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8節(jié) 血色談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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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晶之夜”后,各國紛紛譴責德國納粹對猶太人迫害的升級,美國報紙還給這次事件起了個新的名詞:“反猶主義”。正好民國政府派了一個聯(lián)合代表團來最后一次洽談進出口事宜。聯(lián)合代表團由軍界、外交部、行政院的人員組成。行政院的人帶著孔祥熙的兩封信,孔祥熙告訴代表團中行政院的人,談判中如果遇到問題,可以按照其中的一封信中寫的找人幫助,另一封,在他們到達維也納時,交給任可。
爭取從德國繼續(xù)進口武器的談判十分困難。此時,中德相對友好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讓位給德日同盟的關(guān)系。行政院的代表錢正宇想起了孔祥熙的那封信,猜想一定是“錦囊計”,拆開來看,原來,信上寫著代表團如果遇到麻煩,可以去找他在德國讀書時的兩位同學——猶太人史蒂芬與辛納卜?紫槲踉谇嗄陼r代去美國留學,與這兩位同窗結(jié)為好朋友。史蒂芬與辛納卜早已是歐洲著名的銀行家,1933年,孔祥熙以南京政府實業(yè)部長身份率代表團赴歐洲考察并洽談貸款時,就曾得到這兩位老同學的關(guān)照。
但是,當錢正宇費盡周折查找聯(lián)系史蒂芬與辛納卜時,才知道辛納卜早已離開德國遷居瑞士,更令他們震驚的是,史蒂芬的家不久前被抄,銀行被查封充公。
“人呢,史蒂芬人呢,你們怎么沒有他本人的消息,是被捕了,還是進了集中營?”
“德國人封鎖消息,我們找到的猶太人不敢講。”派出去了解情況的隨行人員戚明鎮(zhèn)說。
“借助我國駐柏林大使館的力量,請他們協(xié)助調(diào)查,我去見佟人川大使,在這里,他們一定能夠找到知道真實情況的人,他們比我們熟。同時,你們再找找其他渠道。”錢正宇吩咐戚明鎮(zhèn)。
沒有兩天,在使館的幫助下,很快查明了史蒂芬的下落。
他已經(jīng)死了!
大銀行家史蒂芬在德國在柏林都是有名的人物,他的死,當時就震驚了德國,納粹就是要用他的血,震懾猶太人,同時,用這位“大資本家”的死,來迎合德國“饑寒交迫”的人的“仇富”心理,掀起“剝奪剝奪者”的狂潮。但是,對這件事,納粹控制之下的報紙全都“三緘其口”,作為猶太人更是敢怒不敢言!
事件發(fā)生在1938年的最后一個猶太人的“安息日”。這天快到日落時分,史蒂芬早早地收拾起攤在銀行大辦公桌上的各種文件,準備與妻子和孩子一同度過“安息日”連同周末。往常,他都要工作到很晚才離開他自己的銀行大廈,但是,此刻他知道,妻子弗莉達一定已經(jīng)準備好了豐盛的晚餐,就等他回到家里點燃蠟燭,頌讀燃燈禱文,然后全家人圍坐在一起愉快地享用豐盛的晚餐。以前,按照猶太人的習俗與《圣經(jīng)》中上帝的教誨,每個星期五的日落時分,他與家人的“安息日”都是在這種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氣氛中度過的,然后星期六到教堂禮拜,就是再忙,他都不會對家人“爽約”。
突然,拉開房門走下樓梯的史蒂芬聽見大街上一陣刺耳的汽車急剎車的聲音,還沒有等他走出大廈,迎面沖過來一群戴著袖標的納粹黨徒,將他團團圍住。
“猶太佬,我現(xiàn)在對你宣布,你的這家銀行已經(jīng)被‘收歸國有’,即日起查封!”不容分說,幾個人就架起史蒂芬往外走,其他人繼續(xù)手拿槍支與棍棒以及封條分別涌進大廈的各樓層。史蒂芬被架著踉蹌地走出這個匯集了他一生心血的銀行大廈,只來得及回望了一眼,門前站著的幾個端著槍的兇神惡煞向他舉槍做射擊狀,他便被扔進了停在路邊的“囚車”。
囚車呼嘯著徑直開至史蒂芬的家。門被撞開,驚恐的妻子還沒有喊出聲,納粹黨徒便沖進門抄家,弗莉達已經(jīng)擺在桌子上的豐盛的食物、蠟燭和《圣經(jīng)》禱文,全被粗暴地掀翻到地下。
“放開我的丈夫,放開他,他有什么罪!”看到史蒂芬被反剪著雙手推搡進來,弗莉達發(fā)了瘋一般沖上前來,想用自己瘦弱的身體,像老母雞護住小雞一樣把丈夫擋到身后。
“去你的吧,母羔子,你這只戴罪羊羔!”為首的納粹黨徒一腳將沖上來的弗莉達踢昏。
這伙人把史蒂芬的家翻了個底朝天,砸了個稀巴爛,還不解氣,又將他五花大綁拉到街上,潑上汽油,活活將史蒂芬燒死在柏林的街頭!
