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節(jié) 第四章
-
3
下面并不黑。角落里放置了聚光燈，頂上掛著可移動光帶；現(xiàn)場技術(shù)人員需要亮光來進行他們繁重的工作。
鮑比仔細注視著前方，用嘴輕輕地呼吸著，一點一點地觀察著現(xiàn)場。
暗室很深，至少有六英尺高，很容易就碰到他的頭頂，寬度足夠三個人肩并肩站齊，他前面還有將近兩人身長。不是普通的污水池，他想，而是有目的地費力挖出來的。
氣溫涼爽，但并不寒冷，這讓他想起了他在弗吉尼亞參觀過的洞穴：氣溫一直保持在華氏五十五度，就像是一臺可以步入的大冰箱。
氣味并不像他擔心的那樣難聞，泥土味里夾雜著些許腐爛的味道。無論這里曾發(fā)生過什么，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所以那位法醫(yī)人類學家才現(xiàn)身這里。
他用戴著手套的手摸了下暗室的土墻，夯得很結(jié)實，有些小的隆起，不是使用鐵鍬留下的那種崎嶇不平，這里的空間還沒能大到足以進行那樣的勞動。他推測這個大洞一開始是用反鏟挖土機挖出來的，然后又別有用心地將排水溝聰明地重新進行了處理。
他向前走了兩英尺，走到第一根支撐梁跟前，這道梁年久失修，有些破裂，寬兩英尺長四英尺，構(gòu)成了拱懸于整個房間之上的粗糙撐墻的一部分。第二道撐墻在離第一道三尺開外的地方。
他用手指尖摸了摸頂篷，不是土的，是膠合板。
蒂蒂看見了他的動作。“整個頂篷都是木頭的，”她補充道，“上面全是土和瓦礫，除了出口，他在那里放了個沒有遮蔽可以開關(guān)的木板。我們剛到時，這里看 起來就像是隨意堆放的建筑垃圾，你怎么也想不到……你怎么也想不到……”她嘆了口氣，眼睛低垂下來，然后又好像是要盡量使自己不再想它。
鮑比漫不經(jīng)心地點點頭。這里還算干凈，裝修很簡單：梯子旁邊是個五加侖的大桶，刻在上面的字因為時間太久而褪掉了，只剩下些模糊的印跡；一張折疊金屬椅，四邊生滿了銹，靠放在左邊的墻上；一個金屬置物架，超過了遠處那面墻的長度，上面蓋了張快要粉碎的竹制百葉窗。
“原來的梯子呢？”
“金屬鏈索，”蒂蒂回答道，“我們已經(jīng)裝進袋子作為證據(jù)了。”
“遮住入口的膠合板，你是這樣說的嗎？周圍有木棍嗎？”
“一根長約三英尺、直徑一點五英寸的木棍，樹皮已經(jīng)腐爛，如你期望的是撬開這個膠合板蓋用的。”
“這些架子呢？”他向前走了一步。
“先別看！”蒂蒂厲聲說道。
他聳了聳肩，借以掩飾自己的吃驚，然后轉(zhuǎn)過臉看著她；這畢竟是她的現(xiàn)場。
“我沒有看到任何證據(jù)。”他終于說話了。
“做得非常干凈，兇手似乎已經(jīng)停手，他只是用過這個地方。但我可以打賭，過不多久，他有一天又會開始的。”
鮑比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她，但她沒有做進一步解釋。
“感覺很舊。”他說。
“已經(jīng)廢置了。”蒂蒂詳細說道。
“有大門嗎？”
“沒有什么科學的東西，我們要等克里斯蒂的報告。”
他又等了一下，但她又一次拒絕提供任何額外的信息。
“是的，好吧，”過了一會他說，“看起來這是他的作品，你我只有一些二手信息而已。你和勘查原始現(xiàn)場的警探們接過頭了嗎？”
她搖了搖頭。“我從午夜就一直在這兒，沒有時間看舊案文件，那是很多年前了，不管是哪些警官接手的，他們現(xiàn)在也快要退休了。”
“一九八○年十一月十八日。”鮑比輕輕地說。
蒂蒂嘴角緊繃。“就知道你會記得。”她冷冷地嘟囔著。她展了展肩膀：“還有什么？”
“那個坑小一些，長六英尺寬四英尺。我不記得警方報告提到過支撐梁。我想，應該說那個沒有這個復雜。上帝，看報紙真的和親眼目睹不一樣啊，上帝。”
他又摸了下這面墻，感覺著硬邦邦的泥土。十二歲的凱瑟琳•加農(nóng)在第一個土牢里待了將近一個月，住在不知時間空無一人的黑暗中，時不時來看她的只有俘獲 她的兇手，把她作為自己私人性奴的理查德•翁布里歐。感恩節(jié)前獵人們偶然發(fā)現(xiàn)了她——他們在膠合板蓋上輕拍時驚訝地聽到里面?zhèn)鱽砦⑷醯暮敖新�。凱瑟琳獲救 了；翁布里歐鋃鐺入獄。
故事到這里就應該結(jié)束了，但是它沒有。
“我不記得審判翁布里歐時還提到其他的受害者。”蒂蒂說話了。
“是的。”
“那也并不意味著他之前沒有干過。”
“是的。”
“她有可能是他的第七個受害者，或者第八個、第九個、第十個，他不是那種會主動交代的人，所以什么都有可能。”
“是的，什么都有可能。”他明白蒂蒂后面沒說的話。并且似乎他們也不能問。翁布里歐兩年前就已經(jīng)死了，被凱瑟琳•加農(nóng)開槍打死，這次事件也敲響了鮑比停止事業(yè)生涯的喪鐘�？尚Φ氖怯行┌缸訒恢毖永m(xù)、延續(xù)、延續(xù)，甚至到幾十年之后。
鮑比的目光轉(zhuǎn)回到被蒙著的擱架上，他注意到蒂蒂仍在回避。蒂蒂在凌晨兩點打電話給他不是為了要看這個地下密室，波士頓警察局簽發(fā)紅色部署文件可不是為了這個幾乎空無一物的坑。
“蒂蒂？”他輕聲地問。
她終于點了點頭。“你最好自己看一下，這些是沒有獲救的，鮑比，這些是被遺留在黑暗的地下的。”
鮑比小心卷著百葉窗，繩索已經(jīng)老化、腐爛，細小的竹條有些已經(jīng)碎裂，翹起在繩子上，使葉片很難被卷起來。他能聞到更濃烈的臭味，甜的，像醋味。他的雙手禁不住顫抖起來，他要努力使自己的心跳平緩。
- 最新書評 查看所有書評
-
- 發(fā)表書評 查看所有書評
-
京公網(wǎng)安備11010202007521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