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2節(jié) 神奇的“群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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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看《烏合之眾》的那天起，我對一般群眾就失去感情了，此后的所見所聞一次再次地驗證我的情緒。日常的時候一般還顯不出來，但凡有點大事，但凡人多場合，群眾的表現(xiàn)總是能不打折扣地滿足甚至超出我的預(yù)期，讓我感慨世界真奇妙。
不過，圍觀還是挺好看的。熱鬧、有趣、花樣翻飛、活色生香，最主要是，還不用買票。
從日本福島地震后出現(xiàn)的搶鹽、搶醬油防輻射風(fēng)潮就很讓我驚喜——這班群眾多有創(chuàng)造力啊，都怎么想的？都用什么器官想的？造物真是神奇，很多科學(xué)解釋不了的謎。
這讓我聯(lián)想起了西漢末年時的一場請神運動。
漢哀帝建平四年春天，不知道具體從什么地方開始、從誰開始、為什么開始，關(guān)東地區(qū)人民忽然都行動起來，一人手里拿著一只麥稈或是麻稈，四處奔走，互相傳遞，說是為王母娘娘“行籌”。這個“行籌”我查了查佛教辭典，大概其跟投票的意思差不多，看那意思人民們是要保衛(wèi)王母娘娘。保衛(wèi)王母娘娘當(dāng)然是有好處的，人們傳書曰：“母告百姓，佩此書者不死。不信我言，視門樞下，當(dāng)有白發(fā)。”也就是說，參加這個行動的，是因為相信這么干了就能不死。
這些人互相串聯(lián)，集體奔走，人越來越多，一組人多至上千。隨著“行籌”運動的火熱程度上升，人們的行為也越來越有創(chuàng)造力，有的人披散著頭發(fā)、光著腳，有的半夜不睡，拿著火把上房；有的跳墻到官府，有的乘車騎馬狂奔，有的強乘驛馬車。這些事情里面有很多都是犯法的事情，按當(dāng)時律令打死一百遍都夠了，這些平常畏官如虎的小民，這時候都勇氣倍增，什么都不怕了。
他們不怕官了，政府倒怕他們了。政府每日辟謠安撫，都沒有用。人們聚集在一起，擊鼓號互相招呼，并且群集向首都進(jìn)發(fā)。到夏天，很多流氓地痞也加入進(jìn)來，在街巷野地設(shè)賭局，賺這些狂熱群眾的錢。
這場運動因為純粹是場鬧劇，并沒有“境外反漢勢力”在背后搗鬼謀取政治利益，所以沒有引發(fā)什么社會動蕩，鬧到秋天，慢慢就平息了。不過在那個農(nóng)業(yè)為本的時代，這一年的收成也就完蛋了。不知道醒過悶來的群眾們有沒有抽自己。我想沒有，因為從后世的情況看，他們沒長什么教訓(xùn)。
不過這種蠢事也不是中國人民的專利，在這件事上，世界人民都是一樣的。前不久看《歷史學(xué)家的技藝》，關(guān)于如何研究歷史沒太記住，里邊有段一戰(zhàn)前后謠言盛行的八卦，我倒是看得饒有趣味（先鄙視自己一下）。話說1917年9月，法國人抓住了一名后備役軍人，是威西沙不來梅的一名雜貨商。很快，大部隊里的傳說就變了：“天哪，抓住了一個德國間諜。”沒多久后，公眾開始互相傳遞信息：“不得了，法國中心竟然有一個德國前哨站！”在比利時，很多房子上泥水匠留下的小孔——在人們?nèi)粘Ｉ钪辛?xí)見的東西，被傳成了德國人的槍眼。書的作者很氣憤地描述了當(dāng)時的世相：“人們不相信任何印成鉛字的東西�？诙鄠髟巧裨拏髡f之母，這一傳統(tǒng)居然神奇地復(fù)活了。這種做法簡直可以超過任何膽大妄為者實驗者的幻想，使幾百年來的進(jìn)步化為烏有。”
要知道，那個時候的法國并不是專制國家，也沒有信息封鎖，卻也會這樣。可見謠言有時并非專制的產(chǎn)物，而是無知和恐懼的產(chǎn)物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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