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7節(jié)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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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說話的孩子當(dāng)然是喋喋不休說個沒完，不會說話的孩子就把自己蜷縮起來像顆球。有自殺傾向的艾米站在門邊，看起來一副世界末日將至的樣子，然后，好像覺得真的是世界末日了，她消失在視線范圍內(nèi)，拖著腳步回到黑暗的房間里，瑟希莉迅速地跟上她的腳步。
露西開始號啕大哭，那聲音無力而痛苦，然后漸漸減弱，接著又再一次逐漸增強。
“叫她不要哭了，叫她不要哭了，叫她不要哭了！”吉米對著走廊大聲叫喊著，并張開雙臂拍動浴袍。
露西哭得更大聲了。
“停，停，停！”班尼和喬治此起彼落地唱和。
“午夜場時間到了，”艾德對著越來越騷動的孩子們大聲說，“快到電影室去，每個人都有爆米花。”
他開始驅(qū)趕神志不清或情緒混亂的孩童們遠離露西的房間，來到公共區(qū)域。我跟著他行動，一邊盡可能把小孩帶離，一邊往病房的藥房走去，試著假裝自己好像只是走得比較快，但說真的我想狂奔過去。
哭聲依然沒有停止，那是一長串令人心碎的音階，讓大人們臉色蒼白，即使我們強作鎮(zhèn)定微笑也不行。
我發(fā)現(xiàn)自己腦中浮現(xiàn)出父親的畫面，他站在我房門邊，走廊燈光環(huán)繞著他。“丹妮寶貝兒，我美麗又可愛的丹妮寶貝兒。”
他唱出最后那幾個字的音調(diào)和露西的哭聲完全吻合，那是死亡之歌。
我想要露西閉嘴，我得把她的聲音趕出我的腦袋。
總算到了藥房，我拿了安定文。兩個小孩從我身旁跑過，我先抓住第一個，再逮第二個，并帶他們到電影室去。現(xiàn)在護理人員們也都聚集在那里，房間里正播著電影，聲音大到足以蓋過走廊的騷動。
露西更加瘋狂地尖叫，我趕緊繼續(xù)執(zhí)行剩下的補給工作。有適當(dāng)?shù)逆?zhèn)定藥物只不過是打完這場戰(zhàn)役的一半，真正的挑戰(zhàn)是讓她服藥。面對大部分的病童，我們可以循序漸進地說服，甚至利誘他們服藥，然而露西是個缺乏語言能力的小孩。
她對我們而言是一團謎，這個謎團現(xiàn)在正放聲尖叫，那尖銳聲令我頭疼。窗戶應(yīng)該要粉碎的，承受著這么多痛苦的建筑物也應(yīng)該要崩解的。
“丹妮寶貝兒，我美麗又可愛的丹妮寶貝兒。”
我隨手拿了三片吉士和一臺大型手提式錄音機，快速往走廊上跑。
我筆直地往房間里走，露西整個人興奮異常，但我估計這應(yīng)該沒什么關(guān)系。然而，她肯定是用眼角余光發(fā)現(xiàn)了我的身影，因為她整個人馬上朝我飛奔而來，手指彎起像爪子一樣，挖我的雙眼。
她抓著我的肩膀，我搖搖晃晃往后退，大吃一驚，不自覺地以氣息低低發(fā)出“嗚嗯……”的聲音。
我看見她糾結(jié)凌亂的棕色頭發(fā)，那雙絕望的眼睛在她蒼白的臉上顯得太大。她再次以身體往前猛撞，我本能地把錄音機舉起來擋住她，但她用手猛打錄音機，那力道肯定也傷到她自己了，她縮回手臂，舉起右手放在胸前，一面嗚咽啜泣。
我按下播放鍵，整個房間充滿輕盈的鋼琴樂聲。音樂可以馴服充滿野性的猛獸。
但無法馴服露西，她踢著我的小腿脛骨。
我往后退了幾步，試圖拉開我們之間的距離，但她一步一步朝我逼近，視線從未離開我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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