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節(jié)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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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個時候,門鈴再次響了起來。
華媚兇巴巴地沖門口喊道:“家里沒人!誰這么討厭,偏偏這個時候來?”她可能突然意識到自己這么說不妥,忙加了一句,“唐雯,我沒有說你的意思。”
唐雯一笑:“我知道。”
華媚說:“我懶得起身,你去幫我看看是誰。別看他官不大,平時找上門來的倒不少。你替我把人打發(fā)走,就說家里死人了。”
唐雯拍拍華媚的手:“看你這張臭嘴,行,我去。”
唐雯走到門口,打開門。兩個男人拎了一個好大的編織袋站在門外。
唐雯問:“你們是?”
其中一個男人對著唐雯憨憨地笑著:“嫂子,我是叢哥的兄弟,我叫龔大鵬,叢哥在嗎?”
唐雯看了沙發(fā)上的華媚一眼,道:“噢……你等等。”又沖著臥室門喊叢林,說有人找他。
華媚起身瞄了龔大鵬和他手里的編織袋一眼,生氣地走進臥室:“什么狐朋狗友?你出來,給我把人趕走,否則,別怪我不給你面子。”
叢林從房間里走出來,看著門口的龔大鵬說:“龔大鵬,你怎么來了?”
龔大鵬說:“叢哥,能不能讓我進屋說話?”
叢林擋了擋:“不好意思。屋里太亂了。”
龔大鵬不以為然:“能亂到哪去,農(nóng)村人,不怕亂。”說著,龔大鵬已經(jīng)繞過叢林擠了進來,看著屋子里一片狼藉,不禁愣在那兒,“唉呀,來的還真不是時候。”
叢林說:“有什么事?你說。”
龔大鵬說:“叢法官,你可要給我做主,死人了。”
叢林說:“?誰死了?”
龔大鵬說:“左達死了,你不知道。”
叢林皺皺眉頭道:“是這樣。哦,昨天晚上我剛從外地出差回來。這會兒家里實在是不方便,要不,你明天上午上班時到我辦公室去說。這東西……你別擱下,拿走。”
“拿走拿走。我們家可有一個比海瑞還大的清官。”華媚擠到門口,把龔大鵬兩人往門外直推,“呯”地一聲把門摔上了。
“華媚,你能不能注意點形象,給我留一點面子。”叢林不滿地搖了搖頭。
來拜訪叢林的龔大鵬正是勝利大廈的建筑承包人,也就是包工頭,另一個男人則是他手下一個叫何寶的侄子兼跟班。他看了張仲平的那個電視節(jié)目,這才知道左達跳樓死了。這下他急了,便來找當初的主審法官叢林。
在青瓷茶會所吃過晚飯之后,顏若水答應張仲平,他明天下午找時間開個臨時總經(jīng)理辦公會,把推薦3D拍賣公司的事過一下。張仲平點頭感謝。兩個人接下來 那盤棋下的是快棋。張仲平輸了七目半。他跟顏若水說晚上還有點事,得先走,然后去吧臺刷卡埋單。兩件青瓷小古玩共五萬八。而包廂消費顏若水執(zhí)意要埋單,張 仲平也就不客氣,埋完單神清氣爽地走出了會所。
祁雨突然從里面出來追上了張仲平。她左右看看,見沒人,便對張仲平說是姐夫讓她追出來的,說要把自己贏的那個鳥食罐送給張總。見張仲平似乎一下子沒明 白顏若水的意思,祁雨笑笑說:“姐夫說了,張總要是喜歡瓷器,那我們以后可就有生意可做了。他說今后生意上的事,讓你直接跟我談。”
張仲平這才恍然大悟,笑道:“當然當然,一起發(fā)財,一起發(fā)財。”邊說邊不客氣地接過那件青瓷鳥食罐。他與祁雨告別,上車后把玩著那個小玩意兒,把它隨便扔到了副駕駛座位上,開車朝省人民醫(yī)院而去。
這個時候,唐雯正好從叢林家出來。她讓叢林送送她,勸說叢林道:“這婚姻就是打伙過日子,你呀,得大度一點。華媚畢竟是女人,有時候找你的碴,可能是怪你太冷落了她。”
叢林點點頭,他不一定是覺得唐雯說得對,只是不想討論這個問題。
唐雯正在猶豫著要不要問東區(qū)法院有沒有一個姓江的女法官,叢林的電話進來了。他接電話之前看了一眼唐雯,告訴她是張仲平來的,唐雯對著叢林直搖頭。
張仲平問他出差回來沒有?最近是不是見過龔大鵬。叢林一一說了,約了明天上午在辦公室見個面。叢林順便問他在哪兒,張仲平隨口答道在省人民醫(yī)院,便掛了電話。
唐雯和叢林分手以后突然想給張仲平打個電話。張仲平?jīng)]等叢林問他在醫(yī)院干什么便掛了電話,這讓她很擔心。不管怎么樣,醫(yī)院都不是一個正常人該去的地方,他這么晚了跑到那兒去干什么?
