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節(jié)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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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叔說:“挖你個大頭!你看看這天,再過幾個小時,就黑下來了。萬一來個暗幫,你把命交待在這兒咋辦?!”
我想想有理,問:“那我們是不是回去?”
二叔說:“回去?回哪兒?我們在二十公里外找地兒睡覺!”
我當(dāng)場就呆住了,驚道:“。∵要在這荒郊野外睡覺。”
沒人理我,我只好無可奈何地跟著上了車。
我們在一個低洼的地方扎了營,這地方?jīng)]有上次那個地方那么好,小舅、二叔找柴火也空手而歸。叔叔從吉普車后面拿出半袋子木炭,就地開始挖,最下面墊上 羊皮紙,然后找了些枯草,放了些木炭,將汽油往上一倒,藍(lán)色的火苗就在這茫茫的戈壁冒了起來。這木炭不能經(jīng)風(fēng),怪不得要往下挖呢。我心里開始明白,眼前的 親戚們,個個都是野外生存專家啊。
晚上叔叔下了幾包方便面,忙活一天,吃點湯湯水水的還真是舒服。等閑下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其實已經(jīng)快虛脫了,點了一支煙都懶得去抽。我剛躺平,叔叔就把一塊濕毛巾丟在我身上,“擦擦吧,從墳里出來,難免帶出點啥,擦擦有好處。”
我接過毛巾,聞了一下,有股子醫(yī)院的味兒,是消毒水!我記得以前給我家狗洗澡就用這個,這真是冤冤相報啊!我側(cè)眼看到了花姐,她倒是像欣賞一場表演一 般看著我。我不好意思了,拿著毛巾跑到吉普車后面,把衣服脫到一半,一邊擦,一邊習(xí)慣性地四處張望,生怕被人注視。這消毒水擦到腿上被芨芨草蜇過的地方, 那個痛!我連砍掉腿的心都有了。
奇妙的事情是在躺下時發(fā)生的。躺下后,我覺得全身挺舒服的,完全沒有了前面那種黏糊糊的感覺。我蓋好大衣,仰望著星空,那漫天的繁星似乎伸出手就可以抓到,四周偶爾有蛐蛐的低鳴,細(xì)風(fēng)吹過,夾雜著暖暖的熱浪,令人昏昏欲睡。
我翻了個身,正好看見花姐。她嘴里含著一支狗尾巴草,在嘴邊晃晃悠悠,她理了理頭發(fā),也看著星空。我心里暗想,她會不會也和我一樣,看著同一片星空。就這樣,眼皮越來越沉,我竟沉沉地睡去了。
早晨被一泡尿憋醒了,我看了看周圍,炭火還在散發(fā)著余熱,太陽高照,我身上多了件大衣。大衣是花姐的,那淡淡的茉莉花的清香讓人精神舒爽?墒俏覅s全 身酸痛,口干舌燥。我揉揉眼睛,腦袋有點脹。花姐突然在我身后咳嗽了一聲,嚇了我一跳。我轉(zhuǎn)過身,卻見她端著一碗姜湯送到我手上,“快喝吧,一會兒去吃點 馕,會感覺好點。今天還要忙,顧不上你,多看就可以了!”
她說完就轉(zhuǎn)身離去。我喝了幾口,感覺好很多。接著,我跳起來就開始狂奔,那一肚子的尿,再加上姜湯,讓我感覺快爆了。我跑出好遠(yuǎn),解開腰帶開始放水, 好舒服啊。就在這時,我發(fā)現(xiàn)一處不是很協(xié)調(diào)的地方。這一處的地凹陷得很厲害,可是明顯不是水泡子的樣子,有點像地基下沉,四周長滿了芨芨草。如果不是跑來 方便,我還真沒發(fā)現(xiàn)這里別有一番景色。我仔細(xì)看了一番,生怕看錯,被叔叔他們笑話。我試著去踩了踩那塊凹陷,很硬的地面,從凹陷的地方可以看出下面是個黑 乎乎的洞。我跳了上來就開始大喊道:“叔叔!叔叔!我找到一個墳頭,快來看看!”
