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7節(jié)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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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親眼看到你把羊扔下來的，還不承認！”次旺說，一把抱起達娃擠開人群往外走，在門口碰到單增，狠狠地盯了他一眼。“你女人也實在夠狠了，這樣對一個沒家長的女人，心里過得去嗎？”
單增看著血淋淋的達娃，也傻了一般。見到自己的女人哭著跑出來，抬手就是一巴掌。女人更大聲的哭著，向自己的帳篷跑去。
措姆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只是下意識的扯了扯石達，讓他趕快去部隊請卓醫(yī)生，然后向阿媽追了過去。
達娃的三個兒子看到血淋淋的母親，拔刀就朝單增的帳篷沖,所有人都跟了上去，單增的小弟弟多吉操起刀守在自己的帳篷門口，眼里冒著寒光盯著氣勢洶洶而來的三個半大小伙子。
一些人想勸想拉，但無濟于事。三個年輕人就跟三頭才長成的牦牛一樣，初生的犢子，天不怕地不怕。沖到帳篷門口跟多吉扭在一起，這時單增的二弟也撥開人群加入了戰(zhàn)斗。五個男人扭成一團。單增拉開這個，那個又擠了過來，白拉在帳篷里大聲哭嚎著。
不知道是誰捅了誰一刀，地上開始有了血跡，然后有人倒了下去，接著再有人倒了下去。
一會又全爬了起來，繼續(xù)戰(zhàn)斗。
這時，老族長旺久在一個石達的攙扶下，從草地另一邊顫顫巍巍走了過來，人群自動讓開了一條道。
隨著社會的變遷，族長，這一崇高、偉大的稱號慢慢退出人們的視線。旺久雖說在草原上依然算是德高望重的人，但輕易不再干涉族里的事務，而且也沒事務讓 他干涉，牧場有隊長單增，他代表著政府統(tǒng)領(lǐng)族人，而各家?guī)づ竦乃绞�，至少有家長管理安排。旺久幾十年的歲月在草原上走過，風吹日曬衰老了身體，卻睿智了思 想。年輕時叱咤風云、天不怕地不怕，老年時遇到和平解放而收斂了自己，他知道什么時候是什么樣的定位。所以無論何時，族里人看到他心中都會生出一份尊敬。
人啊，很多時候妄自尊大或是妄自菲薄都是因為忘了自己是什么東西。
“都給我住手！”老人身體一向不好，一吹風就咳個不停，此時更甚。不想看到族里相互流血，羸弱的病體也許能更好的幫助自己阻止這場血斗。雖說族長的權(quán)威不在了，但自己還是個受人尊敬的老人。
六個男人齊齊住了手，除單增外，其他五個身上都帶著傷，卻瞪著牛眼，不服氣地看著對方。
“都給我滾回去！”旺久努力地站直身子，聲音不大卻具有很強的威信，人們訕訕的笑著各自散了。
“說吧，你們是不是要殺死一個才算？”旺久干咳著，在措姆搬來的椅子上坐下，看著面前的六個人。
剛才還喊殺喊打的男人在那雙并不清楚明亮的眼晴注視下，都一個個低著頭看著腳尖無聲無息。
“為女人的爭風吃醋動開了刀子，很能干啊。我們錯鄂草原的漢子有出息，殺人嘛，比殺牦牛容易多了。”老人看著面前的漢子，氣得老臉通紅。
“格拉（老師，有學問的人），你別生氣了！都是我管教不好，等會兒我一定罵他們。”
“單增，不是我說你。你一個生產(chǎn)隊長，自己帳篷的事都管不好，還怎么管隊里的事？讓女人鬧成這樣，像什么話？”
“是是是，格拉說得對，我沒管好他們。”單增彎著腰應著。
措姆倒了一杯水出來，雙手捧著遞給旺久。“波拉（藏語：爺爺），你喝水！”
老人接過杯子，喝了一口說：“把你阿媽叫出來！”
措姆應著回了帳篷，拉著哭泣的白拉來到老人面前。
“你男人很多是不是？殺死一個還有兩個對不對��？”
“我……”白拉抽泣著，發(fā)絲散亂，不敢抬頭。
“一個女人家，一天到晚盯著別人帳篷，你要臉不要？達娃占了你的帳篷還是占了你的財產(chǎn)�。磕隳腥藳]回來嗎？去給她支桿子去了嗎？下手那么狠，用羊角戳她？”
“我不是……那只羊不知怎么就跳下去了！”白拉抬起頭，心虛的瞄了一眼老族長，又趕緊低下頭去。
“羊自己跳下去的？白拉，這種話你也說得出來。草原上誰不知道你這頭母牦牛野性不改，男人鉆鉆帳篷你就大動肝火。好呀，有本事你就把男人拴在腰上啊，晚上不讓他們出去呀。”
“格拉……我……”白拉只是嗚嗚的哭著。
“行了，拿點酥油去看看人家。難不成還要你男人和他兒子真來一場血戰(zhàn)嗎？”老人看著她，又氣又傷心，再一次不停的咳了起來。
措姆趕緊過去給他捶背。
“你們?nèi)齻�過來！”老人捂著嘴咳了一陣后，向公扎的三個弟弟招了招手。
三人身上都流著血，還是老老實實的走到老人面前彎腰站好。
旺久上下打量著他們，然后說：“好啊，都長大了，懂得為阿媽報仇了？你們阿爸去世早，公扎又在外面當兵，不是你單增叔，你們幾個早喂狼了吧？長大了，為這點女人間的小事，你們就提刀對著你單增叔的帳篷了？心都被狼吃了�。�”
男孩子們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還是老二公贊走到單增面前，一彎腰說：“對不起，單增叔叔！”還沒等單增回過神來，他就回身踢了兩個弟弟一腳，“走”，三人飛快地穿過草地回去了。
草原上的距離不能用公里計算，而是用馬程來算的，馬走幾個小時誰都知道有多遠，如果說有幾公里，所有人都只能翻白眼。卓麥所處的邊防連隊離錯鄂草原馬最少也要走四個小時，來去就是一天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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