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4節(jié) 記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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懂得幸福是在很小的時候。
在知了都熱得幾乎要脫衣的夏天,一九七幾年的一個午后,我光著腳板,顛顛地跑到小店里,富翁一般用六分錢給自己買了兩根冰棍。
那時的雞蛋不過幾毛錢一斤,六分錢對一個小孩來說可算是一筆巨款了。它可以換來幾本小人書,也可以換一把花玻璃彈子,更可以換很長很長的一根橡皮筋或一包彩霞一樣好看的蠟筆。但是,我偏偏用它奢侈了自己的口腹。
“哎……呀呀……真……好……吃啊!”那時即使是給我一座城堡,也不肯換那份快樂和心動。
在火辣辣的大太陽下,我滿頭大汗卻慢慢地走著,左右手各執(zhí)一根冰棍。我滿足得就如剛剛登基的君王,似乎全世界的人都在看著我手中的冰棍。我確認只有兩個字才能明白我的心情,那就是——幸福。
幸福主要不是在于冰棍的好吃,而是在于我同時擁有兩根冰棍;在于我吃第一根冰棍時想著還有一根可以繼續(xù)的豐足和放心;在于知道有存貨的殷實底氣;在于知道有候補的冰棍在等著不必猴急又舍不得地小氣吮舔,可以隨便地、隨心所欲地大口或小口,可以裝作很不當回事地從容安排口型;在于可以吃出一種沒有冰棍或只有一根冰棍的人吃不出的泰然和節(jié)奏……那兩根冰棍多年以后還在我眼前冒著絲絲涼氣,讓我時不時地忍不住要深深地吸一口氣,忍不住沉醉,溫馨如昨。
就是類似這種簡單卻實在受用得猶如貼身內衣的幸福,照耀著我每日的奔波、散亂的長發(fā)、倔強的性格,以及黑夜里一個人的大慟和一次次歡欣雀躍。
一切的一切,因為幸福,為了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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