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節(jié)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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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上干涸的泥地跑向廊緣的靜信又聞到熟悉的腐臭味。義五郎的家與村迫家不同,不但拆除了擋雨板,連隔扇都卸了下來,沁涼的冷風(fēng)直接吹進(jìn)空無一人的起居室。然而整間屋子里面除了寂靜之外,就只有令人掩鼻的腐臭。
“大川先生!義五郎先生!”
不死心的靜信又喊了幾次,卻依然沒得到回應(yīng)。即使內(nèi)心十分緊張,身為僧侶的靜信還是有副洪亮的嗓門,然而喊了那么多次依舊沒聽到對方的回答,連急著出來應(yīng)門的腳步聲也沒有。打量片刻之后,靜信走進(jìn)起居室,電話就擺在旁邊。
(兩個人……搞不好三個人都已經(jīng)……)
山入的居民也不過才三人而已。若義五郎平安無事的話,應(yīng)該會前往好一陣子不見蹤影的村迫家瞧個究竟,然后就會發(fā)現(xiàn)村迫家的慘狀,立刻飛奔回家打電話向外界聯(lián)系才對。
靜信拿起話筒,整只手抖得連自己都控制不了。
試著冷靜下來的靜信抬起頭來環(huán)視外頭的風(fēng)景。毒辣的陽光烤得整個村落死氣沉沉。村落里的屋子幾乎都是廢屋,連僅存的兩間屋子也即將步上荒廢之途。眼前 所見的石墻、庭院、道路和其他所有東西都將失去存在的意義,垂死的村落這次真的難逃死亡的命運。山入即將被樅樹林吞沒。
蟬鳴聲依然令人心浮氣躁,偶爾還傳來陣陣的鳥叫聲。外頭的夏日陽光灑落一地,樅樹林一片翠綠,山頭的天空藍(lán)得刺眼。
第陸話
這時,只聽拿著話筒的敏夫突然大叫了一聲,律子不由得停下腳步,看著一臉鐵青的敏夫。
“我回來了。”
聽到聲音之后,律子從桌上的雜志上抬起頭來。打開休息室的木門,剛好看見拎著皮包的敏夫從后門走了進(jìn)來。星期六下午,醫(yī)院里面只剩下不想急著回家的律子而已。
“出診辛苦了。”律子經(jīng)過敏夫的身前,直接走進(jìn)準(zhǔn)備室,“小翔的情況怎樣?”
“只是輕微中暑而已。”
敏夫并不排斥出診,只要有病患打電話過來,就會拎著包出門。有時就算病患不要求,他也會主動出診。像今天小翔的父母打電話表示孩子的身體不太舒服,想 帶過來請醫(yī)生看看,敏夫立刻把診療器材裝進(jìn)醫(yī)務(wù)包,二話不說就前往出診。若患者住得遠(yuǎn)就開車去,住在附近就直接走過去,或者是借護(hù)士的自行車。頂著大太陽 出門十分辛苦,今天敏夫也走得全身汗水淋漓。
“今年的夏天可真是熱啊。”律子將空調(diào)開大了一點,“要不要喝點涼的?”
“啤酒。”
敏夫放下手中的醫(yī)務(wù)包,語氣有些不耐。
“好好好。顏色要深一點,而且還不會起泡的那種對不?”
“我說啤酒就是啤酒。”
律子笑著離開準(zhǔn)備室,走進(jìn)茶水間倒了一大杯冰涼的麥茶,然后從冷凍庫拿了一個冰激凌放在杯子里,順便放上一把湯匙。當(dāng)她端著這些東西回到準(zhǔn)備室時,只看到敏夫正拉開衣領(lǐng)對著冷氣口納涼。
“附上一份下酒菜。”
“哦,特別招待的嗎?”
律子將飲料和冰淇淋放在桌上,看著敏夫坐下來之后,將病歷表放在胸前。
“剛剛前原婆婆來過,她說她的藥快吃完了,想多拿一點。”
敏夫打開冰淇淋的盒蓋,拿起案上的湯匙。
“前原家的瀨津婆婆?我不是開了甲狀腺素給她治療慢性甲狀腺炎嗎?”
“她說她吃了藥之后不太舒服。好像是因為嫌藥效不夠,所以自己增加分量的樣子。”
“真是亂來。瀨津婆婆患有狹心病,不能隨便增加分量。”
“我也告誡過她了。不過她的藥快沒了,還是堅持拿藥。”
敏夫嘆了口氣:“真不知道老人家在想什么,居然以為增加藥量,就會讓病情早點好轉(zhuǎn)。”
“我跟她說沒有醫(yī)生開的處方,我們不能隨便給藥,請她等院長回來之后再說,可是她就是不肯乖乖回去,所以我只好按照上次處方的指示,一次給她兩天份的藥。不過我也叮嚀過她下星期一來讓醫(yī)生診斷一下。”
“那個老太婆怕打針,她知道接受診斷就必須抽血檢驗,所以每次都挑我不在的時候過來拿藥。”
“只希望她星期一會過來讓院長看一下。不過若她還是我行我素的話,該怎么處理才好?”
