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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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硬幣投入面向國道的自動售貨機之后，律子拿出一罐冰涼的飲料。接著又將幾枚硬幣丟進去，按下夏野要喝的飲料之后，律子拉開手中的拉環(huán)，打量著身后的國道。國道的另一側有個公共站牌，距離休息站并不遠�？諢o一人的公交車站牌看起來就像被村民遺棄了一樣。
外頭的世界不斷地進化、不斷地毀滅，也不斷地改變，村子卻與外界完全隔絕，兩者的距離越拉越遠。不斷前進的外界，以及遭到遺棄的村子。這個寧靜的村子 不可能永遠存在，年輕人遲早會離開這里，老年人也遲早會步向死亡。整個村子建構在虛無的表象之上，孤獨地被外面的世界遺棄。
“村迫婆婆去世了。”
“山入的村迫婆婆嗎？聽說昨天在山入發(fā)現(xiàn)三個人的尸體。”
夏野一邊說話，一邊拉開手上的一罐蘋果汽水。
“嗯。前幾天我才在醫(yī)院碰到來替大川爺爺拿藥的村迫婆婆呢。當時她看起來精神不錯，想不到現(xiàn)在已經不在人世了。”
當整個外場村都在制作卒塔婆的時候，村民總是從山入進到深山砍伐樅木，然后綁在馬匹上面沿著溪邊的道路拖回門前。一棵棵原木在門前制成木材之后，再送 到外場雕刻成一尊尊卒塔婆。律子還是個小孩子的時候，村子里到處都是木料加工廠。如今盛況不再，木料加工廠一家一家地關閉，前往山入的人也慢慢減少。現(xiàn)在 僅存的三位居民同時過世，山入這個村落可說是正式走入歷史。律子心想外場遲早也會步山入的后塵。人口外移，公交車站牌取消，偌大的村子只剩下幾個居民。有 一天某個心血來潮的外地人前來造訪，才發(fā)現(xiàn)僅存的居民全都死了。律子相信外場的末日遲早會降臨。
“護士小姐。”夏野打破沉默。
“山入的那三個人真的是被謀殺的嗎？”
從沉思當中清醒過來的律子看著夏野的臉孔。
“怎么會有這種傳言？”
“大家都這么說。”
“院長說那三人都是病死的，當時他還在現(xiàn)場勘驗過尸體呢，所以絕對不是什么兇殺案。”
“真是的。”夏野露出苦笑，“我就知道。”
“你就知道？”
夏野聳聳肩。
“有人說那三個人都是被變態(tài)殺死的，不過我覺得不太可能。外場已經夠偏僻了，外地人絕對不知道比外場還偏僻的山入居然住了三個人。”
律子遲疑了一下。
“是嗎？”
“當別人告訴我村道的盡頭還有居民的時候，我還以為他是騙我的呢。外場村連個電車也沒有，我已經覺得這里不是人住的地方了，更何況是連公交車都沒有的山入。”
“或許吧。我們對山入很熟悉，所以還不覺得怎樣，不過外地人或許真的認為山入很偏僻吧。”
“跟村子毫無瓜葛的人沒來由地闖進來，這點就已經說不過去了。就算真的閑著沒事干闖進來，走在那么偏僻的村道上面，正常人都會覺得前面一定沒路了，所以更不可能知道里面還住著三個人。”
“也有道理。”
“所以兇手一定是村子里的人。不過村子就這么大，萬一真的出了個殺人兇手，一定早就傳遍村子的每個角落了，尤其是在這種非常時期。”
“也對。”
“住在這里的村民互相監(jiān)視，整個村子就像集中營一樣。”
在外地人的眼中，或許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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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村子才有希望，我們結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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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在這里長大的律子對村子有一份特殊的情感，一旦離開這里，就必須面對完全陌生的環(huán)境。更何況托付終身的人根本無法了解自己的寂寞，律子實在提不起結婚的勇氣。
抬起頭來的律子發(fā)現(xiàn)拿著飲料的夏野正望向南方�；蛟S有一天，律子也會成為第二個夏野。站在黎明前的國道緬懷外場的種種，律子不想選擇這種人生。
“最近制作卒塔婆的人家越來越少了，我很喜歡那種氣味呢。”
“氣味？樅木的氣味嗎？”
律子點點頭。
“我喜歡樅木的氣味。你不覺得聞起來有種肅然起敬的感覺嗎？”
“大概是聯(lián)想到卒塔婆的關系吧？”
“或許吧……我就是喜歡那種緬懷先人的氣味。”律子抬頭望向天空，“決定了，就用樅木來蓋新家。”
“新家？”
抬頭看著律子的夏野有些不解，一旁的太郎也瞪大了雙眼。
“嗯，我家準備要改建，房子太老了。”
律子笑著回頭望向太郎。
“太郎，我們回家吧！你也想要一間新的狗屋吧？”
“哇！”
起居室里的兒子發(fā)出輕微的贊嘆，田中佐知子不由得從廚房回過頭來。
面向起居室的廚房比兩坪日本度量衡的面積單位。用于大量房屋和宅地面積。1坪約等于3.306平米。多的起居室矮上一截，一看就知道改建自以前的地 爐，不同的是現(xiàn)在已經被鋪上地板了。廚房的出入口附近是一片水泥地，角落放著一臺洗衣機。這里以前是浴室燒柴火的地方。洗衣機旁邊是通往浴室的門，所有的 配置都看得出古舊農家的影子。佐知子的家以前是典型的傳統(tǒng)農舍，雖然她一直想將屋子好好改建一番，偏偏公公和婆婆兩人常年臥病在床，根本沒有那份余裕。
“媽媽，山入上報了。”
兒子從起居室探出身子，拿起手中的報紙朝著佐知子晃了兩下。佐知子放下手中的碗盤，坐在連接廚房與起居室的臺階之上。
“昨天的警車就是為了這件事而來的。”
“我看看……”
佐知子很快地將報紙角落小小的報道一掃而過，才知道昨天發(fā)生了什么大事。她只聽說山入死了幾個人，卻不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看起來不像兇殺案嘛。”
“事情還很難說哦。”
兒子小昭的口吻似乎在期待著什么，佐知子回答的語氣也帶著相同的意味。
“你們在看什么？”
出現(xiàn)在起居室的女兒歪著頭打量兩人，只見小昭興奮地將報紙拿了起來。
“小薰你看，山入上報了。”
“不可以叫小薰，要叫姐姐。”佐知子將報紙折好，“小薰，要出門�。�”
“嗯，我想帶拉布去玩水。”
“別帶拉布去玩水，跟我一起去山入吧。”小昭站了起來，“我已經好久沒到山里玩了呢。”
“小孩子胡說八道。”
佐知子瞪了兒子一眼。小昭已經上初中了，做起事來卻還是毛毛躁躁的，一點都不像個大人。
“那里死了三個人，還是別去吧。小心被鬼抓走哦。”
“嚇不了我的。小薰，我們一起去吧。”
“不要。”小薰皺起雙眉，“我才不去那么可怕的地方。”
佐知子朝著小昭的額頭點了一下。
“既然有時間跑去玩，不如給我在家里做功課。學校留的作業(yè)都還沒寫吧？——小薰，玩水的時候要注意腳下。最近河邊很滑。”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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