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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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登源里十里遠的一座寺廟內,燈火通明。
“大人,下一步我們該怎么做?”一個隨從很小心地問宇文化及。
“明晚子時動手,一個不留,完事后就放火把整個房子全部燒掉。”宇文化及的眼神充滿殺機,“你讓那些人盯緊,不要讓他們跑了。”
“是,大人。”隨從連忙答應,想退下,又有些猶豫。
“還有什么事?”宇文化及看出來了。
“既然大人想動手,為什么還要拖到明天呢?今天見面時就可以直接動手啊。”隨從感到很疑惑。
“是我想動手的嗎?是他拒絕了我們的請求后才動手的。”宇文化及的眼神讓隨從寒凜。
“小人愚鈍,原來是汪寶歡拒絕晉王的美意后,大人才不得不動手的。”隨從心驚膽戰(zhàn)。
“下去吧,沒你的事了。”宇文化及終究是有顧忌的,不可能直接過來就向汪寶歡下手,不好向晉王交代。
宇文化及故意給汪寶歡三天時間,卻決定明晚動手,就是想殺汪寶歡一個措手不及。宇文化及早已野心勃勃,揚州府的文武官員中間已經安插了很多他的心腹,車騎將軍這么重要的位置,怎么能落到汪寶歡手里,一定得讓自己的人擔任。
汪僧瑩的書房有一個鈴鐺,而鈴鐺的另一端通在地道里。
馬氏左手拎著一個包袱,右手舉著火把沿著地道一直往前走,小天瑤背著一個小包袱跟在后面。
“叮叮叮。”
汪僧瑩的臥室就在書房旁邊,鈴聲把汪僧瑩和鄭氏驚醒了。
汪僧瑩一骨碌爬起來,出事了。
他明白這鈴聲的意義。
他忙穿好鞋跑過去,連衣服都沒披。他摸索著在書房把油脂燈點亮。
輕輕地把一個小書柜挪開:“寶歡,是你嗎?”
“大伯,是我。”馬氏的聲音,她以天瑤的身份喊汪僧瑩,說著她就從下面鉆了出來,小天瑤也跟著出來。
“弟妹,你們怎么來了?出什么事了?”鄭氏一見馬氏和天瑤從地道鉆出來,她知道這地道的用途。
“大哥,大嫂,寶歡他現在很危險。”馬氏剛說,眼淚就流了出來。
“別急,慢慢說。”汪僧瑩知道事情肯定很嚴重。
于是馬氏坐下后,把汪寶歡的情況給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汪僧瑩聽完以后,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但是不能讓她們看出來,便說:“碧蓮,你安排她娘倆休息,不用擔心,寶歡吉人自有天相。”
鄭氏拉著小天瑤說:“不用擔心,大伯會安排你們安全離開這里的。”
馬氏無助地看著汪僧瑩。
“弟妹,白天我想辦法送你們出去,晚上人少不能走,他們肯定派了人在村子附近,出村容易被發(fā)現。”
汪僧瑩見馬氏擔心,就把想法告訴她。
“明天你化妝成我們這邊的仆人與紅梅她們,從大門口大搖大擺的出村,只要適當低著頭,不要讓村里人認出來就行。”
說到這里,汪僧瑩看了看鄭氏,接著對馬氏說:“明天雙喜要送些糧食回老家,天瑤身子小,可以躲在籮筐里。你們在雙喜老家會合,隨后讓雙喜送你們出歙州,去會稽。”
馬氏一聽汪僧瑩這樣說,就放心了:“謝謝大伯操心。”
“你安心睡個踏實覺,寶歡當年可是馳騁戰(zhàn)場的車騎將軍,這不算什么。”汪僧瑩嘴上這樣說著,但是內心卻在擔心。
