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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積積不知所措地看著牽著自己的手不停流淚的格里利夫人，很想安慰她，卻又不知道該說什么，只好呆呆地看著。
過了一會兒，格里利夫人抹抹眼淚啞聲道：“走吧，孩子，我?guī)闳コ渣c(diǎn)東西。”
“謝謝夫人。”積積眼睛一亮，不用洗澡就可以吃東西了！
然后，格里利夫人低頭仔細(xì)端詳這個孩子，雖然表情并沒有太大變化，卻立刻做出了新的決定：“在吃東西以前，你必須先洗澡。”
“非得洗澡嗎，夫人？”
“對，一定得洗。噢，看看你的頭發(fā)，簡直是亂七八糟……你是女孩嗎？”
“是的。”
“哦，好吧，我會讓你看上去更像一個女孩的。”
銅制的大盆、熱氣騰騰的水、香噴噴的乳液、在空中飛舞的彩色泡沫，以及各式各樣長短不一的毛刷子……
積積驚奇地看著所有的東西。
“噢，我還從來沒見過這么臟的孩子！”女仆抱怨著，揮舞著長柄的大毛刷子在積積的后背上使勁擦洗。
另一個女仆則盯著手中斷齒的梳子，嘆息道：“這已經(jīng)是第三把梳子了，這孩子的頭發(fā)究竟是什么做的？”
積積奇怪地摸摸自己的頭發(fā)，挺柔軟的呀。
女仆們邊干活，邊繼續(xù)著她們的交談。
“這孩子是打哪兒來的？”
“不知道，是雷蒙德少爺把她帶回來的。看她穿的衣服，應(yīng)該是個鄉(xiāng)下孩子。”
“哦，可是少爺為什么要把她帶回來呢？”
“誰知道呢，帕特家的人做事總是很奇怪。比方說，他們居然不吃洋蔥。”
女仆們嘻嘻哈哈地笑起來，對于她們來說，討論主人家的事也是生活的樂趣之一，盡管有時被格里利夫人聽見會受到懲罰，但她們還是樂此不疲。
當(dāng)積積從浴室被帶出來，站在門廊的大鏡子前看著自己時，她簡直不敢相信鏡子里的那個人就是自己。
——經(jīng)過一番艱難梳洗的頭發(fā)，正散發(fā)著柔亮的紅色光澤，柔順地打著卷，看上去就像一堆剛出爐的面包卷。大力搓洗后的皮膚呈現(xiàn)出前所未有的嬌嫩粉紅，稍稍一摸上去，積積就會齜牙咧嘴地感到疼痛。
這里的人都是這樣洗澡嗎？真是太可怕了！
女仆把積積帶進(jìn)一間華麗舒適的房間，在她還在好奇地打量屋內(nèi)裝飾時，女仆又端來一個托盤，上面盛著精美的點(diǎn)心和可口的果汁。
“這些都是給我的？”積積盯著點(diǎn)心，使勁咽下口水。
“嗯，慢慢吃吧。”女仆拍拍她的頭，轉(zhuǎn)身出去了。
哇！
積積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塊撒滿糖霜的香草餅，試著咬了一小口。好香甜的味道！
緊接著，她大口大口地吃起來……
這里，好像也不算太糟糕。
熹微的晨光穿過窗簾的縫隙溜進(jìn)來，壁爐里的木頭也已燃燒殆盡，暗沉的室內(nèi)清冷得像那些微微泛出白色的灰燼。
雷蒙德疲倦地睜開眼睛，看著地上悄然移動的光影，腦子昏昏沉沉。
現(xiàn)在的他，正和平常的那些早晨一樣，躺在這張櫻桃木制成的床上。
晨光依舊微弱，墻邊那個斷了一只耳朵的小鹿雕塑看上去還是很滑稽，一切似乎沒有什么不同。雷蒙德甚至能想象到，窗外的玫瑰園里花匠勞諾正在給花施肥。
這是夢嗎？
他的眼角緩緩滲出一滴淚水，順著臉頰滑到枕頭上，迅速地鉆進(jìn)去，然后是另外一滴、再一滴……
米拉貝爾死了，真的死了！
而他竟然在此刻，在這個平靜而安寧的早晨，才感覺到真實(shí)悲傷的可怕觸手。
他說不清為什么會這樣，太多的淚水讓他喘不上氣，根本無法思考。
父親，然后母親，再然后是姐姐……
為什么他是那個被留下來的人？
為什么沒有人問他愿不愿意留下來？
……
一陣奇怪的、小聲的呼嚕很不合時宜地響起，打斷他的茫然思緒。
這是一種類似貓的呼嚕聲，小小的，充滿滿足感，只有無憂無慮的動物才會發(fā)出這樣的聲音。
格里利夫人一定是瘋了，居然把動物養(yǎng)在家里。
雷蒙德在視野范圍內(nèi)掃視一遍，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可疑的物體。
聲音還在繼續(xù)，似乎是從他的床下傳出來的。
雷蒙德探頭，目光所及，不禁皺起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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