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節(jié)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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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就沒點不一樣的嗎?我是在和你學(xué)習(xí)呢!”
二叔看著我,“有倒是有!”
我說:“說說唄!”
二叔抹了一把臉,看看周圍,干蒸房里就我和他。他說:“我們開春那會兒,不是土軟挖不起灰嗎,就和你尹三爺一起去了一個地方!”
我說:“哪兒?”
“哈密魔鬼城旁邊,”他往身上撒了把鹽,邊搓邊說,“那是個古墓群!我這輩子第一次見這么大的古墓群。”
我咽了口唾沫,“你們都挖了?”
二叔說:“哪兒啊,尹三爺建議慢慢地一個一個挖,挖上十來天,好的拿走,剩下的留下給政府。”
我說:“之后呢?”
二叔說:“你爺爺不干啊,非要找最有價值的,結(jié)果倆老家伙就差沒干起架來。這下好了,一個挨個挖,一個到處跑著看。最后你爺爺選了一處,就開始挖。你說奇怪不奇怪?”
我忙問:“怎么了?”
二叔說:“我們往下挖了快五米了,連旁邊墳頭的白骨頭都挖出來了,就是沒看見你爺爺叫我們挖的棺槨。我都懷疑是空墳了,結(jié)果幾鏟子下去,你叔叔就踩 空,掉下去了。那個墳下面真小,我站直了,它能到我肚臍眼兒這兒,就是個方形墳。里面又掛了木板,懸空的,早爛了,棺材都倒了,里面的尸體和寶貝滾了一 地。你爺爺當(dāng)時非要下去看看,攔不住。哎呀,熱死了!一會兒外面說。”
聽二叔這么一說,我來了興趣,搜遍腦海里所有的記憶,也沒有見過懸空墳。這是什么墳?zāi)?因為古人下葬要挨著地,這不挨地的說法,我倒是第一次聽。我跟著二叔快速出了干蒸房,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就找了個偏僻的位置,要了一壺茶,開始聊天。
我催著二叔說:“怎么了,怎么了?”
二叔說:“我以為是地板呢,結(jié)果沒想到你爺爺下去,一支煙的時間就上來了,說繼續(xù)往下挖。我們哪敢不聽啊,就又開始挖木頭,那木頭糟透了,好挖,但是挖開了,他娘的真嚇人!”
我點了兩支煙,給二叔一支,“下面有啥啊?蟲子嗎?”
二叔說:“蟲子倒還好了,全是他媽的骷髏頭,一個個的,還碼得很整齊!”
我想了想那個場景,的確很嚇人。我說:“掛半空的棺,拿人腦袋墊底,這什么來頭啊,沒聽過這么埋人的。”
二叔說:“可不是嗎,你說哪個朝代流行這個。”
我絞盡腦汁,硬是沒想起來。二叔繼續(xù)說:“你爺爺說,可能是個奴隸主,排場大,這懸棺可能是他小老婆的,這小老婆可能是他很喜歡的一個!”
我說:“發(fā)現(xiàn)了啥?”
二叔說:“奇怪就奇怪在這兒了,這墳頭里埋的是個女的,就穿了一身紗衣,之后還有幾件首飾,倒是沒白來。可是你見過哪家人下葬就穿一件紗,里面全是光的嗎?”
我聽著稀奇,問:“是干尸嗎?”
二叔吸了一口煙,“新疆干尸滿山坡啊!我覺得,把個女的脫光了放進(jìn)棺材里,虧得想得出來!那棺是日子太久,木頭朽了撐不住掉下來的,所以那里面的死人一眼就能看到穿的啥了。你猜這骷髏頭下面有啥?知道不?”
我說:“這骷髏頭我都沒猜到,又咋知道這骷髏頭下面是啥!”
二叔說:“四個角,四只牛,牛估計喝了蒙汗藥,之后直接埋了。鼻子、耳朵全部堵死的呢。我當(dāng)時以為這牛肚子里有寶貝,結(jié)果一鏟子下去,是空的,把你爺爺心疼壞了,說這牛挖上來可是好價錢啊。結(jié)果到現(xiàn)在,我還在后悔,干嗎非要給一鏟子呢,唉——”
我聽了哈哈大笑,“不對啊,就算在牛之上建棺材,空氣沒了牛死了,牛肚子里的東西也會腐爛的啊。這樣的話,這棺材連一個月都支撐不到的,而且棺材一塌,這墳頭也會塌,這地一陷出來,風(fēng)水也就破了!”
二叔不以為然地說:“這牛鼎四方,可是好事啊,這牛下去之前就被挖空了,里面就像掛氣球一樣!只不過這東西是靠人腦袋支撐起來的,和牛沒關(guān)系,你就猜,要多少個腦袋吧。”
我說:“別說了,說點別的吧,聽著一身雞皮疙瘩。”
二叔哈哈大笑,“你說你和小花是不是有點啥?”
