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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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汪成績很好,上學(xué)期考了鄉(xiāng)里的第一名,多虧了王老師他才有今天。我來的時候尼汪一再叮囑我要把這個石頭交給你,他說他將來要到上海讀大學(xué),好來看 王老師您呢。還有,這些是達娃措帶給你的,草原上的蘑菇,梅朵采的,曬干了的。”東珠說,從地上拎起一個布袋放在桌上,偷偷看了看神思恍忽的尼若,想安慰 她卻不知怎么說出口,只是一個勁地搔著頭皮。
尼若握緊了那玫小石頭,無助的眼神不知看向了何處,只是機械地跟在他們身后向外走。
電梯來了。
握手時東珠發(fā)現(xiàn)尼若滿手心的冷汗,便擔(dān)憂地看著她。“王醫(yī)生,你要……多多保重。”
尼若頭動了一下,不知是點頭還是搖頭。
東珠進了電梯,看著隨搖搖欲墜尼若,勉強地笑著:“你要多保重,王醫(yī)生,記得有時間去西藏看我們,那些孩子都很想你。”
尼若站著,極努力地站著,眼里空空洞洞。電梯門慢慢合上后,她才機械地轉(zhuǎn)身回到辦公室,脫下白大褂掛在架子上,換上黑色的風(fēng)衣,轉(zhuǎn)身再把那個牛皮紙袋和照片放進攝影包的側(cè)袋,一手抱著,一手拎起裝滿干菌的布袋出了門。
值班臺的護士看到她,微笑著,尼若卻視而不見,腳步飄飄浮浮,就像沒有靈魂的骨架一樣。
迎面而來的護士長見到尼若,趕緊扶住她的胳膊,擔(dān)心地問:“王醫(yī)生,你怎么了?不舒服嗎?”尼若這才從恍惚中醒來,嘴角扯出一抹凄楚的笑。“我沒事,你幫我請個假,有點累了,想早點走。”
“在手術(shù)臺上站了六個小時,不累才怪呢?回去早點休息吧,明天還有手術(shù)呢。”護士長心疼地說。
尼若嗯了一聲,把手中的布袋子遞給她。“送給你,西藏帶來的草原蘑菇。”
“這……”護士長拿著布袋子,說:“你不留點?”
尼若搖了搖頭:“你留著吧。”
護士長看著她單薄而贏弱的身影移向電梯,手上提著那個與她個子極不協(xié)調(diào)的大大的滿是塵土的攝影包,嘆了口氣,轉(zhuǎn)身向病區(qū)走去。
上海浦東的一個高檔小區(qū),尼若的家。
清新雅致、纖塵不染。
尼若進門,換鞋,把包放在柜上。進廚房給自己倒了杯水,放了兩片檸檬加了一勺蜂蜜。
這是她每天進門的程序。
只是今天,做這些程序時少了些愉悅,多了些機械。特別是喝水時,不再是小口小口的慢慢往下咽,而有一口氣灌下。
轉(zhuǎn)身出來,提起攝影包往書房走,腳步虛浮就像一個沒有靈魂的人。
書房不大,兩邊是深棕色的書架,柜里擺滿了醫(yī)學(xué)書和攝影書。同色的書桌上有臺電腦、幾本攤開的醫(yī)學(xué)類書籍。木地板上鋪的地毯色彩艷麗,邊緣還織著八寶吉祥圖案,顯然來自雪域高原。
房間和陽臺之間沒有門,向外延伸的部份擺滿了綠色植物,右邊有一盞深紅色的落地木質(zhì)小宮燈,邊上放了一架紫檀木古箏,同色的箏凳,黑色的箏架,箏譜翻開的那一頁上是“春到拉薩”。
撫箏人都明白:這是一首極難彈的曲子,卻又是一首極好聽的曲子。想彈好它,僅有扎實的基本功還不行。青藏高原上,由于其獨特的地理環(huán)境和氣候條件,被 世人謄為“地球第三極”。境內(nèi)雪山林立,江河縱橫,湖泊星羅棋布。每到春天,氣溫回升,雪水化作萬道溪流競發(fā),跌宕而下,蜿蜒曲折,叮咚之聲仿如天籟。春 暖花開的時節(jié),人們呼朋引伴,帶著帳篷、食物,去到野外,找一寬闊的地方,伴著流水淙淙,喝酒唱歌,情到深處長袖揮舞、舞步飛揚。“春到拉薩”就是利用古 箏寬廣和亮麗的音色表現(xiàn)春到雪域后的美麗景色和藏族老百姓喜迎春天的歡快情緒。該曲的引子相對自由,卻又要舒發(fā)出春到高原的意境,弱起漸強的搖指需要撫箏 人收放自如的功底和發(fā)自肺俯的愉悅。散板前部份既鏗鏘有力又節(jié)奏歡快,用音色去表達藏族男青年跳舞時腳步頓地塵土飛揚的情景,而后部份卻要音色柔美亮麗, 如藏族姑娘柳腰輕擺長袖飛舞。用由重到輕、由輕到重的搖指來表現(xiàn)雪山上春風(fēng)輕拂萬物復(fù)蘇的旖旎風(fēng)光和冰雪融化時相互撞擊發(fā)出的清脆之音。
這樣的一只曲子,彈的不再是音樂,而是撫箏人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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