正好不遠處有個還沒關(guān)門的報刊亭,唐雯快步走過去,很快地撥通了那個熟悉的電話號碼。唐雯急切地問張仲平好不好?張仲平說很好呀,怎么啦?唐雯就問你在哪兒?張仲平說,我在一茶館里跟一朋友喝茶呢。
唐雯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張仲平是蜘蛛俠嗎?他怎么能在兩三分鐘內(nèi)從醫(yī)院跑去茶館?他為什么要撒謊?為什么呀?!
唐雯毫不猶豫地攔了一輛的士,打車朝省人民醫(yī)院奔去。剛從出租車上下來,就發(fā)現(xiàn)了張仲平的那輛車子。而車子里面有人,正是張仲平和江小璐。
愛到底是個什么東西?人們總是在尋愛找愛,有時候我們以為找到了,我們便像孩子和傻子一樣幸?鞓?墒,愛有時候又像病毒,它來到誰心里就恨不得把誰折騰得半死不活。最可怕的是人們一邊愛著卻一邊懷疑著,或者說一邊懷疑著一邊渴望著,它侵蝕的是一個人的五臟六腑。
唐雯在把張仲平和江小璐堵在車里的那一刻,覺得自己簡直就要崩潰了,她感到無數(shù)支吸管插入自己的身體,在一瞬間吸走了全身的力氣,差點癱倒在車子跟前。
張仲平和江小璐趕緊從車里跳下來,張仲平更是一把扶住了唐雯。他匆匆將江小璐與唐雯做了介紹,然后讓江小璐去病房里等他。
唐雯腦子木木的,看著江小璐離去。她不愿意坐剛才江小璐坐過的副駕駛位置,拉開車門坐到了后座上。她覺得自己開始頭疼了,甚至想喊想叫,卻還是維持著 應有的涵養(yǎng)。她壓低聲音,甚至是溫柔地好像在關(guān)心丈夫的日常起居一般詢問:“你為什么要撒謊?你整天忙呀忙的,原來就是忙這些?”
張仲平說:“唐雯你冷靜點,你聽我我慢慢解釋。”
“你當然得給我一個解釋,最好想清楚了再說,免得出現(xiàn)漏洞,不能自圓其說。”
“她叫江小璐。”
“剛才你介紹過了,可她不是法官,我就想知道為什么一個收費員要撒謊說自己是法官?”
“這不是怕你誤會嗎?我……”
“沒事怕我誤會什么?”唐雯冷冷地打斷了張仲平。
“你能不能聽我說完?還記得我公司幾年前喝酒喝死的那個鄧大偉嗎?江小璐就是老鄧的老婆。”張仲平著急地說。
“啊,剛才你為什么不說?”
“我怕說了尷尬,一個死去的人,一個對我有恩的人,家里出了這么大的事情,我還提她死去的老公,我有點不忍心。”
“鄧大偉對你有什么恩?”
“我原來又抽煙又喝酒,因為生小雨,我把煙戒了;因為做生意,我把酒戒了?墒牵缓染圃趺醋錾?這就全靠鄧大偉。那時公司剛成立,開拓市場不容 易。怎樣開拓市場?就是找關(guān)系、拉關(guān)系,做“三陪”先生,陪吃陪喝陪玩兒,鄧大偉是個實實在在的老實人,為了保護我,總是替我擋酒,別人喝一杯,他喝兩 杯。他有肝炎,其實是不能喝酒的?伤麖膩聿桓艺f,我也就不知道。直到有一天,為了跟另外一個拍賣公司搶一筆業(yè)務(wù),拚上了酒。八個人,整整喝了二十四瓶 白酒。鄧大偉爛醉如泥,再也沒有醒過來。你知道嗎?鄧大偉是替我死的,我對他有負罪感。那時,他老婆江小璐剛生下孩子,生活很困難,可她硬是沒有向公司提 半點要求。唐雯你說,這人情我是不是得欠一輩子?我,又怎么可能會對我兄弟的老婆下手,跟她弄出不明不白的男女關(guān)系來?”
“這些事你完全可以早點對我說,我可以跟你一起幫助她。”
“是的,我曾經(jīng)也是這么想的。但是,負罪感畢竟不是什么好東西,我不想讓你沾邊。”
“那你有沒有想過,瞞著我和她交往,可能也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平時也沒什么交往,這次要不是她兒子生病了,她也不會求到我頭上。相信我,我沒有欺騙你的意思。”
“可是,我老公是這么一個優(yōu)秀的人,你可以不對她心存異念,你難道不怕她對你日久生情嗎?”
“怎么會?”
“總之,如果你們心里沒鬼,沒必要瞞著我。”
“是,我是不該瞞著你,可是,老婆,知道我為什么不敢告訴你嗎?怕你多疑。老婆,你別生氣,最近你……真的開始多疑了。我不想給咱們這個家添亂,真的不想。”
唐雯覺得自己的頭比先前更疼了。張仲平的解釋并沒有讓她心情好一點。她以為自己終于可以證明自己的懷疑是有根據(jù)的,而當這些根據(jù)眼看著被確鑿之后,卻 被張仲平的三言兩語給化解了。他說的是真的嗎?他說的是如果是真的,那她自己豈不是一個生性多疑、不識大體且不停給丈夫添亂的妻子?
唐雯覺得一切都變得飄忽了,不真實了。她沒有理由跟張仲平鬧,可在內(nèi)心深處,卻時不時地受到一陣一陣的牽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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