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節(jié)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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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要碰呀!放炮了,放炮了,我和牌了!”丁眉飛色舞。
“哎呀,我還沒有下叫呢!”甲一臉遺憾。
“清一色,大牌,六番,嘖嘖……”看的人紛紛發(fā)表自己的意見。
狗日的麻將,究竟是何物?此起彼落的叫喊聲,麻將撞擊桌子的聲音,如一根根針一般直刺九萬的心,那脆弱的心,在戰(zhàn)栗,在流血……
別人會打麻將,為什么我就不能學(xué)會?難道我比別人愚蠢嗎?九萬暗暗地問自己,腳已經(jīng)不知不覺地移動到了麻將桌子邊,從兩個人的縫隙之中看。
花花綠綠,一個紅色的中字是認識的;一個綠色,繁體的發(fā)字也認識;那張框架結(jié)構(gòu)的喊什么?白板!旁邊已經(jīng)有看客大聲喊了出來;那個曾經(jīng)讓九萬蒙羞的鋼絲床不就是八條么?那個形如手槍般的就是七筒……
“九萬,你想打麻將不?等他們打下場了我們幾個上。”喊他的人叫謝九康,比九萬大幾歲,和九萬是一個車間,也是老鄉(xiāng),但不是同一個縣。
九萬的心一動,沒人知道自己不會打麻將呀!于是點了點頭:“打嘛,你們家那邊的麻將是怎么打的?”
“一樣的嘛,條子配條子,筒子配筒子,對子碰,卡張吃,紅中發(fā)財白板加番……”謝九康滔滔不絕地指點江山一番。
夠了,九萬曉得麻將是怎么打了。天。【尤!竟然!是這么簡單!如此簡單!比寫詩容易多了——每一個詩人都能學(xué)會打麻將,但并不是每一個打麻將的人都會寫詩呀!
錘子!這個狗日的麻將!
九萬真想痛哭一場。
輕易學(xué)會了打麻將,幾個工友在一起也就打點彩頭,放炮一元自摸兩元,有番牌加一番,一把牌最多也能贏個十塊八塊。那個時候,九萬一個月的工資五百多, 在本地時一個月才一百多塊,就是生產(chǎn)廠長陶公一個月也不過四百多,比九萬還差一百呢!當然,這不算陶公貪污公款,揮霍公款(后面有證據(jù),絕非誹謗)。
熟悉打麻將之后,九萬漸漸喜歡上了麻將這個東西。打麻將有三大好處:娛樂,消磨時間,贏錢(輸錢)撫平心靈上的創(chuàng)傷,怪不得神州大地處處有人打麻將。
上班的時候上班,下了班就打麻將,幾個月下來,九萬發(fā)現(xiàn)了一個問題,自己居然沒有存一點錢。自己不抽煙,也很少喝酒,吃的是廠里的食堂,穿的是廠里發(fā)的廠服,怎么就沒有剩一點錢呢?
而和他一樣上班的謝九康,天天抽十元一包的紅塔山,隔兩天三天還要切點鹵豬頭肉,提幾瓶啤酒,改善生活。穿的雖然也是廠服,但是口袋里總有大把的鈔票,他吃了喝了抽了,據(jù)說還出去嫖女人了。他怎么能剩下這么多錢?
九萬很快就有了答案:謝九康打麻將經(jīng)常贏,最多的時候一天能贏一百多塊。就算他平均一個月贏二十五次,輸五次,輸贏相抵,還有二十次贏。如果一次算一 百元,一個月就能贏二千塊。這樣,他就是五個人的工資(加上他自己的工資),抽好煙,吃豬頭肉,喝啤酒,嫖高低檔次的女人各一次,還剩下大把的鈔票,也就 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九萬曾經(jīng)是詩人,詩人總要頭腦聰明,九萬就是這么聰明的人!
