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節(jié) 第四章
-
約翰尼是被矮人們的腳步聲喚醒的，睜開眼睛時，他本能地先去看米高。
斷了一臂的米高靜靜躺在鋪了一層干草的硬木板床上，盡管因為失血過多而臉色蒼白，但呼吸卻十分均勻。
約翰尼松了口氣。對于自己睡得如此之沉，他有些自責，他猜度應該是因為矮人們所釀的麥芽酒，一喝下去的時候，就像往肚子里塞了個暖壺。
他把頭轉(zhuǎn)向另外一邊——
攝政王正裹緊了袍子坐在壁爐邊，靜靜地看著爐中殘留的灰燼，也許是剛睡醒，又或者一整夜都沒有睡。
約翰尼完全猜不出攝政王在想些什么。他也不想去白費工夫，只是當他回想起昨夜與巨狼遭遇的情形時，仍舊覺得脊背發(fā)涼。
狼嘯聲。骨骼、皮肉被撕扯開的聲響。同伴們聲嘶力竭的呼叫聲。劍戟揮舞碰撞的聲音……
所有這些聲音交織在一起，在他的腦海中肆意喧囂，幾乎令他不堪重負。
剛剛登上克里斯坦森大陸，他們就遭受到如此的重創(chuàng)。那些巨狼，剽悍的體型，飛快的速度，有協(xié)作的行動……他們根本就不是巨狼們的對手。
而約翰尼眼下的疑問是：
我們真的還要繼續(xù)前進嗎？
如果這一切是為了諾特加斯，為了諾特加斯的皇室和人民，身為騎士，他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但是，眼前的事實卻并非如此。
他們正身處克里斯坦森，和矮人們待在一起，并且很可能還會莫明其妙地為了矮人而送命。這一切都是因為攝政王一時的頭腦發(fā)熱。
沒錯，頭腦發(fā)熱！
約翰尼看著雷蒙德的側面，不斷想起米高斷了的胳膊，還有其他兩名重傷同伴所流的鮮血，難道這些還不足以喚醒攝政王的理智嗎？如果他足夠清醒的話，就應該明白，必須在出現(xiàn)其他傷亡之前盡快回到船上，然后下令返航，這才是明智的舉動。
約翰尼還在想著心事的時候，科尼利厄斯進來朝雷蒙德說了幾句話，用的是古精靈語，約翰尼聽不懂。
只有攝政王才懂得和矮人們交談，這樣也好，因為約翰尼自己壓根也不想和這些矮人說話。
雷蒙德點了點頭。一夜無眠，頭疼，像是有個小人在里頭不知疲倦地打著鼓。他勉強站立起來，因為久坐而僵硬的腰背讓他的動作顯得格外緩慢。
“約翰尼，叫醒除了傷員以外的其他人，我們準備出發(fā)了。”
他朝約翰尼吩咐道。
約翰尼吃了一驚：
“要去哪里？他們怎么辦？”
他指的是傷員。
“他們身上的血腥味會召來狼人，并且也不適于長途跋涉，所以暫時將他們留在此地養(yǎng)傷。”
約翰尼呆在當?shù)兀?br />
“……把他們留下來，和這些矮人在一起？”
“是的。”
“可、可是……”約翰尼只覺得這樣做并不妥當，“我們怎么能把他們丟下呢？”
雷蒙德用那雙冰藍色的眼眸平靜地注視著他：
“他們身上的血腥味會將方圓十里的狼人引過來，難道你希望他們再次陷入危險之中？”
“不，當然不。”
“很好，如果你愿意的話，可以向你的騎士們解釋一下：已經(jīng)有一位矮人朋友出發(fā)去找阿加西，如果沒有意外，傷員們再過兩天就能和海盜會合。”
說話間，雷蒙德已率先朝通道走去，并沒有過多的解釋。
不明白矮人為什么要去找阿加西他們，約翰尼看著攝政王的背影，滿肚子的疑問與無可奈何，而當他的目光重新回到米高身上時，忍不住低低地、重重地嘆了口氣。
將陶瓶中的水倒入銅盆中，雙手浸下去，指尖處的那抹血痕傳來隱隱的疼痛。而雷蒙德并不理會，繼續(xù)掬水撲到臉上。冰冷的水接觸到皮膚時帶來短暫的刺痛，稍稍緩解了他的頭疼。
修長的手指按住太陽穴，用力往下按壓，他深閉著眼睛。
后面，科尼利厄斯碰了下他：
“頭疼？過來喝一杯熱古柯茶，也許你會覺得好一點兒。矮人們可離不開古柯。”
他說得一點兒都沒錯。雷蒙德走進起居大廳時，就看見好幾個矮人正起勁地嚼著古柯葉。
然而這種葉子在大人族看來可并不是什么好東西，它容易引起精神上的短暫亢奮，從而透支人的體力。
可是古柯對于矮人來說，就像紅茶對于大人族一樣。
雷蒙德猶豫了一下，并沒有拒絕端到自己面前的熱古柯茶。
他喝了一小口，味道有點兒怪，入口微微有些苦澀，可是到達舌根處卻留下絲絲的甘甜。接著，他就著硬邦邦的粗麥餅，將它全部喝完。
很久沒有嘗到家鄉(xiāng)的食物了。科尼利厄斯一口氣吃下六個粗麥餅，拍著鼓脹的肚子，滿足地朝萊爾道：
“這樣的麥餅才算是吃的東西。這些日子我吃著大人族那些軟乎乎的糕點，真叫人提不起半點勁兒來。”
“要是有芝麻和糖粉，還能更好吃些，科尼利厄斯老爺。”
萊爾遺憾地嘆了口氣，十分懷念以前物質(zhì)充足的日子。
以約翰尼為首的騎士們也出來用早餐。他們喝著熱古柯茶，啃著幾乎能把牙咯飛的粗麥餅，幾乎個個皺著眉頭，卻無人發(fā)出一聲抱怨。因為他們很清楚，現(xiàn)在所吃的，正是矮人們節(jié)省下來的口糧。
“非常感謝。”
不管矮人們是否聽得懂，約翰尼還是代表騎士們向他們道謝。
“科尼利厄斯老爺，這些大人族看起來似乎并不像傳聞中的那么奸詐狡猾。”
趁著雷蒙德走開，萊爾朝科尼利厄斯小聲道。
科尼利厄斯愣了愣，含糊道：
“并不全都這樣。我希望，大人們之中其中也是可以找到值得信賴的人。”
- 最新書評 查看所有書評
-
- 發(fā)表書評 查看所有書評
-
京公網(wǎng)安備11010202007521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