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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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院判吃痛不過，知道如果就這么硬扛下去，不是個辦法。連忙說：“別打了！別打了！我說！我說！”見皂吏腳下松了些勁，就說道，“我要見知府大人！見了知府大人，我就說。”
捕快盯了呂院判一眼，道：“你把老子當(dāng)猴耍是吧？好，今天天也晚了，爺爺就依你。咱也不怕你在爺爺我面前耍什么花花腸子。”于是吩咐皂吏說，“走，見知府去。”回頭吩咐兩個兵丁，叫把城門看緊點兒，別漏掉了一個人犯。有什么事，趕緊派人通知他，回頭請他們喝酒。
三人押著呂院判和李三六，往府衙方向走去。一路上圍觀的百姓越來越多。呂院判仰面望晴空，悲由心生。主仆夜以繼日，疲憊不堪地逃了兩天兩夜，終究沒有逃 脫將被誅死的厄運。既然錦衣衛(wèi)下了通緝令，十日內(nèi)必將押送他們進(jìn)京。在這種局勢亂成一團(tuán)麻的時候，自己必死無疑。好在兒子還有一線生的希望，希望上蒼能夠 保佑兒子逃過此劫。
就在主仆被押近府衙大門時，呂院判抬頭看見一個身穿青色大氅的男人從對面走來。那人四十歲不到，高額，寬臉， 生得氣宇軒昂，表情卻又十分溫和。呂院判覺著此人看起來很眼熟，那人也若有所思地瞄了他一眼。這一眼，讓呂院判好生奇怪。直到兩人走過了，他才想起，這就 是定州府府醫(yī)馬大人。這些年自己掌管皇帝向全國征集仙藥的事務(wù)，這定州設(shè)有征集所，此人就是負(fù)責(zé)押送靈芝仙藥的馬大人，多年前與自己有過一面之交。只是時 間太久，變化太大，故此一時沒有認(rèn)出來。
他很清楚，自己在這里關(guān)押的時間不會超過十天。今晚如果知府不審問自己，驗明身份，那明天早上一定會開審。之后，按照慣例，到下旬之時，他就會被押往京城。但是他還不想就這么死去。他在押解房里苦苦思索，良久，終于想到了一線生機。
于是他大喊口渴，叫來看守的官兵，然后從棉鞋的后幫處掏出藏得最緊的二兩碎銀，塞給對方，讓他請定州府府醫(yī)馬大人來這里一趟，就說是京城太醫(yī)院呂院判請求見他。還說如果能夠請到馬大人，馬大人一定會有重賞。
那官兵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又掂了掂手上的銀子，對他毫無表情地說：“馬大人剛才還到那邊給犯人瞧過病。”看呂院判一臉不解，就補充道，“那邊有個丁員外 生病了，家里上上下下花了錢，才請來郎中給他瞧病。馬大人才出去。待會兒我看他回來沒有，如果回來了，就給你帶個話兒。”
呂院判見那官兵一直沒有動彈，就跟他天南地北、東一榔頭西一棒子地拉家常套近乎，順帶打聽打聽馬大人的為人，以及與知府大人的關(guān)系。對方拉著臉，耐煩時應(yīng)兩聲，不耐煩時什么也不說。這樣大約過了一個時辰，有人來接班兒，那官兵才不急不慢地離去。
天黑后，呂院判正等得心焦，就在他幾近絕望的時候，一個獄卒掌燈，帶著那個馬大人出現(xiàn)在押解房。馬大人進(jìn)門后，隨手給了看守一點兒碎銀，然后走到押監(jiān)門口。坐在地上的呂院判立時起身，撲到門前，隔著柵欄問道：“請問，足下可是定州府醫(yī)官馬大人？”
“在下正是馬浦沙！”對方答道，“您就是京城太醫(yī)院呂院判？”
“正是在下。在下與馬大人曾有過一面之緣，馬大人您可還記得？”
“下官豈敢忘記？那年我送靈芝仙藥進(jìn)京，您負(fù)責(zé)驗貨，還給了我諸多關(guān)照。此事還沒來得及謝您吶。怪不得后晌見您時覺得特別眼熟。只是您被他們弄得如此不 堪，下官哪敢往您身上想呢？罪過，罪過。請問大人您到底出了何事？現(xiàn)在找我，想讓我為您做些什么？”馬大人一連串的問話，已經(jīng)透出了關(guān)切之情。
聽到對方尊稱自己為您，呂院判緩過了一口氣。他心情沉重地告訴馬大人，嘉靖駕崩，京城誅戮官員無數(shù)，東廠、錦衣衛(wèi)趁機排除異己。自己醫(yī)家出身，多年來一 直小心翼翼做官，從不敢得罪任何人，也沒想到會有今天的飛來橫禍。盡管嘉靖的病不是他看的，可第一個給嘉靖瞧病的張?zhí)t(yī)擬方子后，他曾過目過，也曾提出過 疑問，但對方并沒有聽進(jìn)去。他在定州只認(rèn)識馬大人，知道大家都說馬大人有求必應(yīng)，只希望馬大人能夠體諒自己，看在同行的份上，替自己在知府大人那里疏通一 下，放自己一馬。如今錦衣衛(wèi)、東廠捕殺無辜的官員太過隨意，多一人少一人，沒有誰會在意。只要定州府放了自己，他跑出去后永不再回京城，那就是一條生路。 如果自己被押解回京，必將成為冤死鬼，這一生活得不明不白，太不值當(dāng)。行醫(yī)者都久聞定州醫(yī)官馬大人素有俠義之風(fēng)，人稱馬菩薩，故求馬大人大發(fā)慈悲，救救自 己。李三六站在一旁，也是一臉哀求的神色。
這是呂院判想說的第一步。他首先得探清楚馬大人愿不愿意救自己。如果馬大人肯拼死救自己，他才能再說兒子的事。如果馬大人不愿意蹚這趟渾水，那他就沒必要再多言了，不然可能會反招禍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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