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節(jié) 蒼金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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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蘭登•沃里克雖然知道店主并沒有刻意敲竹杠——或許這店主根本都不知道什么是敲竹杠——但這種價錢，依然讓他無法接受。
作為一個商人，布蘭登很清楚，這間店里的東西絕對不可能用“普通”來形容，價錢最低的一臺也要兩萬蒼金幣。他也知道，在技術幾乎被完全壟斷的前提下，這種價格就意味著“買不買隨便你”。畢竟所有人形都出自“人形公館”之手。
“不能再便宜些嗎？”年輕的商人在做最后的努力�？粗陜�(nèi)囤積的貨物，他在心里不斷詛咒這該死的“人形公館”。
一枚紫銅幣能買一磅小麥，一枚玄銀幣能換回兩大瓶麥酒還有得找，而一枚蒼金幣，甚至足以買下一整頭牛。要知道，在這座不算富裕的城市里，大多數(shù)窮人這輩子或許連一枚完整的蒼金幣都拿不到。
可在這間店，靠墻擺著眾多他人永遠無法企及的人形：最便宜的是量產(chǎn)型普通貨，看起來就像從同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功能單一，而且行動笨拙，也許某些下等貴族會買來充當發(fā)泄欲望的工具。然而就算是這樣的一臺量產(chǎn)貨，也屬于“最低兩萬枚蒼金幣”的奢侈品。
在柜臺后屹立著兩臺巨大的詹特人形。這些看上去近十尺的大個子顯得很威猛，也沒有量產(chǎn)化的面孔。布蘭登知道，這些家伙的價值可不僅僅是外形，它們的內(nèi)在也被調(diào)整過，會退縮，會偷懶，甚至和人類一樣會說冷笑話。
而店鋪的鎮(zhèn)店之寶，就是懸掛在天花板上的人形了。做工精細到無可挑剔，任何人都會對她贊嘆不已！
布蘭登就是被她迷住的——哥特人形，一種被稱為“妖精人形”的小東西。她的小臉精致而富有魅力，絲毫不遜于精靈，能輕易撩起男人的欲望和女人的母性，就連身上款式獨特的服裝也是采用南國特有的柔滑綢緞制成。
可這種人形并不是布蘭登這種小小的商人能負擔得起的，只有帝國的上等貴族才有資本購買她們。
“對不起，客人，公館有規(guī)定，所售商品一律不能進行任何價格調(diào)整。”店主的容貌絲毫不遜于店內(nèi)的任何一尊人形，那種冰冷的美貌，似乎已經(jīng)完美地融入了店鋪的環(huán)境之中。
“難道你們公館就那么不懂做生意嗎？少許的降價能讓你們盡快處理掉積壓的貨物啊，只要不低于……”
“客人，您要買什么嗎？”人形店主打斷布蘭登的話，機械地再次詢問。
“唉……你啊，真是個最糟糕的商人。”布蘭登伸出手來，抬起人形精巧的下巴，湊過去碰觸那柔軟的雙唇。
唇瓣的觸感，芳香的吐息，乃至略微濕潤的舌尖，都和人類并無二致，但反應卻完全不同。
在這一時性起的惡作劇中，布蘭登的目光始終都沒離開過人形的大眼睛，可在那雙眸子中，他看不到任何的變化。
待這短暫的吻結束，人形店主剛一離開布蘭登的掌控，便用機械的語氣繼續(xù)詢問：“客人，您要試用嗎？有需要的話，我能從您的試用行為中分析出您的個人喜好，并為您度身訂制一臺人……”
“不，不，試用費太貴，我只想為方才浪費的時間要回點添頭。”年輕的商人轉(zhuǎn)過身，打算離開這家與他格格不入的小店。畢竟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購買，而僅僅是為了看一眼那可惡的小妖精。
作為剛剛繼承家業(yè)的沃里克家幼子，他目前還沒有消費人形的資本。他不是貴族，也不是暴發(fā)戶，只是一個小小的商人而已。曾經(jīng)的沃里克伯爵家族早已光輝不再，只有家譜首頁那燙金的大字彰顯著昔日的繁榮。
沒落的家族延續(xù)到布蘭登這一代已經(jīng)無法維持，甚至連最下等的貴族稱號也被帝國收回。幸虧他的父親有遠見，早已料到會是如此情況，于是在當初還留有貴族頭銜時廣結人脈，最終成立了一個小小的商團。
而現(xiàn)在，由布蘭登正式繼承了所有的責任與微薄的家業(yè)，繼續(xù)為家族奮斗。
“真想把你帶回家啊……這樣他們也……”他最后回頭看了一眼懸掛在天花板的嬌小女孩，露出不服輸?shù)男θ荨?br />
看上去明明就是一個人類，可是被細線牽引著的姿勢，又向所有人宣告了她人形的身份。
離開店鋪，布蘭登四處張望了一下，尋找自己的馬車。
車夫安德魯斯是個聰明人，從他父親那一代起就侍奉著沃里克家，所以他很了解一輛小馬車與人形店之間驢唇不對馬嘴的關系，剛才主人進去后，他便識趣地趕著馬車避讓到街角去了。
“大概正在哪個角落等著我吧？”布蘭登想了想，往街道最近的轉(zhuǎn)彎處走去。
忽然，一個東西撞到他的后腰，力量并不大，僅僅是讓他趔趄了兩步。
布蘭登回過頭來，看到一叢詭異的紫黑色毛發(fā)。
雖然他并不高大，但這個不明物體卻更加瘦小。幾乎覆蓋著全身的毛發(fā)讓他看起來就像一個矮小的谷垛。
從毛發(fā)間，伸出一只骯臟瘦弱的小手。
他在顫抖。
“錢……請您……舍施……老……”
毛發(fā)下傳出生硬的通用語，語法和措辭都很奇怪，幾乎讓布蘭登無法分辨其中的意義。但他很快反應過來：
這便是每個城市里必然會有的東西——被稱為乞丐的下等生物。
他猶豫了一下。到底是應該像個善人那樣施舍幾枚紫銅幣，還是如同貴族，將他踐踏一頓之后揚長而去？
就在這時，他看到幾乎不可能出現(xiàn)的一幕：
從人形店的窗戶中飛出一枚蒼金幣來，恰恰好落在那只顫抖的小手上。
大概感覺到手中的重量，乞丐畏畏縮縮地縮回手。當他看清手中是什么東西時，卻完全沒辦法說出任何道謝的話，只能“嘎……嘎……”地粗粗喘息著。
布蘭登沒打算將施舍金幣的功德攬到自己身上，他直接撞開乞丐，沖入人形店中。
沒有人，一個別的人都沒有！
店內(nèi)只有之前的那位人形店主，用機械的語氣向他發(fā)問：“客人，請問您要買什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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