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節(jié)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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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得云里霧里,就問:“爺爺!您說的是什么意思!”
爺爺走到我跟前說:“你看周圍,這陪葬連字畫都沒有放進(jìn)棺里,就堆在那兒。還有那些陶器,在他們那個年代都是好東西了。按道理,這個棺材應(yīng)該裝飾得很美麗,才配得上他的身份,但是這棺材卻是個鐵家伙,還裝飾得一般,連彩繪都沒用多少!”
爺爺圍著黑棺轉(zhuǎn)了一圈,又說:“這個眼兒就是個鑰匙孔,鑰匙很可能已經(jīng)傳代了,從上面是打不開的!而且他擺明了,這白色就是要你看到的。他想告訴你,如果你想要東西就拿走,不要動這棺材。中間的紅色很可能表示不要隨便打開,或者說中間就是鮮血,不能碰。”
我算是聽了新聞了,這算不算是相隔千年的對話啊!我看看周圍,好像真是那么回事,那些寶貝就像是擺好了等著人拿的樣子,連中間方便人過的道都劃好了。我拿起一幅古畫,正要打開,爺爺說了句:“不要打開,打開會爛的!”
我嚇得又把它放了回去。爺爺好像很矛盾,一會兒看看那些寶貝,一會兒看看鐵棺,好一會兒,他走到一個陶器旁邊,對叔叔說:“拿吧!但是他里面的東西不能拿完啊!”
叔叔看了看爺爺,轉(zhuǎn)身打開背包,用保鮮膜把古畫卷好。古畫大概有6幅,爺爺只讓拿了一半,不過都是比較大的。接著,我們又運上去兩個陶器,還有一個做 工很好看的燈盞。就在我搬燈盞的時候,一個東西掉了下來,嚇了我一跳。爺爺聞聲走來,我們蹲在地上找了起來,突然間,我發(fā)現(xiàn)一個巴掌大的物件,拿起來一 看,就像個打火機。我說:“是個鐵條啊,爺爺!”
爺爺接過一看,“鐵條?”
他仔細(xì)一看,又說:“這……這是棺鑰匙,鑰匙。”
我很納悶,這古人怎么把鑰匙放在燈盞里。爺爺接過燈盞,就著頭燈看了起來,“天燈!這是天燈!”
我大吃一驚,問道:“什么叫天燈?”
爺爺把燈盞倒過來,我看了一眼,上面好像刻著篆字,不認(rèn)識,和蝌蚪文差不多。爺爺說:“這個是喀拉汗文,喀拉汗王當(dāng)年自己創(chuàng)造的文字,這個,該不會是他的墳吧?!”
我忙問:“爺爺!你還沒解釋什么叫天燈呢!”
爺爺說:“我們說的點天燈是一種刑罰,但是古人最初開始點天燈就是自己要升仙。如果自己成仙人,仙人從天上下來會先進(jìn)來點燈,再開棺,把死人復(fù)活,再升仙。”
我說:“這個國王好像很奇怪。∷趺粗烙邢蛇@一說?”
爺爺說:“這么說吧,可能和信仰有關(guān)系。反正都是虛幻的東西,你就把它當(dāng)仙!”
我說:“那我們要不要打開黑棺?”
爺爺看了看鑰匙,似乎很猶豫,說道:“這個……”
叔叔說:“爸!我看這一趟有這些差不多了!不要節(jié)外生枝!”
爺爺看了一眼叔叔,似乎很同意他的話,告訴我:“把燈盞放回原位吧!就當(dāng)好東西全部在外面了。”
我有些猶豫,這……這可是好寶貝啊,里面萬一是些無價之寶,放過了給別人拿走豈不是很可惜?
爺爺似乎看出我不想走,“孩子,記住,任何事都要有節(jié)制,如果真的有老天,拿了會遭報應(yīng)的!”
我抱起一卷羊皮書,就往外走,叔叔說:“這個東西見不得風(fēng),要捧著,放到避光袋里!”
說著丟給我一個黑色的袋子。這個袋子很奇怪,里面有層棉花,外面就是普通塑料袋。我小心翼翼地放了進(jìn)去,還是不小心抓掉了一塊羊皮,把爺爺氣壞了,指著我就說:“不許再弄壞!我是下了決心拿一點,你給我弄壞了!我賣不掉!你賠不起!你上去!換你二叔下來!”