“在藥里面混一點甲巰咪唑Thiamazole,一種會妨礙甲狀腺素合成的藥。。”
“院長。”律子嘆了口氣,“一個是抗荷爾蒙藥劑,一個是荷爾蒙藥劑,兩個加起來剛好抵消嘛。”
“這不是重點。”
律子抬頭望著天花板,心想院長真是沒救了。突然間,電話響了。律子連忙跑去接電話,嘴里含著湯匙的敏夫卻向著她搖搖手。
“我來接就好,你先回去吧。”
說完之后,敏夫就朝著響個不停的電話走去。律子輕輕地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先告辭了,敏夫也跟著點頭回禮。這時,只聽拿著話筒的敏夫突然大叫了一聲,律子不由得停下腳步,看著一臉鐵青的敏夫。
“所有人?你確定?有沒有報警?”
敏夫口中的“報警”讓律子大為不安,抱著病歷表的她直盯著敏夫的神情。雖然她無意識地豎起耳朵,卻聽不到話筒另一端的說話聲。
“當(dāng)然要報警。沒關(guān)系,我打電話報警就好……不行不行,絕對不可以破壞現(xiàn)場,你什么東西都不要碰,在外面等我們過去就好,知不知道?”
好像是有人出事了。律子不由得緊張了起來。
“沒發(fā)現(xiàn)義五郎先生的尸體嗎?”
律子皺起雙眉。義五郎應(yīng)該是指山入的大川義五郎吧?
“快點進(jìn)去看看情況!虧你還是個和尚,居然會害怕看到尸體。萬一他還活著,就需要看醫(yī)生了。村迫先生那里已經(jīng)確定了嗎?我馬上就會過去。義五郎先生如果還有氣的話,趕快叫救護(hù)車。嗯,我立刻出發(fā)。”
掛上電話的敏夫看著一旁面色凝重的律子,短短地吐出一句話——
“山入已經(jīng)徹底毀滅了。”
第柒話
這時,阿吹聽到窗外傳來急促的警笛聲——既然連警察都出動了,哥哥的死因一定不太尋常。
“茂樹的傷勢總算痊愈了。”
矢野加奈美的聲音讓面向窗戶正在整理桌面的前田元子不由得露出微笑。
“剛接到通知的時候,我的心都涼了半截,F(xiàn)在他總算不再發(fā)燒,晚上也不會夜啼了,就好像是那場車禍從沒發(fā)生過似的;叵肫饋,我那個時候?qū)嵲谔恿,真不好意思?rdquo;
吧臺后面的加奈美露齒微笑。
“每個孩子都是母親心中的寶嘛。”
加奈美當(dāng)年離婚的時候,將孩子留在夫家,元子一直認(rèn)為她的孩子是被夫家強(qiáng)留下來的。
“改天還得去向副住持道歉才行。”
“沒關(guān)系啦,副住持不是會記恨的人。不過你若堅持要去道歉,我也不會阻止你。副住持為人和善,他不會怪罪你把他當(dāng)成肇事兇手的。”
松了口氣的元子繼續(xù)整理桌上的碗盤,這時急促的警笛聲從窗外傳來,元子立刻抬起頭來望著國道的方向。
吧臺后面的加奈美也豎起耳朵聽著逐漸接近的警笛聲。加奈美的休息站面向村子的入口,站在吧臺后面可以看見通往溝邊町的國道。只見她瞇著雙眼看著穿過高架橋朝著這里疾駛而來的警車,突然發(fā)現(xiàn)站在窗邊全身僵硬的元子。
“元子,沒事啦。”
加奈美朝著元子微笑,仿佛在告訴元子那輛警車一定與外場無關(guān)。元子也報以僵硬的笑容,端著堆滿餐具的托盤走進(jìn)吧臺。這時警車從窗外疾馳而過,刺耳的警笛聲沿著村道一路狂飆。
。y道出事了?)
元子驚呼一聲,加奈美連忙拍拍她的手。
“不是茂樹啦,你別擔(dān)心。不過……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粫擒嚨?)
不管是不是車禍,只希望受害者不是元子的小孩就好。加奈美輕拍著朋友的手臂暗自禱告,同時看著三輛警車和一輛疑似救護(hù)車的灰色廂型車呼嘯而過。
同一個時間,村子里的老人家正聚集在比休息站更靠北的竹村文具店門口閑磕牙。突如其來的警笛聲和疾駛而來的警車,讓原本坐在板凳上聊天的老人們?nèi)颊玖似饋怼?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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