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節(jié)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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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隊在江孜。這是一個跟家鄉(xiāng)完全不一樣的地方,大片大片的農田,人們唱著歌,把兩頭牦牛拴在一起,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在田里勞動。人們吃糌粑,吃蔬菜,穿氆氌做的精細袍子,說話都用敬語,父母叫孩子都在名字后面加“拉”,這讓草原上長大的公扎很不習慣。
語言是他面臨的最大難題,本地人的講話他大部分聽不通,部隊里講漢話他就更聽不懂了。一個排里只有兩個藏族兵,另一個還是昌都的,兩人在一起,彼此說話就跟聽外語一樣。
連長是個山東大漢,塊頭大嗓門也大,特別是罵人的時候,就跟開炮一樣。那天,他把班長和公扎叫到辦公室,鼓著眼睛對班長說:“公扎是從牧區(qū)來的,年齡又小,語言不通,你安排兩個老兵帶他!”班長答應著,敬了個軍禮,拉著什么都沒聽懂的公扎出來了。
公扎喜歡槍,看到發(fā)給自己的步槍,高興得跟撿到個寶貝似的。第一天上靶場,公扎幾槍下來,槍槍打在靶心上,把帶新兵的連長驚得一愣一愣的。
“他媽的公扎,你的槍法怎么這么好?”
公扎見連長興奮地對著他喊叫,卻沒明白對方喊什么。唯一聽懂的詞兒就是“他媽”,“他瑪”在藏語里是香煙的意思,他以為連長要煙,屁顛屁顛的跑出去,到小賣部買了一盒五分錢的經濟煙,回來笑嘻嘻的遞給連長,“他瑪來了!”
連長哭笑不得,接過香煙笑罵了一句。“他媽的公扎,你要是不早點學會普通話,老子揍死你!”
公扎還是沒聽懂什么意思,只是聽到連長又在說“他媽”,以為他要的不是這種煙,便又屁顛屁顛的跑了出去,買了一盒大前門回來,嘿嘿笑著遞過去:“連長,他瑪!”
連長接過香煙,氣得直翻白眼,想扔吧又怕傷了這個少數(shù)民族戰(zhàn)士的自尊心,不扔吧拿著實在不合適,無奈咬咬牙,從自己兜里掏出五毛錢塞給他,轉身大步走了。
公扎看著手上的五毛錢,半天反應不過來。買煙一共只花了一毛五分錢啊,連長為什么給我這么多?看來今后應該多給連長買煙。
到部隊初期,公扎還有一怕:怕站崗。因為每次換哨的時候都要喊口令。公扎記不住,次次都挨批。后來想了個辦法,他請老兵把口令寫在他手腕上,晚上再遇到要問口令時,他就把手腕伸出去。有一次碰到團長下來視察,一看是個藏族小戰(zhàn)士,就想考考他,“口令!”
公扎“啪”的一個敬禮,把手腕伸到團長眼前,上面寫著兩個大大的“惶惑”,團長一看,臉都氣綠了,“他媽的,站個崗你惶惑什么?”
公扎向自己大張著的嘴指了指,意思是這是“口”,再兩腳一并、“啪”地敬了個軍禮,意思這是“令”,這樣的啞語,沒有點水平,還真是弄不懂。幸好當時 班長在旁邊,已經習慣了公扎指手畫腳的說話方式,大概猜出了他的意思,便跟團長解釋一番,公扎這才沒挨處分。不過回去把那個老戰(zhàn)士的家鄉(xiāng)寄來的花生偷出來 吃了個干干凈凈,誰叫他開玩笑把“黃河”寫成了“惶惑”。
因為槍法好,公扎成了連隊新戰(zhàn)士的榜樣。團長、連長打獵都喜歡帶著他。
一年下來,公扎的普通話也勉強能讓人聽懂了。當然,偶爾仍會鬧個笑話,不過比起那些漢族新戰(zhàn)士跟老百姓之間打交道的笑話來,還是少了很多。
草原上的日月今天跟明天沒什么兩樣,草原上的孩子卻一天天成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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