我知道爺爺為什么生氣,因為他也是在和自己做斗爭。我不說話,默默地接過叔叔遞給我的一個小鼎,放進(jìn)油紙中包好;仡^看爺爺,他此時就像個在鬧情緒的 孩子,一會兒拿起這個看看,放在背后,一會兒又把那個拿起來,摸摸又放下。我想上去給他點主意,叔叔把我攔住了,輕聲說:“這需要他自己去解決!”
我打定主意上去了,因為看著下面那黑棺,我就忍不住想去打開。我上去時,背包里有三卷羊皮書、一塊大玉,外加幾把發(fā)簪子。二叔正急得和猴一樣,小舅卻 悠閑地抽著煙。見我上來,二叔就接過背包,跟狼遇見羊一般翻騰著,看到字畫就說:“我暈得很,這下面寶貝不少吧!字畫啊!這可是發(fā)財?shù)臇|西!我的天!下 面不是廳級也是局級干部。∷麄兡?咋不上來。”
我說:“他們還在下面選,看要哪些!”
二叔說:“選?你們沒把寶貝搞壞吧?”
我說:“我沒注意把一卷羊皮書弄壞一角!”
二叔似乎在期待下文,結(jié)果沒有下文,“這……這就沒了?”
我說:“沒了!”
二叔似乎很著急,“那還選什么。烤戆!全部帶走!”
我說:“多!帶不走的!”
二叔幾乎激動得要暈了過去,非要下去看看,我沒攔住,就見他急死忙活地套繩索,掛上呼吸面具就哧溜下去了。
我問小舅:“你咋不下去看看呢?這是我見過的最怪異的墳頭了!”
小舅打了個哈欠說:“不去!我還是在上面等勝利的果實吧!這下面危險大著呢!萬一有個好歹怎么辦?我還沒享受人生呢!”
我無奈地趴在洞口,沖著黑漆漆的下面張望,順便把下面的情況給小舅大概說了一下。小舅聽完說:“你爺爺不會讓你把下面的東西帶上來太多的!”
我說:“說不好!爺爺在那兒看哪個都喜歡的樣子,怕是這次要卷包了!”
就這個時候下面?zhèn)鱽硪宦暫浅,好像爺爺拉著二叔到了洞口正下方?ldquo;你!誰叫你給老子下來的?!你給我滾上去!啥事你都要摻和一下,滾上去!快點!你聽到?jīng)]!”
二叔說:“爸!咱們這樣,這東西拿不拿看你,拿多少也看你,但是咱把這棺材給開開看看行不?就一眼!就一眼!不拿東西,你說萬一下面出個什么夜明珠或者舍利什么的,咱們這些統(tǒng)統(tǒng)放回去!好不?”
爺爺不由分說,直接就拉他繩子,沖我們喊:“把他給我拉上去!快拉!”
小舅爬起來,就開始拉繩子。一會兒,二叔從洞口上來,一句話也不說,氣呼呼地脫了裝備,就開始啃蘋果。
我遠(yuǎn)遠(yuǎn)地看見花姐,她正在崗下面的一處背陰地,擺弄著她的英吉沙。我很想過去和她說說話,但是怕她不理我,也怕爺爺他們在下面會出什么事。
我看看表已經(jīng)六點半了,我知道他們再不上來天就黑了,很多事就會很復(fù)雜。我沖著下面喊:“爺爺!六點半了!”
下面沒有動靜。過了好一會兒,叔叔也背著寶貝上來了。我看了一下,有把短刀,刀柄上鑲著一顆淡黃色的寶石,刀柄銹跡斑斑,還有很多灰塵,但是卻掩蓋不 住它樸實無華的外表。我用力拔出短刀,帶下了一層鐵銹,但是刀身卻很完好,或許是刀鞘里面灌了油,刀身上生銹的不多。刀看著很修長,但是很重,刀尖很窄, 且向上彎曲,刀身很寬很厚,刀尾有裂紋,上面刻的或許是蝌蚪文,加上年月已久,這刀看上去飽經(jīng)滄桑。
還有一個馬鞍子。這馬鞍子可把叔叔累壞了,是皮質(zhì)的,上面刻的花紋煞是好看。我摸著那亮閃閃的邊,發(fā)現(xiàn)那線時粗時細(xì),不像是綿羊毛織出來的,很黑很 硬,幾乎鑲進(jìn)了馬鞍子的皮革里,更不該是鐵絲。我很納悶,就問小舅,小舅看了一眼,就跳了過來。他又看了一眼,就說:“我的天,發(fā)財了!這是君主才能用的 黃金線!這下面的死鬼來頭不小啊!”
