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
小賀馬上恭維道：“幸虧你親自出馬，要是我們恐怕110元都談不下來！”
董明極親切地拍著汪大明的臂膀，說：“大明啊，實在對不起，我還以為小萬出差前會給你交代清楚的。小姑娘辦事到底不牢靠，害你受冤枉了，這事我?guī)湍愕疥憦d長和徐廳長那里去說清楚，要批評就批評我好了。我老鼻子老臉的，挨點領導的批評沒關系，呵呵。”
汪大明一副笑嘻嘻的表情，連說沒什么：“領導嘛，總要找人發(fā)發(fā)脾氣才像領導。呵呵！”
汪大明回到家中，姚冰正在慪氣。原來銀行有人放出風來，說姚冰很有可能挨整，甚至下崗。剛晉升的雷行長在當副行長時曾向姚冰的父親提過親，但姚冰嫌雷行 長的兒子雷如鳴不學無術，一天到晚只會玩電游、打麻將，姚冰不但毫不客氣地拒絕了，而且還對死纏爛打的雷如鳴冷言相加，斥其為“紅漆馬桶”中看不中用。大 丟顏面的雷如鳴氣得跳起來罵道：“總有一天你會后悔自己瞎了眼！”老子晉升為一把手后，雷如鳴掩飾不住心中的得意，特意開了一輛白色寶馬來銀行招搖，見了 姚冰更是神氣活現(xiàn)地招呼：“冷美人，帶你出去玩玩！”
如今的汪大明再不像先前那樣心虛氣短只會對老婆賠小心，他放下公文包，往餐桌邊一坐，一邊大大咧咧地說：“我還以為什么大不了的事，不就是一個破行長嗎，有什么了不起的！”一邊扭過頭往廚房里喊：“小燕子啊，開飯吧！”
汪大明的鎮(zhèn)定自若讓姚冰心中暗暗佩服，從小到大，姚冰見慣了父親官威十足的做派，潛意識中早把頤指氣使、一切盡在掌握的這種大男人派頭理解為成功男人的 本色。也正因此，那種只會鞍前馬后伺候老婆的“新好男人”不但不會讓她感覺被寵的幸福，反而會招致她的蔑視與嘲諷。突然之間明白這一點，汪大明不知是該慶 幸還是悲哀。
“爸媽他們可好？”趁姚冰分盛排骨湯的間隙，汪大明問。
姚冰說：“老爸的腰椎老犯毛病，也不怎么去上班，反正沒什么正經(jīng)事。老媽的身體倒還行，就是有些失眠，血壓好像也有點偏高。”
“要不晚飯后我們帶兒子去看看外公外婆？”汪大明提議道，心里卻在想老岳丈哪里是犯什么腰椎病，心里郁悶恐怕才是真的。他記得幾年前岳父椎間盤突出住過 院，當時各處室排了隊去看望。處長們白天去看了還不夠，晚上還偷偷帶了價值不菲的禮物單獨去看望、陪領導聊天。當時還不是姚家女婿的汪大明在從醫(yī)院探望回 來的車上還同大伙一起戲言現(xiàn)在的領導干部“大會不發(fā)言小會不發(fā)言前列腺發(fā)炎，政績不突出業(yè)務不突出椎間盤突出”。后來在做姚家的候補女婿時，他曾殷勤地對 岳丈的腰椎表示過關心，但姚廳長輕描淡寫地說醫(yī)院動過手術后就不礙事了。
吃完飯，兒子凱凱早已經(jīng)睡了，于是留下小燕子在家照看。 兩口子出了家門，去樓下的超市挑幾樣營養(yǎng)品送老人。姚冰左挑右挑，猶猶豫豫，嫌這樣東西含激素，那樣東西添加了保鮮劑，最后干脆只到路邊的小攤上稱了幾斤 時新水果，嘴里說“老人家就該多吃點新鮮水果，維生素豐富��！”汪大明心里明白，妻子哪里是挑剔那些正在電視上狂轟濫炸的營養(yǎng)品含這含那，嫌它們的價格太 貴才是真的。想到妻子先前買東西從來不看價格、上千元的衣服一買就是幾件，現(xiàn)在給親生父母買幾盒營養(yǎng)品都不舍得了，他心里不免又多了幾分凄楚，那種酸酸的 感覺很不好受，便將目光投向車窗外面。
窗外燈火通明，昭示著一派喜慶、繁華。近年來省會的最大變化就是“亮”起來了，這是新市長 濃墨重彩推行的“亮化工程”，據(jù)說是一個城市現(xiàn)代化的重要標志，因此也就成了一種政治舉措、政府行為。聽說當初在推行“亮化工程”時還頗遭遇了一些政治素 質(zhì)不高、“都會意識”不強的店主抵制，因為相當一部分“亮化工程”都得由臨街的店主埋單。一個雜貨店老板抗議：“我一個月的收入都沒有三千，到哪里去尋三 千塊錢來裝什么霓虹燈？再說我又不是發(fā)廊按摩院洗浴中心，燈火輝煌又招不來生意！”但抗議歸抗議，政府的“辦事效率”卻是絲毫影響不得的。不久，省會的主 要街道都比賽似的“亮化”起來了。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省會城市“亮化工程”的輻射影響立馬見效，周邊城市陸陸續(xù)續(xù)都“亮化”起來了。甚至連汪大明老家那 個經(jīng)常停電的邊遠小縣城在新縣長的張羅下也轟轟烈烈地開始了這一“形象工程”、“面子工程”、“政績工程”。
二十多天不見，岳父明顯地消瘦了，也頹廢了。想起從譚首長家里出來時岳父那躊躇滿志的樣子，汪大明不禁在心里感嘆：官位真他媽是個魔鬼，可以讓人在一瞬間振作雄心、指斥江山，也可以在須臾間氣喪神銷、委靡低迷。
姚冰和母親在客廳里邊看電視邊嘮兒子凱凱的事，小孩子哪怕是一丁點兒的變化也會讓女人們談起來津津有味。汪大明則跟岳父進了書房，一進門就赫然看見譚首 長遒勁雄健的字幅：“揮毫當?shù)媒街�，不到瀟湘豈有詩。”汪大明心里有些納悶：這字幅先前掛在客廳里的，現(xiàn)在何以“退讓”到書房來了？一抬頭看見岳父那張 略顯黯然的臉，汪大明頓然明白：先前掛在客廳里是向外人張揚一種親密關系，昭示一種政治前景�，F(xiàn)在人家禮物也退了回來，自己又屈居不咸不淡的巡視員，再夸 張地掛出去未免多出一層謬托知己和狐假虎威的諷刺意味。
- 最新書評 查看所有書評
-
- 發(fā)表書評 查看所有書評
-
京公網(wǎng)安備11010202007521號