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節(jié) 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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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日曜大陸上,弓箭手的地位一直不高。
對于大多數騎士來說,他們鄙視這種不敢面對敵人,只是偷偷地躲在后面,遠離危險的人。
至于魔法師,更加討厭那些在遠處用著弓箭瞄著他們,進行偷襲的家伙,在他們的嘴里,弓箭手比陰溝里面的老鼠,還要討厭。
就連傳說中的英雄們,也幾乎沒有人使用弓箭。
原因也很簡單,經過藝術的處理,舞臺上可能出現兩個拿著弓箭對射的人嗎?如果不一刀一槍地大戰(zhàn)上數十回合,怎么能顯示出英雄的勇猛和形象呢?
普通人想要被訓練成合格的弓箭手,一般需要三年以上的時間,同時要花費大量的金錢。
但是,訓練一名合格的步兵,只需要一年的時間和少量的投入就可以了。
在戰(zhàn)場上,弓箭手有著各種各樣的局限,加上自身防護力量的薄弱,一直被忽視,很少能起到決定性的作用。
但是此時,在梅利塔鎮(zhèn)的廣場中間,有一名弓箭手正用他的神箭,決定著勝負的傾斜。
那個人,就是伽羅。
寬大的廣場上,戰(zhàn)斗進入了最猛烈的時刻,所有的戰(zhàn)士都揮舞著自己的武器,在這血與鐵的屠場中拼搏。
比特站在馬車的頂部,右手上揮舞著一面盾牌。
他手中的盾牌,并非市面上那種普通的,用藤木或者生鐵打造的東西,而是選用上等的精鋼,經過特殊的工序處理,同時附加上一層圣光的最上等的盾牌。
這種盾牌,是圣殿騎士團專用的武器,就連重甲騎士四米長的騎槍,也不能損之分毫,它的堅固,幾乎不可能被擊破。
但是此刻,比特手中的盾牌,已經換到了第四個,前面的三個已經變成了碎片,而且,這個也是傷痕累累。
旋轉的手斧還在不停地撲來,比特不知道,這一塊盾牌還能夠支持多久。
他每擋住一次那盤旋的、呼嘯的手斧,手臂就仿佛被巨獸踩過數次般地酸痛。
半邊身體已經失去了知覺,但是,比特卻沒有向后退縮一步。他要保護身后那個射箭的伽羅,他的生命比自己還要重要。
這已經是我的極限嗎?
牧師卡恩的身體斜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上沒有一絲的力氣。連續(xù)釋放光明術,已經榨干了他全身所有的能量,此時的他,甚至連移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一抹血絲從他的嘴邊流出,那是過度使用魔法的后遺癥。
但是現在,他已經顧不了那么多了,他只是在看著那個人,那個正在張弓的人。這短短的時間里面,他給了所有人太多的驚喜,而現在,卡恩企盼著他繼續(xù)創(chuàng)造奇跡。
快些消滅下面的那五名騎士,快!
他看到了,伽羅已經拉開了弓,手中的長箭即將射出。
光明神保佑,讓這一箭發(fā)揮出最大的威力吧。
五匹戰(zhàn)馬在騎士的驅動下,向著圣殿騎士團的戰(zhàn)陣沖來。騎士的身體,已經和這五匹戰(zhàn)馬融為一體,他們形成的整體,仿佛一座無堅不摧的堡壘。
但是此刻,馬背上的騎士,最少將一半以上的精力,都放到了站在馬車上的那個人身上。從一開始引開閃電的機智,到射殺血傀儡的驚異,那個人,給所有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是的,他們在注視著那個人,他們看到了他突然坐了下來,在弓箭的身上附加魔法的情景。
不過,他能夠在箭上附加上什么魔法?
他們五個人,就算是面對七級的烈焰箭,也是無所畏懼。在這短短的時間里面,他能夠做到什么地步?
他們相信,下面的那一擊將會比以往更強。不過,他們并不害怕,他們等候著這一箭,來證明自己的強。
這一箭,會有多大的威力?
黑武士的身形隱沒在黑暗中,但是他的目光,卻一直看著遠方那個張開弓箭的人。
就像他并不相信圣殿騎士團能夠生離這里一樣,他根本不相信,這個人僅僅憑借著這一箭,就能阻止他的五名手下。
但是不知道為什么,他的心頭卻有一種聲音在提醒著他,那個人一定行!