天剛蒙蒙亮,汪寶歡就把壽叔叫醒來,把情況跟他說了。如果仆人問及夫人和公子哪去了,就說大清早回娘家了,同時要壽叔從府邸大門正常進出。
壽叔見過世面,知道怎么做得更好。
“老爺,您放心,我知道怎么安排。”壽叔聽說夫人和公子都離開了,也就不擔心了,“府里這幾個仆人,等拖延到第三天下午,讓他們以買菜或者干活的名義出府,到了晚上就別回來,直接回老家。”
“這樣很好,到時你也分批走出去。”汪寶歡說。
“不用,我留下來陪老爺,如果所有的人都走光了,倒容易引起大家注意。”壽叔看著汪寶歡,“我老了,孫子都長大了。沒有任何牽掛。”
汪寶歡看著壽叔,沒有說話;茧y之中見真情,在主子危難的時候首先想到的是與主人并肩作戰(zhàn),多好的人啊,先這樣答應著,到時再想辦法把他支走。
不知道宇文化及到底想如何動手?光天化日之下估計不敢,終究朝廷現在要對突厥用兵,一直在安撫江南。如果對前朝遺臣大開殺戒,會引起叛亂。
歙縣縣衙后院,五六個鄉(xiāng)紳在向縣令張文告狀。
“張大人,汪僧瑩他這樣做,就是藐視衙門,讓歙縣百姓覺得大人您這個父母官做得不夠好,解決不了他們吃飯問題。”
“沒錯,張大人,汪僧瑩算什么,一個前朝被貶的人,他這樣做,有什么企圖?難道想收買人心?”
“是啊,張大人,現在整個歙縣百姓眼里只有汪僧瑩,沒有大人您啊。”
“大人,汪僧瑩這樣做確實是解決了一些人的吃飯,如果他的聲勢再搞大一點,就可能會砸了大人您的飯碗啊。”
“這家伙向來是仗著是這一帶的望族,目空一切,從來不把大人您放在眼里。大人您從上任到今,他來拜訪過您嗎?我記得很清楚,當時大人剛來時,還親自去登門拜訪過他啊。”
這幾個人圍著張大人七嘴八舌,他們知道只有官府能整倒汪僧瑩,他們必須夸大汪僧瑩的負面影響,煽風點火,添油加醋,挑撥汪僧瑩與張大人的矛盾。
當年隋軍平定江南后,撤并了一些州縣,并全都換了新的官員,都是生面孔。開皇十一年,公元591年,朝廷把原來并入海寧縣的黟縣和歙縣,又復置,并于次年,即公元592年,朝廷把州治遷到黟縣。
張文就是歙縣復置后,派來任父母官的,兩三年了,他一直也想升上去。歙縣這一帶世家大族不少,想從他們手里搞些銀子。世家大族盤根錯雜,雖然說朝廷更替了,但是多少還是有些背景,自己也是通過上下打點才弄了個縣令當,初來乍到還不能輕易動手。
經過這幾年觀察,發(fā)現這些世家大族之間也是矛盾重重的,大家為了各自利益,不擇手段。既然有人愿意挑頭來點這把火,還怕這火燒不旺?
張文喝著茶,沒有說話,這幾年自己在歙縣的根基深了,得趁機多搞些錢財孝敬上面,爭取早日往上再爬幾級上去。
“張大人,小民擔心汪僧瑩大量收買人心,是另有企圖?還有那個汪寶歡多次拒絕朝廷給他的官爵,難道他們還在留戀前朝?那個陳后主陳叔寶可還沒有死,聽說還經常寫一些懷念江南的詩詞。”
“哼!做夢!”張文把茶杯一摔。他知道該到自己說話的時候了。
這幾個滿肚子陰謀的鄉(xiāng)紳被張文的動作嚇著了,都沒吭聲。
“他難道想收買人心,復辟前朝?”張文說得很慢,但是每個字都很重。
“沒錯,張大人,他們兩兄弟就是想做開國元勛,一文一武,左右丞相。”有個鄉(xiāng)紳大膽地說了句。
“他敢?!”張文把桌子一拍,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