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第三章
-
緹夏在若碧雪爾支流的河邊找到了伊蓮恩。
此時正值豐水期，河水湍急地旋轉、奔流。低吟的歌聲交錯在潺潺的水聲間，時斷時續(xù)。
美麗的若碧雪爾
我跪在你逶迤的裙裾邊
俯首親吻
在你剔透的身軀中
擁抱天宇
聽到腳步聲，伊蓮恩停下輕吟：
“聽過這首民謠嗎？”
緹夏點點頭：“在王城街市中聽人唱過。”
“你也覺得若碧雪爾河很美吧……然而它對我來說，是詛咒。”伊蓮恩將目光投向河水，“七年前，我嘗試從它身邊逃開，它懲罰了我，把我送回洛林的牢籠�，F(xiàn)在，我又在嘗試做相同的事，卻不知道它為我安排了怎樣的命運。”
“可是，你已經(jīng)選擇踏出了這一步。”
“其實，我心里并沒有把握，”好像感受到入夜的涼意，伊蓮恩環(huán)抱起雙臂，“每次看到克雷修的眼睛，我就會懷疑，會害怕。有時候我會覺得，他仍然把心藏在一片迷霧后面，我從未看清真正的他……”
緹夏不知該說什么，最終，她只能輕聲安慰道：“他給過你他的誓言。”
“但他在前往鐵幕國前，也曾給過芙羅奈誓言……”伊蓮恩聲音落寞。
話音未落，一支短刀猛然從她的頰側飛過，身后的灌木叢中隨之傳出一聲慘叫。
瞬間的失神后，緹夏扯著伊蓮恩向后退去。一個身影閃身擋在她們和伏擊者之間，手中的長劍如同虛幻的盾牌，將數(shù)支射來的箭迎頭斬斷。
箭襲的同時，幾個身著青色鎧甲的人拔劍從樹叢中沖了過來。雪青發(fā)色的劍士眼神一凜，仗劍相迎。
伊蓮恩掙脫緹夏的手，上前抬臂擋住劍士，向兵士們喝道：
“看清楚！你們刀劍相向的人是芙羅奈的……”
她話語的尾音被淹沒在一片兵戈刺耳的碰撞聲中。襲擊毫無停滯地襲來，克雷修用身側推開她，手中長劍貫注了生命般舞動起來，擋開一個人砍來的劍刃，切中第二個人握劍的手腕。
“退后！”
他喊道。緹夏沖過來拉著伊蓮恩躲閃開。
銀色的劍刃如死亡之雨，襲向包圍過來的暗殺者。血沫飛濺到女孩們的臉上，敵人像折斷的草稈一樣紛紛倒下。
“快走，援兵很快就會趕來！”
克萊希恩甩開劍刃上的血，但并未收劍入鞘。“帶著伊蓮恩遠離河邊向東走，我去引開追兵。”
兩個女孩兒在林間急速奔跑。樹枝如涂了瀝青的骨架，從高處冷冷地俯視著她們。腳下的土地滑膩柔軟，草葉在火把的照射下反射著碎光。
忽然，緹夏聽見身邊的伊蓮恩驚叫了一聲，她伸手去拉，卻感到腳下一空，來不及出聲，就順著極陡的斜坡滑了下去。
當全身伏倒在冰冷的泥土上時，緹夏明白自己和伊蓮恩掉進了一個幾米深的大坑。一股怪異的味道聚攏過來，她一驚，趕緊支起身體。
“伊蓮恩！”她喊道，“你沒事吧？”
“我沒事。”女王的聲音就在旁邊。緹夏松了口氣，拽著她的手幫她站起來。
“跟著我的腳印走，”緹夏說，“不要分心，我們要順著坡壁爬上去。”
她拿出火石，借著短暫的微光，找到了能爬上洞口的路徑，在藤蔓的幫助下踏著泥石上行。伊蓮恩跟在她后面，亦步亦趨地隨著她。
好在坑壁并不難攀爬。兩人很快就爬上山道，一起長舒了口氣。
“這里怎么會有坑洞？”
伊蓮恩皺眉回望。然而緹夏已經(jīng)收起了火石，她只能看到黑漆漆的大坑。
“大概是為了捕捉猛獸挖的陷阱吧，”緹夏扯扯她，“可見這附近很危險，我們快走吧。”
兩人沿著山路繼續(xù)行進。一路上，緹夏一直警覺地握著匕首。然而接下來的路途很順利，山道將她們領到了一個村莊前。
山坳環(huán)抱著這個寂靜的村落，房屋像一只只蟄伏的山獸，沒有燈光也聽不到聲息。
緹夏正在猶豫，伊蓮恩卻越過她，徑直走向唯一一間有燈光透出的木屋。緹夏只好跟上去。
她們靠近窗邊，屋中只有一位頭發(fā)銀白的老婦人，正坐在油燈邊縫補衣物。緹夏輕叩了叩門。老婦人應聲開門，有些驚訝地打量著訪客。
“您好，我們受到匪徒追襲，您能讓我們暫避一下嗎？”緹夏趕在伊蓮恩之前開口問道。
“當然，當然。”老婦人揉著被油燈熏痛的眼睛，讓兩人進屋。
伊蓮恩邁進門后，緹夏轉身把門扣好，找了個地方坐下來。
老婦人回到桌前坐下，拿起針線，不緊不慢地繼續(xù)縫著——那是一件孩子穿的淺藍色的小衣服，在燭光下微微泛著紫色。
“這是為您孫子做的衣服嗎？”伊蓮恩問。
“是啊，”燈影晃亮了老婦人眼角的皺紋，“乖孩子在他媽媽那里，我做好了衣服就去看他們。”
“做得真好。”伊蓮恩靠過去，眼中有幾分羨慕。
緹夏微笑地望著兩人，比起財富和權勢，這位女王應該更向往平凡的幸福吧。
“你們兩個女孩兒夜晚趕路很危險的。我這里有幾張空著的床鋪，今晚你們就住下吧。”老婦人一邊繡著，不緊不慢地說。
“謝謝，不用了。我們還有同伴，他很快就會過來找我們的。”緹夏不時瞥一眼窗外，琢磨著克雷修能否順利擺脫追兵。
等了一會兒，伊蓮恩有些按捺不住，不斷向窗外張望。
“別著急，在這么黑的山路上是走不快的，”老婦人安慰她道，“柴火快燒完了，黑發(fā)的孩子，麻煩你幫我去屋后取一些柴來好嗎？我的腿腳不靈便。”
“哦，好的。”緹夏應道。壁爐中的柴火的確不多了，想必老人每次添加都很費力。
伊蓮恩也跟著站起來：“我也去，看看克雷修……”
“不，你就在屋里等吧，他不會有問題的。”緹夏勸阻她。從剛才追兵的攻擊方式看，伊蓮恩是他們的第一攻擊目標。
緹夏打開門，四處張望一陣，繞過小屋走到后園。后園雜亂不堪，田地似乎已經(jīng)荒廢多時，長滿了雜草，各種農(nóng)具橫七豎八地堆放了滿地。她沒有看到柴火堆，只看見一間小屋孤零零地立在黑暗中。難道是柴房？
緹夏走過去，試著推了推門。門無聲地開了。一束月光從她的身后灑入屋內，給地上平躺的三個人蓋上了銀毯。
- 最新書評 查看所有書評
-
- 發(fā)表書評 查看所有書評
-
京公網(wǎng)安備11010202007521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