我大吃一驚,“沒啥啊,別胡說!她那塊冰,誰化得了?”
二叔說:“嗯?真的不是嗎?哈哈哈,你小子那心眼我看不出來嗎?好好加油吧,這女的你弄到手,你爺爺應(yīng)該不反對,而且以后挖墳賣寶貝,都得指望人家呢!”
我看了看他,“不會找她了,我還想找個對我百依百順的呢,看她的臉,我怕我不會笑了。”
我們穿好衣服回家,二叔依然在笑,可以看出他很開心。我們到了他家時,依然有說有笑,我突然問:“尹三爺他怎么樣了?還偽裝成要飯的嗎?”
二叔說:“什么呀,人家那叫深藏不露,知道吧。你看他吧,現(xiàn)在錢也有了,也快退休了,他就想挖個大墳頭。這次和我們?nèi),人家可是一個一個挖,挖完就把寶貝丟蛇皮口袋,我們走的時候,還沒人家?guī)ё叩囊话攵,你爺爺就認(rèn)這個死理!”
我說:“我覺得爺爺做得對!”
接著,我把在四川挖墳的事給二叔一五一十地描述了一遍,順便添油加醋地把自己美化了一番。
二叔說:“不錯啊,眼光可以呢!不過換了是我,我就挖,后面挖出來的東西才是最有價值的,唯一不足的就是周圍情況不知道啊。”
我說:“是啊,我的確是倉促了,不過感覺還好。對了,爺爺沒告訴你,他打算干到什么時候嗎?”
二叔說:“沒有說過,不過我想也快了吧。你知道你大爺爺嗎?”
我說:“知道啊,胖乎乎那個,他怎么了?”
二叔說:“人家給孩子留了一筆錢,跑國外定居了。”
我說:“啊,不是吧?那我不是見不到他了?不過他這個年紀(jì),有這個想法不錯呢。”
二叔說:“那可不是!人家就是撈夠了,給你爺爺打了聲招呼就跑了。我記得那還是冬天吧,年后剛過嘛,他帶了三輛車過來,我以為斗寶呢。結(jié)果沒想到人家找飯店吃飯,兩個人從晚上七點一直聊到凌晨兩點,就沒咋出來。他帶來的一個保鏢都蹲門口睡著了!”
我們走進(jìn)二叔家,我問:“他們說什么呢?”
二叔說:“不知道,就是中間砸了一次盤子,保鏢沖進(jìn)去就被趕出來了!”
我說:“哦,怕是倆人敘舊敘到年輕時候了。”
二叔說:“誰知道呢,反正你大爺爺是先走的,我們進(jìn)去的時候,你爺爺就說喝多了,我們送他回去睡覺了。第二天,他也沒提這個事。”
我說:“去哪國了?走時就沒送我點啥東西嗎?就算提前給結(jié)婚禮物也好嘛!”
二叔鄙視地看了我一眼,“你咋這么大面子呢?誰一定要記得你?你問你爺爺吧,你爺爺走的時候提東西了,黑布口袋包著的,誰也不知道是啥。至于他去哪個國家嘛,我記不清了。哎,你今天睡小屋,明天早晨我?guī)闳ジ浇D(zhuǎn)轉(zhuǎn)吧,要不咱們上毛柳溝吃羊去!”
我說:“好啊好啊,叫上該叫的,一起去。對了二叔,你不給我找個二嫂嗎?”
二叔說:“我現(xiàn)在那店開得就夠氣人了,再找個婆娘來受氣干嗎?我還想多活兩年呢!”
我笑笑,沒說話,喝了點水就睡了。
第二天一早,二叔尖著嗓子把我吼起來,“吃早飯,吃早飯!都不知道你這大學(xué)咋上的,大清早還睡,你們不用上早讀嗎?”
我光著個屁股說:“我在倒時差,你能不能不喊我。”
二叔咬著根油條,“你學(xué)了很多東西,你爺爺知道了不知道會不會不高興,你自己考慮吧,不過別出賣我。”
我伸伸懶腰說:“我以你吃的那根油條發(fā)誓,我絕對不說。”
二叔看看油條又看看我,不知道我的誓言和這根油條有什么關(guān)系。我說:“二叔,今天去毛柳溝還有誰呢?”
二叔說:“我都打電話了,看他們誰去了。吃完飯,我去店里轉(zhuǎn)一圈,你就在家待著,別給我闖禍,我一會兒回來!”