這馬鞍子下面的部分很多已經(jīng)風(fēng)化,很脆,看上去只是臟,實際上里面已經(jīng)全部糟了。叔叔這樣背上來,已經(jīng)讓它的尾部受損嚴(yán)重了。他找了個大的塑料袋,套好東西后,就開始往車?yán)锇帷?br />
我這才發(fā)現(xiàn)爺爺沒上來,就問叔叔:“爺爺他……”
叔叔說:“沒事兒!他在下面看看,一會兒會上來,別去打擾他!”
我點點頭,在洞口守著。好一會兒,我看見繩子動了動,就往上拉。一會兒,爺爺上來了,什么都沒拿。二叔見了,那叫一個失望!他蹲在一邊開始收拾制氧機,眼神幽怨得簡直像是后宮妃子一般。
不過爺爺遞給叔叔一個東西。我一看,正是墓主人的那把鑰匙,這時才看清楚它是個鷹的樣子。我很費解,只聽爺爺說:“這個……我們帶走吧!這下面的東西!唉!”
我問爺爺:“棺打開了嗎?”
爺爺搖搖頭,并不說話。叔叔給我使了個眼色,我靠了過去,他說:“沒開是對的!”
我好奇地看著他,問:“對的?”
叔叔說:“嗯!里面有什么不知道,打開了萬一是暗器,誰知道怎么辦?而且拿完我們也帶不走!只拿最值錢的就可以了!”
我說:“萬一棺材里的是最值錢的呢?那不是虧了?”
叔叔說:“呵呵,不會的!憑那個棺的樣子,我覺得最好的東西在外面。這個死人是為了求仙,金銀之物都是身外之物,里面基本上是除了證明他身份的東西外,不會有別的!這些都該留給國家,我們知道了也沒用,說出去也不會有人信!還容易惹事!不如就拿了外面的走吧!”
我說:“那這個墳我們埋了,就這個磁場,外面的人也會知道,也會來的!怎么辦?”
叔叔似乎不擔(dān)心,“這個?他們自求多福吧,下面已經(jīng)進(jìn)了空氣,羊皮書算是保不住了。他們下去,要是一點蠟燭,基本上活著出來的幾率就不大了!防賊不傷賊,但是真的要偷,就先君子后小人了,無所謂的!好了,收拾東西吧!我們?nèi)ヌ疃矗?rdquo;
我抱著這些個寶貝回到吉普車上,還是沒想明白,為什么不打開看看呢?直到后來我學(xué)了心理學(xué)才知道,其實人只要戰(zhàn)勝自己的好奇心,就可以達(dá)到舍、得之間的那種境界。
我找了個蘋果吃了起來,二叔干了一會兒就跑過來和我一起啃蘋果,一邊對我說:“老古板,好東西不拿!你說他會不會自己打開看了,有什么不告訴我們?”
我說:“不可能,爺爺這把年紀(jì)了,為的是誰啊!沒必要!”
二叔不說話了,此時已經(jīng)快八點了,天色開始慢慢黑下來。我突然想起了吐魯番的甜西瓜,要是有西瓜在,或許現(xiàn)在就不用吃那么酸的蘋果了。二叔開始打起了瞌睡,這倒是很少見,按他一般的行為,這個時候,他會更賣力。
我見花姐站起來看看遠(yuǎn)處的云,突然跑到爺爺身邊說了句什么,爺爺也站起來開始看云。然后,他沖我們招手,我叫醒二叔就跑了過去。爺爺說:“不好!不好!最多半個小時,要下暴雨,快點埋!這天氣真下雨了,油紙里的寶貝可是要吸收水分的!大家快!埋啊!”
