟲子吐出來的，而華貴的絲綢，竟然就是由那些細絲制作的！”他一邊說，一邊不可思議地贊嘆，“無論我怎么去想象，都無法想象得出，一個有著這些神奇之物的國度，本身又該會是怎樣神奇的。”
這還是哈迪第一次，一口氣說了這么多話。
“大唐，確實是一個神奇的國度，只是可恨……”錢為天雙目失焦，有些走神。
“可恨什么？”我不解地問。
“沒什么。“錢為天回過神，對我笑了笑。“我是說，我們的國家如此非凡，卻又如此地充滿苦難。”
“佛祖曾曰：吾受天數(shù)之坎坷與苦難，道邇成正果也。智慧生于煩惱，慧悟生于愚執(zhí)；大證來于大礙，大成來于大失。佛產(chǎn)生于苦難，人無苦難，終難有所成。我想，國家也是如此吧。”我思索著道。
錢為天聞言，驚奇地望著我，訝異道：“想不到你年紀不大，見識卻不��！”
我急忙搖手：“不不不，前輩謬贊了，那些話，是以前我聽外祖父說的。”
錢為天贊許道：“看來你外祖父是個非同一般的人物。”
我點頭不語。
“好了，看現(xiàn)在這光景，大概快寅時了，我們回去吧。明天太子要到鳳翔來，來得正是時候，這下可有好戲看了。”錢為天站了起來，我與哈迪也隨之站起。
要離開的時候，我將掉落在地的皮影撿起，放回了桌上。與來時一樣如法炮制，我們?nèi)朔瓑Τ隽苏骸ＥR回時，錢為天要我對今晚之事保密，我答應(yīng)了。
回到客棧后門，那門虛掩著并沒有拴上，我與錢為天和哈迪在門那里分別，我躡手躡腳地回到房間，隔壁照夜屋里隱約傳出平穩(wěn)的呼吸聲，看來他睡熟了。我輕手輕腳推開房門走進去，韓湘依然睡得死沉，我長呼一口氣。
坐在自己的床榻上，看到前面桌子上的水壺，這才驚覺渴得嗓子都快冒煙了。伸手欲取茶盞倒水，忽然間，借著窗外雪光，我看見自己手指上沾著兩塊污漬。我有些潔癖，趕緊去擦，結(jié)果擦不掉。
難道是繪制皮影的染料？
我將手指放到鼻前嗅了嗅，一股子鐵銹味道的腥氣。
是血！
我的手上竟然沾著血！而我全身上下，并無一處受傷，連皮都沒破一點。這血，是從哪里來的？
我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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