有一天,九萬和謝九康,還有兩個工友打麻將,又是謝九康一個人贏,另外兩個工友一邊哀嘆謝九康的運氣太好,一邊數(shù)錢出來。很快,謝九康的面前又堆起了一沓。
“自摸!”謝九康眉飛色舞,一邊倒牌,一邊攤開雙手,“每人八塊,給錢給錢,給錢要快,還要面帶笑容。”
“怎么又是自摸呀?”一個工友沮喪地問。
“我運氣好嘛!”謝九康笑容滿面,“打牌就是這個樣子,運氣好的時候,墻也擋不住。”
“摸的什么牌?”另一個工友問了句。
“九萬,絕張也摸得起來,是真的運氣好。”前面那個工友搖頭嘆氣。
“九萬?錘子!”九萬心中一動:怎么可能呢?自己明明碰了一張九萬,后來自己的上家還跟了一張九萬出來,而謝九康居然九萬自摸,難道這一副牌之中有五張九萬?
九萬忙低頭,自己面前是三張九萬不假,但是自己上家打出的九萬卻沒有了,而謝九康的和牌之中分明有一張九萬。
難道是自己記錯了嗎?
絕對不會,如果是另外的牌,九萬有可能記錯,而這張九萬,太刻骨銘心了,他是永遠不會忘記的,所以,九萬總習(xí)慣記住每一把牌中四張九萬的去處。
三人已經(jīng)在洗牌了。
難道謝九康偷牌?他要的牌沒有了,就把別人打出去的牌偷回來,當成自己摸到的牌?
九萬暗暗注意謝九康打牌,他是一個聰明人,不動聲色,很快,他就發(fā)現(xiàn)了謝九康偷牌。果然是偷牌!
錘子!怪不得他經(jīng)常贏,九萬恍然大悟。
“九康哥,今天贏了我不少錢,該請客吧?”打完麻將之后,九萬冷笑著對謝九康說。
“好說,反正是贏你們的,我請客,你買單嘛。”謝九康大方地說。當然了,用九萬的錢請九萬,自然大方。
四瓶啤酒,一斤豬頭肉,九萬第一次這么喝這么多酒,之后紅著眼睛對謝九康說:“我曉得你怎么贏的錢!”
“啥?”謝九康正猛嚼一塊豬頭肉,估計還有些骨頭在里面,咬得“喀嚓”一聲響。
“我都看見了。”九萬面無表情地說。
“你都看見了?”謝九康抬頭,小眼睛溜溜一轉(zhuǎn),驚訝地問。
九萬陰沉著臉,點了點頭,他的拳頭在桌子中間變成了鷹爪,抓起了一塊豬頭肉,丟在嘴里狠狠地咬。
謝九康以為九萬要打自己一拳。
謝九康雖然比九萬大幾歲,但是比較單薄,估計打架占不了九萬的便宜,因為九萬已經(jīng)是打過一架的人,有經(jīng)驗了,更何況九萬手握正義。
“小聲點,別說出去。”謝九康忙低聲討?zhàn)堈f。
“我沒說。”九萬恨恨地道,“怪不得你經(jīng)常贏。”
“你想想看,我們一個月工資五百多,一天還不到二十塊,還要上八個小時的班,一個小時才兩塊多錢,太不劃算了。如果我們打牌,一個小時可以贏一百塊呢!”謝九康一本正經(jīng)地說,“以后我教你打麻將,如何?”
“要得。”九萬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后來,九萬和謝九康就成了好朋友,九萬也知道了謝九康的一些事情——他的家是在一個鎮(zhèn)上,沒農(nóng)活,都愛打麻將,打久了就有些手段,偷牌、換牌什么的, 還常常兩個人聯(lián)手,比如你要什么牌,摸一下胡子表示要八萬,摸一下眉毛表示要一萬,晃一下兩根指頭表示二條……等等且且。
當然,這些都是非常簡單的作弊方法。雖然簡單、原始,但是能夠贏錢,這就足夠了。幾年之后,九萬遇到以打麻將為生的許多高手,他們的手段出神入化,變幻莫測(這是后話,作者將有一篇麻將血戰(zhàn),說的就是麻將桌上的生死傳奇)。
九萬和謝九康聯(lián)手了半年,贏了幾千塊錢,謝九康回家討媳婦,而這個時候,廠里漸漸不流行打麻將,而是流行詐金花。
詐金花,九萬才算真正地走上了賭徒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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