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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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一個人走！一個人！我也覺得奇怪了，怎么就突然來了這一出呢，我根本猝不及防始料未及啊。吵下來，還說我不理解她，我不支持她，我給她平添障礙，這不是顛倒黑白么？！誰受得了自己老婆突然來這么一出的，換個說法不就是離家出走么，我還得支持她離家出走？”
“……是挺奇怪的，總不見得老媽是在麗江包了個小白臉嗎。”
“胡說八道什么？！”老爸徹底地不愉快，他一定在那頭惡狠狠瞪了我一眼，他仍舊是個“世界上最美的女明星是劉曉慶”的樸實男子，內(nèi)心里還活著五四青年般的單純和正派。
“反正你趕緊把她帶回家吧！她要去麗江那去麗江啊，干嗎賴到我家來？”
“她要回來自己回來，我不會接的。”老爸氣呼呼地掛了電話。
“……你們是想整死我啊？！……”我對著話筒里的忙音做無用功的咆哮，整個和老爸的電話只有最后這句有些故作高調(diào)地喊出喉嚨，我多半是想順帶讓廚房里的老媽也聽見，可她繼續(xù)置若罔聞，把一盤梅干菜烤肉做得酥酥軟軟端到了飯桌上，讓我那顆沒骨氣的胃首先投降。
“旅行就旅行唄，為什么要去那么久呢？”
“沒什么啊，我就是想出去散散心。”
“散心……你不是已經(jīng)退休了么，散的哪門子心啊。”
“退休跟散心又不沖突的咯。”
“我的意思是，一個人去麗江，而且要待兩個月，是不是太夸張啦？”
“麗江很舒服啊，多待下也好的。”
“那干嗎撇下老爸啊。”
“他很煩的，就愛管頭管腳，更何況他也不愿意在外住那么久吧。沒到一個禮拜，一定會催我回來。”
“……誒，但是……那干嗎住到我這里來啊？！不是想去麗江么！”我吃完最后一塊梅干菜烤肉，自認(rèn)為沒有了需要顧慮的陷阱，開始重新理直氣壯起來�？衫蠇� 輕描淡寫地說了句“不行啊？你是我女兒誒，我想來不就來了”，每次都要指出我曾在她肚子里白吃白住十個月的黑歷史，從我的存在意義上獲得毋庸置疑的贏面。
只不過比起耍無賴，我有自信能更勝一籌。她給我倒了牛奶我嫌太燙不喝，她覺得我今天的襯衫太單薄我恨不得脫掉里面的胸罩，她說時間還多出門不用太趕悠著點(diǎn)，我干脆在玄關(guān)挑戰(zhàn)博爾特的100米世界紀(jì)錄。老媽高叫“死小孩”的分貝越高，離我而去的可能性就會越大。
可惜我沿路被抵達(dá)的冷空氣包圍，等到了辦公室便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的雞皮疙瘩已經(jīng)轉(zhuǎn)化成一種不祥的頭暈。這讓我在隨后的會議上忍不住地反胃，看上司的臉好像在 看一盤放餿了半年的泔水，他每張一次嘴，泔水里的白菜幫子便浮起來，等到他揮動起右手，白菜幫子沉下去，謎一般的黃色泡沫開始咕咕地噴涌出來。
我捂著嘴沖到衛(wèi)生間，等干嘔了半天后奄奄一息地返回，就收到因為自己的缺席，原先一項爭取了多日的出國公派由他人受領(lǐng)的結(jié)果。這意味著至少數(shù)萬的補(bǔ)貼沒 了下落，在塞納河邊蹺蘭花指喝咖啡的傍晚變成了在全家便利店搶盒飯，原本早就準(zhǔn)備好要用來踩著香榭麗舍大道的短靴現(xiàn)在只能用來蹬踏玄關(guān)上半禿的地氈。我著 實動怒，偏偏在公司還得強(qiáng)忍，還得笑出一條歡送的紅地毯，向?qū)Ψ阶ＹR“一帆風(fēng)順哦”。
等到同事察覺我的心事重重，我已經(jīng)在吧臺邊坐了半個多小時。
“爭取下次不就行了。”他坐下后要了杯啤酒，然后拍拍我的肩。
“我就是不喜歡這種莫名的積極勁兒。你跟殺人犯也可以說‘爭取下次別那么沖動了’？跟搶劫犯也可以說‘爭取下次頭套別用全黑不透光的’？不是每次都能用‘下次’來鼓勵的好吧？”
“嗬，看來氣得不輕啊。”
“本來，原本這事我期待很久了。”
“會嗎，很多人都嫌公派18個月太長誒。”
“我不覺得。”
“唔也是，畢竟你還沒成家，沒有這種麻煩。”同事敏銳地笑起來，“好渴，我先自己干掉這杯吧。”
我更手疾眼快地?fù)屵^他手里的酒一邊往喉嚨里倒：“誰準(zhǔn)你喝了？罰你只能含檸檬片！”
“買不到便宜名牌的打擊對女人來說原來那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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