此時大伙正在吃早飯,二叔撕下一塊風(fēng)干馬肉,“你是不是又把水泡子看成墳了?”
我急急跑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不是的!不是的!周圍沒有水印,長滿了芨芨草,圍成一個圈,地都塌下去了!”
叔叔聽聞,放下手中的馕,提了一把英吉沙就跟了過來。他先砍開四周的芨芨草,然后蹲在外圍開始觀察。他試著用刀頭插那塊塌落的土,幾塊土就被扒拉下 來。他拾起來,聞了聞,用手捏了捏,把最下面的一塊土放在嘴里,弄得吱吱響,之后站起身,“這是個墳,不過這下面埋的不是人。”
“?不是人?那是什么?你咋知道不是人?!”
叔叔說:“當(dāng)時這兒還是大草原的時候,這個地方應(yīng)該是個塌陷的洞,不少羊、小孩都落下去了。摸又摸不到底,填又填不完,不明真相的古人就以為這些羊啊、小孩啊,是神明拿走了。但他們也希望神明不要拿太多,當(dāng)時肯定還祭拜了!”
我接著問:“為什么?為什么。”
叔叔解開腰帶,一邊方便,一邊接著說:“你把手放在洞口,感覺一下,是不是有風(fēng)吹過的感覺?這說明下面是空的,而且這附近應(yīng)該還有這么個洞,也或者好幾個。還有,你看外面這個蟲子,說明下面住了不只一種小蟲子。”
我試著把手放在那個洞口,還拿身體擋住地表的風(fēng),剛摸到洞口,就感覺到?jīng)鲲`颼的風(fēng)。
叔叔接著說:“還有,這下面應(yīng)該還有個地方有地下水,洞里的風(fēng)帶著水汽飄上來,把這周圍的草都給養(yǎng)了!”
說完,他提提褲子,走了,留下一個沮喪的我。我真想罵娘,這都什么地方啊,你塌陷就塌陷,為什么讓我無意間碰見,碰見就碰見了,為什么還非要搞這么個 洞出來!我狠狠踢了一腳腳下的石頭,不想這一腳太過猛烈,被芨芨草扎了一腿的刺。我痛得齜牙咧嘴地回到扎營的地方,沒好氣地拿起馕,啃了起來。
叔叔給爺爺匯報了一下剛才的情況,就見爺爺在車邊笑瞇瞇地聽著,時不時還哈哈大笑。
我吃了一半就吃不下了,這個早晨真是背透頂了!我抽出那把英吉沙,百無聊賴地看著他們收拾家當(dāng)。
一會兒,爺爺從車?yán)锷斐鲆恢皇謹(jǐn)[了擺,讓我們上路。
車又回到了那天的地方,爺爺似乎不著急挖,又開始在這個圈周圍踱步。只見他點了一支煙,伸了個懶腰,“把這個周圍用閉陽棚蓋起來,從圈外半米開始往下挖!”
叔叔、二叔、小舅從吉普車后脫出一張黑色的閉陽棚,足有8米長。他們把車開到三個角,分別把閉陽棚固定在車頂,另外一邊找了個鐵架固定好。包括花姐在 內(nèi),他們都拿著鋤頭開始往下挖。我在一邊一會兒倒一桶土,一會兒把鋤頭遞給他們,忙得不亦樂乎。我發(fā)覺,只要不穿那防水服,我還是很有忍耐力的。這個墳頭 異常好挖,除了最初的一層碎石頭,下面的大小石頭基本上很少,全是土。這土是被壓瓷實了,反而更容易挖,一鎬頭下去,一大塊土就剝離了。我時不時跟二叔他 們幾個輪換一下,讓他們喝個水、抽個煙什么的。
中午吃飯時分,圈外已經(jīng)被挖成了一道圓形的壕溝,足有半米深。我啃著一段馬腸子,吃著馕,看著那個壕溝,怎么也想象不出它是個什么樣子的。難道真的是 個入口?吃飯時,大家都在節(jié)約體力,沒有人說話,飯吃了不到十分鐘,他們又開始縱深挖掘,我成了伙夫,開始收拾他們吃剩下的殘余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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