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7節(jié)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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措姆起身坐到單增身邊,趴在父親膝上,長長的小辮披散在地。“阿爸,你說我是不是長大了?”
“是啊,我的雪蓮花長大了!”單增撫摸著女兒的臉龐說。
“阿爸,我想求你件事!”措姆的手指在阿爸袍子上胡亂畫著。
“說吧,我的雪蓮,想求阿爸什么事?”單增慈愛地笑。就這么一個孩子,四個大人寵著,含在嘴里怕化了,頂在頭上怕曬著。孩子小時候有個游方的僧人看了 說她是格薩爾王宮的侍女,命中注定在他們帳篷只呆二十年。如今孩子十八歲了,離那個游方僧人說的二十年還有二年時間?粗〗】悼档呐畠海僖淮蜗肫鹉莻 預言,心里有著隱隱的不安。
“阿爸,我能自己選男人么?”措姆咬著下唇,漲紅著臉,聲音如蚊子一樣。
“你說什么?大聲點,阿爸聽不清楚。”
“我說……,阿爸,你和阿媽能不能讓我自己找男人?”
“當然可以,你自己搭個帳篷不就是想自己選嘛。你放心,阿爸阿媽絕不干涉。”單增聽明白后,大聲笑著說。
“我不是那個意思。”措姆的手指繼續(xù)在父親袍子上畫著。“阿爸,我的意思是,我能自己選擇嫁的男人么?”
“你想嫁人了?”單增吃驚地瞪大了眼睛。
“是說將來嘛。阿爸,你和阿媽能讓我自己選擇嗎?”
“你想自己找男人?”
“嗯……阿爸。你同意嗎?”
“阿爸倒是沒問題,就是你阿媽那兒……只怕她會不同意!”
“阿爸,求你了,讓我自己做主吧,我想找個自己喜歡的男人過日子。”措姆搖著父親的雙膝,撒起嬌來。
“好吧好吧,阿爸答應你。不過你阿媽那兒還得你自己去說。”單增犟不過女兒,只能苦笑著答應。
在這片大荒原上,一年四季風沙雨雪的自然災害不斷,生存條件極其惡劣,人們之所以能一代又一代生存繁衍下來,靠的就是人與人之間互相的幫襯。而這樣的 幫襯,大多是以緊密的婚姻關系來維系的。強強聯(lián)合會讓生活越來越穩(wěn)定、越來越富裕是人們在長年的荒原生活中積累下來的經驗。兒女的身體可以自己做主,婚事 卻得聽從父母安排,這是規(guī)矩,自古傳下來的,人們約定俗成地遵守著。如果哪個帳篷出現(xiàn)自作主張的孩子,會被視為離經叛道,成為草原上人們的笑柄。
措姆之所以敢對父親提出將來自己做主尋找男人,那是她拿準了父親也受夠了婚姻不能自主的苦。他和公扎的阿媽達娃的事,草原上誰不知道呢?父親對達娃,不只是男人鉆一下女人帳篷那么簡單?哪有一個男人鉆一個女人的帳篷一鉆幾十年的道理?
那個夜晚,牧人都在關注這個白色小帳篷的動靜,都在好奇由誰先摘下錯鄂草原上的這朵雪蓮花。措姆的獒不時跳起來狂叫,也惹得相鄰的狗跟著叫起來,卻沒 聽見措姆出聲招呼。所謂“打狗”,也只是象征性的說法,只要是自己喜歡的男人前來,狗一叫,帳篷里等待的女人就會出聲招呼,余下的事就不言而喻了。措姆一 直沒出聲,安安靜靜的任獒狂叫,最后索性高聲喊了小叔叔過去,說自己害怕,讓他過去陪她。
并不是有了長輩,男人就不敢前來了。很多帳篷一大家子在一起,晚上各占一隅,鉆帳篷的小伙子也照樣前去,老人們不會管這個。只不過措姆本來一人,卻突然叫了叔叔過去,那是明白的告訴帳篷周圍轉悠的男人,她看不上他們。
小伙子們蔫蔫的離去,后半夜的草原變得安靜。
對于關注這件事的牧人們來說,這真是個奇怪的夜晚。一個大姑娘,獨立了帳篷卻不讓男人進,越發(fā)引起了人們的好奇,甚至有好事者開始打賭,猜測起哪一位 阿哥能拔了頭籌去:賭注是一只肥羊。大伙兒把最有可能進入那間帳篷的兩個人列了出來:羅布頓珠和石達。原因是羅布頓珠最近去單增帳篷去得最勤,每次去都提 著大包小包的,很受單增女人喜歡。石達則是措姆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伙伴,倆人常常一塊結伴去撿牛糞、一起放牧,是無話不談的朋友。
這兩個男人各有各的好,打賭的人們認為各占了一半優(yōu)勢。
“措姆你知道嗎?他們在為你選擇哪個男人打賭呢。”第三天,措姆跟好友央吉坐在湖邊。羊群就在她們身后的草地上悠閑地吃著草。央吉撿了個石片,打出三個水漂之后,轉頭看著措姆說。
央吉是次旺的小女兒。次旺不知何故被突然停職了,最近回到了草原。一個原本趾高氣揚的公社革委會主任突然回家當牧民,落差實在太大。有人說他調戲了漢 族女干部。人家漢族女干部跟草原上的女人不一樣,她們不讓男人“打狗”;還有的說是他沒把錯鄂寺的活佛搞定,沒找到那尊藥師佛,上面不滿意所以把他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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