因為,他看到了那個人自信的神情和那專注的表情,他張開弓的那一瞬間,他的神態(tài)仿佛就是神!
他已經將他的力量,他的精神,他的一切,都聚集在這支長箭上。
那一箭,將是何等的風采?
他站起來了,他張開了弓,他射!
當伽羅拉弓放箭那一剎那,場中將近一半以上的目光都投向了他。那具普通的身影,變得是那樣地高大,所有人都等候著他那石破天驚的一箭。
他就這樣地站在馬車上,那一刻,被火光照亮的身姿,千萬年后,仍然凝固在傳說之中。
開弦、張弓、射!
伽羅身邊的戰(zhàn)士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口,他們不知道這一箭能不能射中。五名騎士的馬陣迅速地逼近,聲聲的馬蹄聲,如同戰(zhàn)鼓一樣地擊打著所有戰(zhàn)士的心。
這一箭如果不起作用的話,他們又要損失幾名戰(zhàn)友。
這一刻,就連那些只知道殺戮的幽冥戰(zhàn)士,也放慢了手中的戰(zhàn)斗,注意著站在馬車頂部的伽羅。
箭已經飛出,驚起了下面無數的嘆息和驚呼。
“這就是那一箭?”
“這是什么東西?”
“我的眼睛花了嗎?”
一只輕飄飄、軟綿綿的長箭,邁著歪歪扭扭的軌跡,無力地落在了那五名騎士身前七、八米的地方。
所有的人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伽羅手中的箭,竟然在射出的瞬間,弓弦斷裂成了兩截。
那支蓄滿力量的長箭,以一種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方式,歪歪斜斜、軟弱無力地落在了五名黑盔騎士身前,然后沒有任何的反應,就那樣的躺在地面上。
在馬車上面的伽羅,似乎也被這一箭的意外驚呆了。
他擺放的英勇姿態(tài),久久地凝固在那里,只有左右搖擺的腦袋,表示了一種害羞的表情——不好意思,射偏了。
他手忙腳亂地從身邊的袋子中,重新取出了一根弓弦,開始上弦。
所有人都發(fā)出了一種惋惜或者是放松的聲音,只有遠處的那名黑武士感到了不妙。
他一直在心中揣摩著伽羅的動作,根據他的推斷,這一箭不可能出錯,就算是弓弦斷了,也能準確地射出。
那么,伽羅想要干什么?
冰冷的鋼盔下是冷笑的臉,鋒利的刀鋒上已經沾滿了鮮血,戈德驅動著胯下的戰(zhàn)馬,他的方向,是前方圣殿騎士團的戰(zhàn)士。
那個白癡!害得自己白白地緊張了一場。
雖然戈德心中罵著馬車上那個家伙,但是,他卻松了一口氣。
剛才伽羅的連環(huán)幾箭,雖然沒有對他們造成傷害,但是,差一點打破了他們馬陣之間的配合。
對于這種可怕的神射,他們兄弟五個,至少分出了三成以上的精力來關注。不過,現在已經沒有這種顧慮了。
伽羅換弦,至少需要幾分鐘的空檔,而那個時候,戰(zhàn)局就已經決定。
他們只需要再來上三次的沖擊,教會戰(zhàn)士的防線就會崩潰。幽冥武士將如同潮水一樣地沖破教會戰(zhàn)士的阻擋,他們五個人是勝利的最大功臣。
戈德他們并不害怕教會戰(zhàn)士們的逃跑,因為戰(zhàn)士們的馬匹,已經在剛才的魔法攻擊中損失殆盡。這些白癡,為了保護那些無用的平民,竟然犧牲了他們的戰(zhàn)馬。
長刀已經揚起,戈德似乎已經聽到了刀鋒斬入骨骼的聲音。
他和他的四位兄弟之間,有著極大的默契,長年的戰(zhàn)斗,讓他們的身體和胯下的戰(zhàn)馬,融為了一體。
五個人連環(huán)的斬殺,猶如雷霆一般地可怕,那種無堅不摧的沖撞,就算是一支軍隊也能將其鑿穿。
只要沒有那個人的箭!
突然間,異變瞬生。
五匹戰(zhàn)馬仿佛突然失去了重心,瘋狂的在地面上舞動著腳步,然后,以一種極為不規(guī)則的方式,向著旁邊倒去。
異變發(fā)生的是如此地迅速,以至于他們五個人,只來得及匆忙地從馬背上躍下。
這是怎么一回事?