我們一人拿著個塑料鐵鍬就開始干了起來,爺爺也參與了進(jìn)來,這個時候他開始著急了,很麻利地鏟著土。一會兒,他站起來說:“不行!下面挖空了!埋不完的!得炸洞!”
我大吃一驚!我說:“要是把下面炸塌了怎么辦?”
爺爺說:“可能!但是不會!”說著就叫二叔把塑料鐵鍬收集在一起,叫叔叔下去頂洞。頂洞就是在洞口把鐵鍬都放上,再放個塑料布,填土的時候墓穴下面不會有多少土,還能很好地密封。
叔叔幾分鐘就上來了,點點頭。爺爺說:“埋!三分鐘!速度!”
三分鐘后,爺爺說:“二子!你下去到土層上踩一踩!不要太用力!”
二叔很不情愿地下去了,一會兒也就上來了。爺爺說:“炸藥!”
花姐不知道從哪兒找來了一只用黑色塑料布包裹著的黑家伙,很像小西瓜。爺爺說:“你們都閃開!”說罷在小黑西瓜上綁了個掛繩,又用了個捻子扎了進(jìn)去。捻子很長,剛好離開洞口,爺爺說:“汽油!”
花姐遞給他油桶子,他開始一路倒下來。就在這個時候,天上已經(jīng)壓下了滾滾的黑云,空氣開始憋悶,風(fēng)帶著土星子,開始了肆虐。
爺爺沉著的眼神讓我很感動。到半山坡的時候,爺爺說:“你們?nèi)孔哌h(yuǎn)!”
叔叔上去說:“爸!我來吧!我腿腳快!”
爺爺推開叔叔,“我的話沒聽到嗎?走!”
叔叔聽完,不說話,轉(zhuǎn)身就走了。爺爺蹲下身子,掏出打火機,就見從他腳下升起一簇火苗,開始往山上奔去,爺爺開始慢慢地退了回來。大約不到一分鐘,我聽見“轟隆”一聲,地面微微震動了一下,我下意識地蹲下,就見那小山崗塌陷下去一塊。
我們急匆匆地走上去看,爺爺拉住我們說:“那個下面的鐵鍬要是落了,上面這就是空心的,上去人多不好。你們等著,我一個人上去就好!”
正說著,豆大的雨點已經(jīng)砸在了我身上,天空已經(jīng)變得漆黑,不遠(yuǎn)處的高速公路變得如同盤踞在沙漠里的一條蛇一樣。爺爺跑上山崗,在山崗上那塌陷的位置看 了又看,一會兒沖我們招手,我們飛也似的跑過去,就見被炸塌的幾處已經(jīng)被土掩埋。爺爺說:“你們幾個用麻布袋給我運土,一定要把它封閉死!”
就看著雨水順著爺爺?shù)念^發(fā)流了下來,流過防水服,砸在地上,濺起一片土花。我去拿麻袋,其他人卻站在原地沒動。
叔叔說:“爸!算了!這雨繼續(xù)下的話,咱們前面挖的那些,損失會很大的!”
我聽到后,回過身站著不動,望著爺爺。
二叔說:“走吧!這雨下來,一會兒這沙漠和膠水沒區(qū)別了!”
小舅說:“我們放那么多炸藥,這上面的土應(yīng)該已經(jīng)埋上了,走吧!”
爺爺沒有看我們,而是轉(zhuǎn)身看著那個塌陷下去的地方。
花姐走上前,往下撒了一把土,喃喃道:“自求多福吧!”接著轉(zhuǎn)身,看著爺爺,“再不走可是六條人命!一會兒車陷了,咱們就困在這兒了!找人拉車難免暴露!”
這句話似乎說動了爺爺。爺爺轉(zhuǎn)身,看著她,又轉(zhuǎn)身看看下面。只見他捧著一把土,往下撒著,“老伙計,我……對不住了!自求多福!終有一日,我們會見面的!”
叔叔說:“爸!走吧!再不走……”
爺爺大手一揮,打斷了叔叔,“咱走!”
轉(zhuǎn)身的那一刻,我看到爺爺眼圈有些紅,不知是汗水、淚水,還是雨水掛在臉上。我上去想攙扶他,他一把推開我,獨自走回了桑塔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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