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8節(jié)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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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2007年2月14日，是陸路和尼若走下虛幻的網(wǎng)絡(luò)后第一次見面，僅憑聲音的想像開始了具體的影像。如果說過去的偶爾的掛念是虛無飄渺的話，從那顆帶 著陸路體溫的雨花石放進尼若手心后的瞬間，倆人的心都開始了漫長的沉淪。是尼若的閑淡和安靜征服了陸路？還是陸路的溫文儒雅又不失攝影人的浪漫氣質(zhì)浮獲了 尼若？說不清楚。
是前生未結(jié)的緣今生來續(xù)嗎？為何一開始沒能遇上？如果只是因為一時的寂寞而產(chǎn)生不切實際的幻覺，倆人都不會去觸碰那曇花一現(xiàn)的結(jié)果。成年的男女，再不能結(jié)受沖動后的懲罰，風(fēng)花雪月的故事早已經(jīng)和青春一起，埋在了云煙深處。
所以，盡管倆人的心里都泛起了驚濤駭浪，表面上仍然平靜無波。
那一晚，陸路在日記里這樣寫道：
2007、2、14拉薩。
昨天飛機沒降下來轉(zhuǎn)回了成都，今天一大早重新飛了上來。
住在老地方，有點高反（作者著：高反指的是高原反應(yīng)），頭痛，睡不著。這是第七次進藏，想拍藏歷年民俗的片子。
到的時候打了個電話給尼若，她和她朋友一起來看我，帶了兩盒高原安。見到她的第一眼特別吃驚，穿了條黑色繡花長褲，手工布鞋�？磥�，她喜歡自然的東西。
那么安靜的一個女人，不太愛說話，很專注地聽我們聊天。
尼若不是個很漂亮的女人，但卻是個讓人動心的女人。尤其是她的眼睛，當(dāng)她安靜看著我的時候，干凈得就像藏北深處的湖水。
在門口，看著她瘦弱的背影，白毛衣，長發(fā)覆背，突然把隨身帶著的一顆雨花石給了她。
雨花石越來越稀少，尼若這樣的女人世上又何嘗多呢？
她們走后，我吃了高原安。別說，還真管用，沒一會兒就感覺頭痛好多了，也有精神了。晚上要跟朋友見面，少不了喝酒。
打了個電話回去，帆在跟朋友逛街，問我愛不愛她？帆總這么問我，不管我在什么地方身邊有沒有人，她都會要求我說“我愛你”。今天，我第一次有了遲疑，這是我們在一起的三年多來第一次遲疑.
下午帶了相機去沖賽康掃街（作者著：掃待是攝影人的術(shù)語，指的是拿著相機到街上沒有目的的拍照）。沖賽康是拉薩的小商品批發(fā)市場�？爝^年了，變得很熱鬧。小巷子里都是賣年貨的小販，片子拍了不少，沒什么新意，天氣不好，天空發(fā)灰，只能是做個記錄了。
有個小販抱著個鞋盒子賣“字珠”。“字珠”是一種酥油花，樣子有點像中國古代的令牌，酥油染了顏色做成花朵貼在木片上，他們說是插在“切瑪”里的，買 的人很多。以前來時在藏族朋友家里見過“切瑪”。“切瑪”是藏族家庭過新年必備之物，像個木頭籃子，籃身上畫著月亮星星等吉祥之物。中間隔開，一邊裝青 稞、一邊裝糌粑，中間插上“字珠”，再插上染成紅紅綠綠的青稞穗子，擺在最顯眼的位置，客人來了就會捻起斗里盛的糌粑向上撒還念念有詞，大約是些祝福的話 吧？然后再拿起另一邊青稞粒扔進嘴里。
我想買兩個“字珠”帶回內(nèi)地，挺好看的，又不知道這種酥油做的玩意兒是否便于攜帶，走的時候再說吧。
晚上朋友請客，我試著打電話問尼若能不能一起去，她真來了，一個人。不過很早就回賓館去了，說是習(xí)慣早睡。這讓我吃驚，在西藏生活的人都是夜貓子，無論男女，玩起來是沒有時間概念的�？磥砟崛粼谖鞑卮袅税肽甓�，還沒完全融入這邊的生活。
陸路記完流水帳，把本子收進行李袋里。他記日記的習(xí)慣，始于第一次進藏，主要是方便今后對片子的記錄。一般都是些今天吃了什么、住在什么地方、翻過了 幾座雪山，海拔是多少等等。很短，總是一句話能說清的絕不說第二句。而從2月14號過后，日記依然斷斷續(xù)續(xù)，內(nèi)容卻詳細了很多。特別是關(guān)于他和尼若感情發(fā) 展的過程，記錄得非常詳細。
那一晚，陸路靠在床上，左手拿著煙灰缸，里面盛滿長長短短的煙蒂。平時他抽煙很少，只在極度無聊時才會點上一根，沒什么隱。最近，卻有事沒事都點上， 不是為了抽煙，而是想借著抽煙的動作讓自己的思想集中起來。是的，他最近常走神，常會產(chǎn)生些莫名其妙不切實際的幻想。就像今晚，睡不著，因為腦子里全是尼 若淡淡微笑的身影，還有她的聲音，甚至她的眼神，都放大了幾十倍的出現(xiàn)在腦里心里怎么都趕不走。