他們胯下的戰(zhàn)馬,經過了黑魔法師的改造,一般的恐懼魔法,根本不會對他們產生傷害,至于刀山火海,更沒有畏懼之心。
是什么攻擊了他們的坐騎?當五個人舞動著長刀落在地上的同時,他們終于明白戰(zhàn)馬失蹄的原因了。
地面上結了一層光滑的冰面,同時,他們腳上感到了麻麻的電感。
這一定是那個人的杰作!
他把附著有冰凍效果的魔法箭射向了地面,將地面上的血水,在瞬間變成了光滑的冰面,與此同時,長箭上還加持了電系的魔法,讓奔騰的馬蹄在電流的刺激下,變得不受控制。
這個混蛋!用這種拙劣的方法欺騙了所有的人,讓自己失去了警惕心。他將陷阱埋得這樣地深,這個人,竟然這樣地卑鄙無恥!
戈德的目光投向了伽羅,但是此刻的伽羅,卻表現出一副無辜的樣子。這個王八蛋!
但是周圍的情況,已經不能容許戈德多想,他們現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全身而退。
在他們狼狽的落在地上的那一瞬間,圣殿騎士團的隊伍突然向前一伸,這如同毒蛇出洞的一擊,把他們緊緊地包圍在了劍陣之中。
十來名圣殿騎士團的戰(zhàn)士騰空而起,手中的長劍向下攪去,縱橫的劍氣,將他們五個人籠罩。
與此同時,另外一隊的戰(zhàn)士強行向外突擊,硬生生地將外面的幽冥武士擋住。而那些該死的幽冥武士并沒有救助他們,只是進行著他們認為最有效的攻擊。
“后退,后退!”戈德拼命地對著兄弟們喊著,手中的長劍擋住了飽含斗氣的一劍,他退后了一步,但是下一劍,幾乎同時接著又來。
圣殿騎士團的戰(zhàn)士們放棄了所有的技巧,所有的攻擊,都是一著見生死的拼搏。他們知道,必須以最快的速度消滅這些人。
手中的長刀連續(xù)接下奔雷般的十二劍,戈德的手已經酸麻無比。
沒有形成有利陣形的他們,被那些配合默契的戰(zhàn)士分割開來,每個人幾乎同時面對三名以上的敵人。
突然,一道寒光一閃,戈德只來得及用手中的長刀一擋,但還是晚了一步。
他的這一刀,僅僅劈中那支長箭的尾部,斷裂的箭頭在他的胸膛上,留下了深深的血痕,口中甚至來不及發(fā)出怒吼,兩把長劍就如同毒蛇一樣,向著戈德的兩肋刺來。
圣殿騎士團的戰(zhàn)士,根本不給他喘息的機會,兩柄長劍死死地架住了他的長刀。
流光再次一閃,又一枚利箭射中了他的胸口。
戈德全身的力氣,似乎在一瞬間被全部抽空,他怔怔地看著胸前綻放的鮮紅血花。數把長劍刺入了他的身體,但是他的眼睛,還看著那個站在馬車頂部的人。
“兄弟們,快撤退……”口中吐著含糊不清的聲音,戈德的身體轟然倒地。
“大哥!”
他的那四個兄弟的眼睛變得血紅,他們不顧一切地向著伽羅的方向沖來。
“射射射!”
三箭連發(fā),如同奔雷般的三箭迎上了為首的武士,長箭的軌跡在空中宛如一條直線。
“叮叮叮。”
清脆的炸響幾乎同時響起。
這三記沉重的怒射,被那名武士接了下來,但是他前進的勢頭被徹底地打斷,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三步。
正當他怒吼著想向前沖擊的時候,數名圣殿騎士團戰(zhàn)士的長劍,已經將他的身體絞成了殘片。
“白癡,這種情況下,還想殺我?”