這樣的結(jié)果,令代表團請其幫助的希望破滅了。
談判的結(jié)果,德國堅決不同意再簽訂新的向中國出口軍火武器裝備的合同,唯一的例外是德方又放行了一批軍火,那是最后一次執(zhí)行以前就簽訂好了的協(xié)議。
隨后,代表團來到維也納,卻給了任可一個意外的驚喜:隨行人員中有李薇!并且,李薇將不隨代表團回國,就留在維也納總領(lǐng)事館,幫助任可工作。
原來,李薇接任可的女兒任伊曼回到中國,將她在長沙老家交給任可的老母親并安頓好她的上學和生活等事情以后,參加了外交部的考試,進入了外交部,并隨行參加了此次的聯(lián)合代表團,中間接到命令,在談判結(jié)束后,調(diào)往維也納,就留在領(lǐng)事館工作。
錢正宇將他帶來的另一封信轉(zhuǎn)交給任可。任可拆開一看,見孔祥熙在上面告訴他,如果他的同學史蒂芬和辛納卜也遇到了麻煩,請任可設(shè)法幫助他們辦理離開德國或者維也納的簽證。
在世人的心目中,肥胖的孔祥熙名聲不佳,辦事作風拖拖沓沓,實際上他還是一個城府很深的人,精于官場政治和內(nèi)外周旋。他的這兩封信,其實是兩手準備,成的話則請同學斡旋幫助,不成則提請任可幫助兩人離開這水深火熱之地。
“史蒂芬已經(jīng)死了,被納粹毀滅了!”當任可問錢正宇知道不知道這兩位猶太人的情況時,錢正宇告訴他。
“辛納卜早就離開了德國到瑞士去了,現(xiàn)在的情況不明。”錢正宇并請國外朋友多的任可盡快打聽他的下落和情況。
聯(lián)合代表團走后,任可立即著手調(diào)查辛納卜的情況。結(jié)果卻令任可震驚與憤怒:辛納卜和妻兒老小舍棄億萬家產(chǎn),逃往中立國瑞士,但仍難逃迫害。一天早晨,辛納卜夫婦被跟蹤來到日內(nèi)瓦的蓋世太保便衣黨徒刺殺……
任可立即將結(jié)果匯報了外交部,并由外交部轉(zhuǎn)告給孔祥熙。這些血淋淋的事實令孔祥熙對希特勒產(chǎn)生了強烈的反感。
經(jīng)過這一陣忙亂之后,任可找來李薇:“感謝你對我,對我的女兒的幫助與照顧。真沒有想到,你能夠進入外交部,而且,他們能夠派你來維也納。”任可顯然有些激動,但是,他很快克制住自己,轉(zhuǎn)向與李薇商談工作。
“這次你來,帶來了什么新的精神與意圖沒有?我想,上司派你來,一定會有更周密的考慮。”
以前,李薇還能夠開口喚任可為“姐夫”,但是,現(xiàn)在她已是外交部和維也納總領(lǐng)事館的一員,與任可成了上下級,將協(xié)助任可在維也納開展工作,所以,她也按規(guī)矩稱呼任可的官稱和學位,只不過省略了任可的姓氏。
“博士,你猜得不錯,F(xiàn)在是非常時期,我又是遠道而來,為了防止泄密,上峰讓我口頭轉(zhuǎn)達孔祥熙院長對猶太人的同情,同時讓我當面向你重申外交部的訓令,只要是符合條件,對于猶太人簽證不予限制,采取開放政策,并由你視情況放寬。”
“那么,國內(nèi)的接收會有問題嗎?”
“不可能沒有一點問題,國內(nèi)戰(zhàn)亂蜂起,國土淪喪,上海已經(jīng)落入日本人手里,成為‘孤島’。但也因為這個原因,上海一時成了‘三不管’的大城市。國民政府鞭長莫及,英法與公共租界的公董局管不了,就連占領(lǐng)者日本也無暇顧及,上海一時成了行政管轄的‘權(quán)力真空’地帶,進入上海的外國人無需辦理入境簽證,有些國家,比如德國,只要求準備離境的人到所在地的中國使領(lǐng)館得到能夠接受的允諾,并辦理相關(guān)‘簽證’即可,而無須由所在的國家的簽證機構(gòu)辦理正式的出境簽證,這你是知道的,就因為是這樣,猶太人開始成批進入,不是經(jīng)你的手已經(jīng)辦了不少嘛!”
“這里的情況我比你熟,國內(nèi)的情況你比我熟,還有什么?”
“還要給你透露一個情況,國內(nèi)的一些上層人物,正在考慮更大的計劃,好應對猶太人蜂擁而至的局面,妥為安置。當然,計劃還沒有成形,對外嚴格保密,尤其是對日本人和德國人。有提出在云南安置的,有提出在海南的,也有意見是到哈爾濱,那里本來也有猶太人社區(qū)。”
這是一個新的情況,雖然還不成熟,但是任可更堅定了自己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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