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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節(jié) 遠方有心下篇

  很快又到了冬季,海藍色的夜空,夢幻的星河,從天上飄散的白絨般的雪絮,安靜輕柔地降落在西班牙彌漫著歡聲笑語的舊城小酒店,三毛和室友們喝著西班牙香暖的美酒,酣暢地接受著異國的情懷。
  
   她想體驗的東西很多,就連經(jīng)商她也折騰了起來,雖然那次經(jīng)驗并不好,可以說賠了夫人又折兵,但對她來說,似乎也沒有造成太大的傷害。她沒事兒就在馬德里 集市淘小商品,也很欣賞一些西班牙服飾,就想把西班牙的成衣弄到日本去賣,于是跟人合伙,又花了上千元的請客費,折騰了半年,生意沒談成,就連自己的財產(chǎn) 也沒核算清楚。她實在不適合經(jīng)商,還是做一個快樂生活的人,到遍布“寶藏”的集市上去搜集別致的物件吧。
  
  直到有一天,她到徐伯伯 家拜訪,門外來了一位西班牙姑娘,在她上大學(xué)那時的一次圣誕節(jié)慶祝宴會上她見過的。她是荷西的妹妹伊絲帖,這些年三毛奔走遠方,哥哥是如何度日相思的,她 看在眼里。好不容易盼到三毛回來了,她當(dāng)然不會錯過為哥哥前來爭取幸福的機會。三毛卻并不想急于跟他交往,荷西有約,三毛卻沒答應(yīng)過。
  
   伊絲帖百般央求她給哥哥寫一封信,三毛遲遲不肯答應(yīng),她就纏著三毛,三毛只好找一個理由搪塞,說:“我已經(jīng)不會西班牙文了,怎么寫呢?”伊絲帖不肯放 棄,便使出一招將計就計,她代三毛寫了信封,又讓三毛用英文留下一行字,這樣既簡明又直接,當(dāng)然更好了!三毛只好生硬地寫下:“荷西!我回來了,我是 Echo。”
  
  這件事不光令三毛沒有想到,在軍營里的荷西更沒有想到。他慌忙拆開信,驚喜不已,是Echo!她回來了,她還記得荷 西,荷西不懂英文,但他知道這是Echo來的信,急忙問遍了軍營里的同伴,竟沒有一個人能看明白!荷西很聰明,他猜測著信里的意思,為了讓三毛能看懂他寄 去的信,他剪下許多漫畫片段,精心地把它們串聯(lián)起來貼在信紙上,并用筆勾畫出其中一個漫畫小人注明“荷西”代表他自己。他把他的思念和經(jīng)歷寄去了三毛來信 的地址,又忍不住給她打去電話說月底服役就結(jié)束了,23號他要來馬德里看她。
  
  這件事荷西極上心,但樂活的三毛卻忘到了一邊。23號那天,三毛約上好友同伴跑去郊區(qū)一個小城玩得不亦樂乎。同一天,終于從軍營里走出來的荷西也興高采烈地跑來見三毛。
  
  情況可想而知。荷西便給三毛打電話,打了十來遍,直到他相信她沒有等他的事實,才終于掛上電話。但荷西沒有就此放棄,他找到了三毛的一位朋友,托她告訴三毛說她有急事要三毛趕快上她家去。
  
   還在外頭瘋玩的三毛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又搞不清楚狀況,趕快趕了一趟出租車去朋友家。三毛焦急中敲開朋友家大門,她被朋友神秘兮兮地迎進客廳。到這時為 止,三毛仍然沒有想到23號這個日子,她見沒什么大事發(fā)生嘛,還以為朋友在跟她玩惡作劇。朋友請她坐下,讓她把眼睛閉起來。
  
  三毛 照做了,心里一股不耐煩,她聽到有一個聲音向她走來,她那位朋友就出去了,現(xiàn)在房間里只有三毛和那個向她走來的人,她的內(nèi)心更為緊張,但仍然堅持閉著眼 睛。突然,她的后面有一雙手臂將她擁抱起來,三毛打了一個寒戰(zhàn),眼皮猛地就睜開了,荷西站在她面前,離她那么近,三毛興奮地尖叫起來,她和荷西雖然不是男 女朋友,但是以前在馬德里的時候他們感情就是極好的!
  
  荷西攬著三毛兜圈子,三毛叫嚷著不停地撞打他,又忍不住捧住他的臉親他。朋友們隨著三毛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又都回到了客廳,一屋子人開懷地大笑著。
  
  她記得,6年一過,她一睜眼就看見那個穿著棗紅色套頭毛衣的男人荷西。6年了,他們從沒有通過信,在一起有聊不完的話。
  
  三毛是在一個金色的黃昏中到荷西家去的。她走進荷西的臥室,赫然發(fā)現(xiàn)三面墻上都貼滿了她的放大了的黑白照片,窗外的夕陽余暉如金色的細紗落在三毛的頭發(fā)上,她從荷西眼里看到一層溫柔而又深邃的金色,這些都是他從三毛那個中國朋友家里偷來放大洗出來的。
  
  荷西跟她解釋道:“你常常寄照片來,他們看過了就把它擺在飯盒里,我去他們家玩的時候,就把他們的照片偷來,拿到相館去再做底板放大,然后再把原來的照片偷偷地放回盒子里。”荷西說著,話語低柔卻聽不出其中任何艱難的味道,他只是想要她的照片并沖洗得大一些就足夠了。


  
   隔了幾年的時光,照片都有些發(fā)黃了,三毛取下一張,墻上露出一塊照片大小的白色印子。她這才想到,一個曾經(jīng)她認為比她小很多的男孩這些年就是守著這些照 片過的,這些年,她沒有給過他一絲慰藉,這些年,她在外漂泊享受這世界的甘苦,他在西班牙一天一天守著他的承諾,“6年一過,我要娶你!”“請你不要把我 當(dāng)小孩子看!”回響在耳邊。原來那個時候,荷西雖然懵懂,但感情上比誰都認真。
  
  一股暖流潺潺地流入三毛心底,這6年的光景就像昨日裹好的膠片,忽然輪轉(zhuǎn)著那些支離破碎的感情。她轉(zhuǎn)過身來問他:“你是不是還想結(jié)婚?”荷西沒想到,被她的話震住了,他呆呆地凝望著她許久,她又說:“你不是說6年嗎?我現(xiàn)在站在你面前了。”
  
  三毛忍不住哭了出來,又說:“還是不要好了,不要了。”她不是反悔,而是受傷太深。
  
  “為什么?怎么不要?”荷西著急地問過來。三毛終于向他坦白:“你那時為什么不要我?如果那時你堅持要我的話,我還是一個好好的人,今天回來,心已碎了。”荷西不放棄地安慰她:“碎的心,可以用膠水把它粘起來。”“粘過的心,還是有縫的。”三毛仍然陷在絕望中。


  
  荷西就把她的手拉向他自己的胸口,清清楚楚地對她講:“這邊還有一顆,是黃金做的。把你那顆拿過來,我們交換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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