伽羅手中的長箭連發(fā),向著剩下三名黑盔武士,連續(xù)地射出了三箭。
伽羅并不指望能夠憑借著這三箭消滅他們,他只要將他們前進的勢頭止住就可以了。
他們的命運已經被判處了死刑,現在只是時間的問題——這幾個被憤怒沖昏了頭腦的家伙,在馬陣被破了以后,最好的對策,就是馬上不計代價地撤退,而不是像現在,憑借著一時的血氣,向著里面沖擊。
伽羅看著下面如雪的劍陣,又有一名黑盔武士倒在了地上。
圣殿騎士團戰(zhàn)士每一個都是高手,其中有十來名的功力,并不比伽羅差多少,就憑黑盔武士的這種實力,沒有了外界的支援,他們只能是找死。
伽羅決定不理會剩下的那兩名家伙,他連續(xù)向著外面的幽冥武士射出了數十箭。
他身后的幾名牧師身上的光明力量,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現在只能等候著他們的恢復,伽羅才能射出那種箭,來對付剩下的血傀儡。
雖然解決了這幾名黑盔武士,但是,圣殿騎士團戰(zhàn)士們的處境,也越來越危險了。他們沒有馬匹,剛才最危急的時候,戰(zhàn)士們的戰(zhàn)馬,已經被忍痛地放棄了。
外面被血雨腐蝕成的片片白骨,是那些曾經和他們相處的戰(zhàn)馬——但是,戰(zhàn)士們沒有放棄一名平民,寧可耗費著他們的斗氣,也要支撐那個光罩。
伽羅的目光突然投向了遠處,他感覺到了一種強大的力量正在靠近。那個沖過來的人,并沒有抑制自身的殺氣,他的目標是自己。
這個人,很強大。
一道瀑布般的劍光閃過,剩下的兩名瘋狂的黑盔武士幾乎同時倒下,血泉沖天而起,他們身上的盔甲,如同紙糊般地被裁開。
柯拉格站了起來,手中的長劍正在滴血,他那不太高的身體猶如天神,手中的長劍璀璨如同流星。
身邊的戰(zhàn)士在歡呼,伽羅卻搖了搖頭。
柯拉格現在的情況,并沒有表面上的那樣好,他只能發(fā)揮平時的八成力量。
雖然他看起來好像已經恢復,但實際上,他只是強行用斗氣壓下了內傷,來維持暫時的平安。
這種做法,就如同揠苗助長一樣,一旦他體內的傷勢爆發(fā)開來,后果會非常嚴重。
柯拉格本身是一個沉默寡言的人,但是此刻,他的眼睛卻是如此地明亮。
“不要擔心,你繼續(xù)你的工作,先消滅那些血傀儡。”
柯拉格走向了前方,一道輝煌的劍氣沖向了空中。那里,出現了一把黑色的刀,和一名黑盔武士。
刀、劍的交擊,在空中產生了無數的漩渦,兩個人的身形攪在了一起。
梅利塔鎮(zhèn)的另一邊,更加激烈的戰(zhàn)斗還在繼續(xù)。
黑霧籠罩了方圓幾十米的區(qū)域,里面?zhèn)鱽砀鞣N各樣的異響。
地面如同被颶風掃過一般,連最小的石子都化成了粉塵。一道道的劍氣沖天而起,無數的魔法充滿了整個空間。
不時有溢出的斗氣和魔法落在龜裂的地面上,無一例外地留下了深深的坑洼。
那團黑霧中,史東一人一劍,匹敵著數十位高手。
數道人影一合即分,史東的肩頭和肋下隱隱有血跡滲出,他的手還很穩(wěn),但是急促的呼吸,說明了他斗氣的枯竭。
他的身邊,橫七豎八地躺著數十具的尸體,并肩作戰(zhàn)的四名同伴已經長眠于此,但是血族的一方,也付出了數倍于此的損失。
僅僅高等的血族,就有二十一名死于史東的劍下,至于那些黑暗中的刺客,除了為首的一個,幾乎全軍覆沒。
現在戰(zhàn)場上,只剩下寥寥數十人。
史東對面的尼古拉斯親王和他的三個兄弟,情況更慘,他們每一個都身負重傷。
道格拉斯親王的肩膀上,出現了一處黑色的深洞,絲絲的青煙正從里面冒出;奧斯卡親王的一只手臂也不見了,他的半邊臉血肉模糊;至于桑尼亞親王,被史東擊破了心臟,正在那里做著垂死的掙扎。
這種戰(zhàn)績要是傳出去,絕對能夠震驚整個大陸,史東憑這一戰(zhàn),就可以躋身最強者之列!
“史東,你的同伴已經死光了,你拿什么來逃脫我們的攻擊?不要指望你的手下前來支援了,他們說不定死得比你還要早。”一名普通的血族在遠處喊叫著,他的手有些發(fā)抖。
史東沒有回答,只是平淡地看著身邊的敵人,舉起了手中的長劍,“天下沒有不死的騎士,只有不滅的榮耀!”
他,出劍。那無數白光環(huán)繞的長劍,再一次地揮向了面前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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