明天就要出發(fā)，她還一起去。這意味著什么？她不討厭他還是她也有些喜歡？陸路意識到自己又在胡想后，苦笑了一下，把煙火缸放回床頭柜上，躺下，被子僅 蓋到了胸部以下。明天，將一直沿著羊卓雍措西頭前邊，一路上的風(fēng)光，陸路拍過多次。煙波浩淼的湖邊，藍天湖水相接，水鳥齊飛，身邊有她伴著，會是多么美好 的行程啊。
唉……陸路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就睡不著，腦子里亂糟糟的。他索性爬起來把行李重新整理了一遍，打開隨身帶著的筆記本電腦，選了幾張今天拍的圖片調(diào)好，發(fā)到了博客上，又一一給博友回復(fù)，還去人家的博客上溜達。等這些全弄完，快五點了。
上床，還是翻來復(fù)去，直到天亮，索性起床，點煙，坐等。
12
盤旋的公路上，一輛豐田客貨兩用車慢悠悠地爬著。
普布開車，他媳婦抱了孩子坐在副駕位上，尼若和陸路坐在后排。
看著彎彎繞繞的公路和谷底的土房子，陸路心里升起太多的感概。這條路走過不知多少次了，每次感受都不一樣。還記得第一次進藏，從日喀則回來就是走的羊 湖，那時這條種還是鄉(xiāng)村級的土公路，車子一過塵土飛揚。不過兩邊的山坡上，不時能看到草狐貍和野兔飛速掠過�，F(xiàn)在公路修得很好了，來來往往的車也多了，狐 貍和野兔幾乎絕了跡。
如此近的距離，車子的每一次轉(zhuǎn)彎都能感受到她的溫暖，清清淡淡的女性氣息是如此的迷人。陸路無法控制內(nèi)心的心猿意馬，只能借助窗外的美景傳移視線，用 舉相機的動作來掩飾狂亂的內(nèi)心。作為專業(yè)攝影師，他明白這樣拍出的片子沒任何意義，然而，他還是不停地舉起、放下；再舉起、再放下……
表面看去，半閉著眼的尼若不卑不亢。其實，她的內(nèi)心一直在欣喜和害怕中交戰(zhàn)。欣喜的是他就在身邊，淡淡的男性香水味一直縈繞著她，就像失散多年的老 友，也像上輩子丟失的情人，相遇了，無法仰制內(nèi)心的欣喜。也害怕著，怕自己就此沉倫了，怕自己沖動之下踏出一步無法收回……
尼若半夢半醒之間是感覺到陸路在給她蓋衣的，也能感覺到陸路在打量她的臉；只是，她不想動，不想讓這份不可言諭的溫情因為一睜眼就不見了。
偶爾陸路下去拍照，尼若又正好醒著，便會陪他去。也拿著個小相機，陸路拍哪兒她就拍哪兒。陸路每次拍完都會舉著相機給她看看，還會指點她拍什么�？粗� 顯示屏上一張張美麗的圖片，她開心極了。有時，她扒在三角架上，看陸路半跪地上用鏡頭對著遠處的牧羊人時，她覺得這是一個真正懂得西藏的人，他尊重鏡頭里 的一切，無論那是什么。
每次他拍完，尼若都會跟他一起看片子的回放，然后開心地笑。
“太美了，捧極了，層次非常豐富。”此時，戴著鴨舌帽的陸路站在小山坡上，相機架在身前，看著眼前一池?zé)煵ê泼欤蛔】诘刭潎@。
尼若站在他旁邊，大紅的圍巾被風(fēng)刮起向后飛揚，嘴角帶著淡淡的笑，黑亮的眼眸靈動地閃著，長發(fā)一會兒遮了臉，一會兒又覆了額。
在他們身后，經(jīng)幡被風(fēng)扯得高高飛揚。
陸路按下快門后，取下帽子轉(zhuǎn)身扣在尼若頭上，又把自己的羽絨服脫下披在她身上，輕聲說：“別感冒了。”
尼若有些扭捏，想還給他。
“我不冷。”陸路說，“來看看這張片子怎么樣？”
尼若拉緊羽絨服的門邊走到相機前，透過鏡頭看出去，陽光下的湖水色彩不停地變幻著，黑色的水鳥起起落落，去掉了兩頭的雜亂，畫面只保留了中間的一段山水，非常干凈。
“你再看看右邊，有房子的那個地方。”退后一步的陸路看著俯在相機前女人，內(nèi)心一陣莫名的山悸動。
“怎么看？”尼若試著轉(zhuǎn)動相機，去不知怎么調(diào)焦距。
“這樣，輕輕轉(zhuǎn)動。”陸路在她身后俯下身教尼若調(diào)整焦距。當(dāng)他伸出兩臂握著鏡頭的時候，便把尼若和相機都包圍在了懷中。對于一個攝影師來說，這是個極 自然的姿勢，他不會多想什么。而對于尼若就不同了，驟然間拉近的距離讓她渾身不自在起來，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只是僵硬地站著，眼睛看著取境框卻什么都沒 看見，只感覺到他粗重的呼吸和淡淡的草木香味以及他毛衣的纖維觸碰了她的外衣等等，縮小的空間觸動了尼若敏銳的心，產(chǎn)生了一股無法言說的魔力，有一種類似 于酸酸甜甜的液體在她的身體里飛快地流動。
此時陸路并沒感覺什么不妥，只是不停地轉(zhuǎn)著鏡頭說：“看那邊，山凹里，有個小房子，山坡上有匹白馬，非常完美。”
“嗯……”尼若若有若無地應(yīng)了一聲。
“你把鏡頭往下拉一下，去掉藍天，只留湖水和房子、白馬，應(yīng)該是捧極了的一張片子。”陸路又說。“按快門，試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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