我“哦”了一句,就收拾起床。我坐下吃飯時,二叔出去了,我叼著一根油條,滿屋子轉(zhuǎn)悠,想看看他這幾年生活得如何。書桌上有很多書,我隨便看了看,原 來二叔也看書啊,有的是專業(yè)書籍,出土養(yǎng)護(hù)什么的。呵呵,看來他懂得不比我少,本來以為我回來是獻(xiàn)藝來了,可是卻好像是獻(xiàn)丑。
我看著他的筆記,寫得倒是相當(dāng)用心。一會兒我看入迷了,就著二叔的筆記再來看這些專業(yè)書籍,真的學(xué)到了很多。這一看就是兩個小時,二叔回來后,對我說:“有個好消息,有個壞消息,你先聽哪個?”
我說:“壞消息!”
二叔說:“上山是上不成了。”
我想想,不差這幾天,來日方長,又問:“好消息呢?”
二叔說:“好消息是你爺爺叫你跟我們?nèi)ネ趬灐?rdquo;
我大吃一驚,問:“真的?什么時候?”
二叔說:“后天中午!”
我有些吃驚,問:“不是都早晨嗎?為什么是中午呢?”
二叔說:“不清楚啊。你回家準(zhǔn)備吧,可能要進(jìn)山呢!”
我想了想,“行,那現(xiàn)在帶我去你店里轉(zhuǎn)悠轉(zhuǎn)悠吧。”
二叔說:“那走吧。但是,要想吃零食,自己掏錢啊。”
我哈哈大笑道:“不是吧,你那么有錢,一個小商店你給我哭窮。”
二叔說:“嗯,這賺錢就要有賺錢的樣子,要是沒個樣子,還賺個毛毛錢?”
我們一路到他街邊的小店,進(jìn)去一看,倒也干凈。一個和我一般大的女生嚼著口香糖在看一個小小的電視,我一進(jìn)門,“拿包雪蓮?fù)酰?rdquo;
那個女的眼睛就沒離開過電視,丟了一包給我,我不著急給錢。剛撕開口子,二叔就把我拉到小商店后面的一個隔間里,我一看,娘呀,這簡直就是個裝備店嘛!
我摸著一套迷彩服,“這什么迷彩啊,咋是黃色的?”
二叔有些得意地說:“美式的,我托朋友從國外帶來的,保暖一點問題都沒有,哇哈哈!”
我說:“當(dāng)年國民黨靠美國裝備,武裝到了牙齒,不也被干掉了嗎?”
二叔瞪了我一眼,“你咋就不說些好聽的呢?你看看我這些裝備,你以前用的國產(chǎn)呼吸面具視野不夠開闊,你看我這個,哈哈,全視野型的。”
我拿過來戴上,果然很舒服。我問二叔:“你咋不給我們?nèi)颗弦惶装。?rdquo;
二叔有些憤憤地說:“你爺爺死腦筋,不讓用,說還是國產(chǎn)的好,戴習(xí)慣國產(chǎn)的了,戴國外的不放心。不過他有一句說對了,這裝備全,人就嬌氣,而且被人看到,抓上跑不了的。所以,這都成擺設(shè)了,要不我也不會放這兒了!”
我想想也是,但是還是愿意感受一下這新鮮事物,我急忙穿戴好,仔細(xì)看看,“看我和美國兵像不?”
二叔說:“像,像美國敗兵!”
這套衣服穿上還算比較舒服,這美式軍服,不知道是什么型號的,背后還有塊墊板,墊板很軟,背重東西都不會硌著背。好東西!我打算回四川也找找看,看能找到相同的不。
我換下衣服,“你的東西是好啊。不過如果穿著去,估計過路的都能看出你是來挖墳的,你看這鏟子,你看這探燈,再看這皮靴。”
二叔說:“嗯,是啊,真想哪天穿了去挖墳啊。”
我剛要點煙,二叔咆哮道:“不要在我的辦公室里抽煙!”
我看了看周圍,“哇哈哈,這也叫辦公室?這要叫辦公室,那我的臥室都能叫總統(tǒng)辦公室了。”
說著我就轉(zhuǎn)身出去,在小商店里轉(zhuǎn)了轉(zhuǎn)。二叔說:“你中午餓了到你小舅那兒混飯吃吧,不用來找我了,你爺爺叫我去買點東西。”
我說:“要不你帶著我去?”
二叔說:“你回來也該見見同學(xué)吧。你去忙你的,不過就一天,你自己準(zhǔn)備吧。”
我想想也有道理,是該和同學(xué)聯(lián)絡(luò)下感情,回來得匆忙,還一個都沒聯(lián)系呢。我想著不如就現(xiàn)在去,剛要出門,嚼口香糖的小妹說:“哎,你煙錢還沒給呢。”
就聽著身后的二叔又在咆哮:“你給老子把錢結(jié)了!”
但我已經(jīng)離店五米開外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